“杜若同志……,谢谢你,谢谢你照顾我家秋菊,那可怜的孩子从小性子就敏感、内向,如果不是你照顾她,我现在恐怕都见不着她了。”
    坐在一旁的李文山见妻子哽咽难言,眼睛也不由得一红,侧了侧身子,用衣袖飞快的擦了下眼眶。
    看两人这样子,想来是知道李秋菊身上发生的事情。
    李秋菊的父亲和她爷爷都是资本家,她爷爷十年前去世,她父亲这几年受了不少苦,李秋菊是个懂事的女孩子,父母过的本就不容易,她帮不上父母的忙就算了,不想给父母添麻烦,于是至始至终都没有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父母。
    李秋菊虽然没说,但下乡的地点突然改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李文山是个商人,精明过人,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性子,李文山再了解不过,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女儿怎么会突然换了一个地方当知青?
    李文山几次给李秋菊写信打听情况,李秋菊都说没事儿。
    可李秋菊越是不说,夫妻两个心里越是不安,于是李文山给曾经的朋友写了封信,那朋友正好是陕北人,让朋友帮忙打听一下情况。
    这一打听可不得了,李文山的朋友也没想到,李秋菊一个年轻女孩子竟然遭遇了那种事情,不敢耽搁,赶紧给李文山写信,李文山夫妻得知女儿在乡下被二流子侮辱了,苏秋婉当场就气晕了过去,李文山也是心疼的几度落泪。
    夫妻两人生了三个孩子,目前只剩下秋菊一个孩子,虽然他们目前的处境不好,但夫妻二人,把李秋菊视若珍宝,得知李秋菊被人侮辱,夫妻二人简直痛不欲生,李文山了解自己女儿的性子,面上看着温柔,但其实性格刚烈,遇到那种事情,多半会想不开自杀。
    但事情过去了大半年,女儿还好好的,没有出任何意外,夫妻二人感到蹊跷的同时,又很担心李秋菊的处境,赶忙就让朋友帮忙多打听打听...
    得知女儿身边一直有个叫杜若的女孩子护着她,甚至秋菊换了个地方当知青,那个叫杜若的女孩子也跟着去了,想来女儿这大半年来,能够安然无恙,没有自杀,多半是那个叫杜若女孩子的功劳。
    夫妻二人虽然还没见过杜若,但就凭杜若能够在李秋菊出事的时候护着她、帮她,夫妻二人对杜若以感恩戴德,夫妻二人赶紧买了火车票,来了东北,一路打听着找到了蘑菇屯。
    到了蘑菇屯之后,夫妻二人本以为会看到一个行尸走肉般的女儿,却没想到竟然能在女儿脸上看到笑容,红润的脸色、明亮的眼神、干净整洁的衣服,都表示女儿过得不错,夫妻两个心里的担忧,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李秋菊见父母突然到来,也很是意外,看到父母眼中的心疼担忧与内疚,李秋菊一瞬间明白,父母知道了!
    那件事情过去大半年,李秋菊每次想起来依然会心痛如绞,默默垂泪,但因有杜若在,李秋菊心里的焦虑不安、难过痛苦,仿佛都变得不那么重要,支撑着她好好活了下来。
    既然父母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好瞒的,李秋菊索性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父母,包括杜若帮她报了仇,还带着她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所以李秋菊的父母见到杜若后,才会如此的感激。
    “阿姨别哭了,”杜若从口袋拿出一个手帕帮苏秋婉擦了擦眼泪,温声安慰道,“事情都过去了,秋菊她现在很好。”
    苏秋婉不住的点头,只要秋菊能好好活着,别的我什么都不求。
    杜若又说了一些安慰她们的话,直到文睿放学回家,三人才停止了交谈。
    李秋菊炒了腊肉,做了个拍黄瓜。
    吃完饭,李秋菊跟杜若说她父母昨天就到了,昨天晚上苏秋婉跟她们一起睡在炕上,李文山自己用砖头和木板搭建了一张简易的床,睡在了客厅。
    杜若刚回来,下午没去上工,直接跟李支书请了假,等文睿去上学后,她就带着李秋菊和她父母去后山逛了逛……
    走在茂密的丛林中,耳边是叽叽喳喳的鸟鸣声、鼻翼间萦绕着清新的草木之气,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苏秋婉和李文山脸上的愁苦之气也消散了不少,杜若带他们去看了蘑菇屯种的中草药和人参。
    见蘑菇屯竟然种植了经济作物,李文山很是震惊,他一脸惊奇的盯着杜若看了好几眼;
    若说之前,李文山对杜若只有感激,毕竟在李秋菊出事之后,杜若不但帮李秋菊报了仇,还一直陪着她,安慰她,带她来到了新环境,支撑着女儿活了下来,而现在李文山觉得杜若胸有沟壑,目光长远。
    李文山曾是生意人,对经济这块儿很是敏感,自古以来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只是现在是计划经济,很多事情不能做。
    种植农作物最多只能满足老百姓的温饱,想要脱贫致富,就离不开经商,经济农作物也属于商品中的一类,现在市场明显供不应求,只要这些中草药能够顺利收割,想必蘑菇屯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蘑菇屯的日子好了,自己闺女也能跟着受益,可惜呀,现在不能做生意,他这一身的本事一点儿用都没有,别说有用了,能不招来灾祸就不错了。
    也不知何时国家才允许个体经济,只要能做生意,他就有把握给妻女最好的生活;
    就算女儿被侮辱了又怎样,有他这个父亲在,他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就算女儿将来一辈子不嫁人,他也要让女儿过得舒舒服服。
    在后山杜若还打了两只兔子,晚上回去就把兔子给炖了,苏秋婉和李文山就只请了三天假,明天就得回去。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李秋菊就起床去了厨房。
    李秋菊刚起床,苏秋婉就醒了,今天就要走,她舍不得跟女儿分开,苏秋婉跟着起床去了厨房。
    苏秋婉进了厨房,见女儿正在忙碌,笑着走了过去,“做什么呢?”
    李秋菊抬头见是母亲,笑着回答说,“烙饼,我多做些,你跟爸爸拿着路上吃。”
    苏秋婉忙道,“这不太好吧?这些粮食都是你跟杜若两个人的,我跟你爸在这住了两天,吃了你们不少粮食,这连吃带拿的...不好。”
    李秋菊笑着宽慰道,“妈,没事儿,你别多想,姐姐不会在意的。”
    苏秋婉见李秋菊说得笃定,知道她跟杜若关系好,笑了笑,就不再多说了,帮着李秋菊一块烙饼。
    锅里放油,等油温烧热,把饼放到锅里,葱花饼的香气瞬间在厨房弥漫开来......
    苏秋婉一边烙饼,一边说,“你从小最喜欢吃葱花饼,自从你下乡,也有一年多没吃过妈烙的饼了吧?妈今天也给你多烙点儿,你多吃点。”
    李秋菊在一旁给苏秋婉打下手,点了点头,想到一会儿父母就要走了,忍不住眼圈一红,强忍着才没落下泪来。
    没一会儿,李文山也醒了,在院子里洗了手脸,进了厨房,笑着说,
    “真香,闻到这葱花饼的香味儿,我都睡不着了。”
    李秋菊忙说,“爸,那一会儿你多吃点儿。”
    李文山点了点头。
    文睿和杜若也起了床,几人围在餐桌旁,一边儿喝熬的浓稠的小米粥,一边吃葱花饼,葱花饼外焦里脆,小米粥又粘又糯,喝到肚子里暖融融的。
    吃完饭,杜若去村委借了拖拉机来,在杜若的建议一下,村里打算买一批化肥,杜若正好开着拖拉机去,顺便把夫妻两个送到县城。
    临走前,苏秋婉抱着李秋菊哭成了泪人,李文山站在一旁看着妻女,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苏秋婉抱着李秋菊,在李秋菊耳边轻声道,“孩子,不管你曾经发生过什么,都别怕,有爸妈在呢,爸妈永远支持你,只要你好好活着,妈就开心,你要是没了,妈妈也不想活了。”
    这些话在苏秋婉心里憋了好几天,临走了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她想把自己的态度表明给李秋菊看。
    苏秋婉抱紧李秋菊。眼里流着泪,语气却是最温和不过,“孩子,爸妈会一直陪着你。”
    站在一旁的李文山也没忍住,上前拍了拍李秋菊的肩膀,低沉的嗓音略显沙哑,语气更是真挚,透着对李秋菊的疼爱,
    “孩子,好好活着,爸爸和妈妈不想失去你......”
    “之前发生的事情,爸爸知道你心里难过痛苦,但千万不要把别人的过错强加在自己身上,那不是你的错,是爸妈没保护好你,以后不会了,有什么事儿跟爸妈说,爸爸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要护住你。”
    这一字一句全是父母对自己的疼爱和支持,发生了那种事情之后,亲人的宽慰和支持对李秋菊来说尤为重要,她之前之所以不敢把事情告诉父母,一方面是不想给父母添麻烦;
    另一方面也害怕父母知道后觉得她这个女儿丢人、觉得她脏了、觉得她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可现在听到父母如此支持自己,安慰自己,李秋菊只觉得压在心里的大石头又去了一块。
    李秋菊拼命的点头,哭的不能自已,“我……知道了,爸妈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
    李秋菊站在村口遥望父母离去,直到父母的背影再也看不到了,她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回了村,继续去上工。
    麦收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收割中草药,活儿多着呢。
    杜若开着拖拉机,把夫妻二人送到县城汽车站,杜若本还想着请夫妻二人在县城饭店吃个饭,被夫妻二人拒绝了。
    苏秋婉语气温柔,握着杜若的手,诚挚道,“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我跟秋菊她爸又吃又拿的,本就过意不去,你要是再请我们下馆子,我跟秋菊她爸更不好意思了。”
    李文山在一旁赶忙说道,“我们带着葱花饼,用不着下馆子,你救了秋菊就是我们李家的大恩人,以后有什么事儿,只要叔叔能帮忙的,上刀山下火海,叔叔绝不皱一下眉头。”
    听了李文山这些话,杜若轻笑道,“叔叔严重了,你们的心意我知道,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秋菊的。”
    苏秋婉却笑着说,“你也还是个小姑娘,比秋菊大不了多少,平日里要是有事儿就让秋菊去做,自己也要好好保重。”
    杜若点点头,表示知道,看着夫妻二人买了汽车票,上了车,杜若朝他们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等夫妻二人离开后,杜若去买了化肥,此时已经差不多到中午了,杜若直接下了馆子吃了饭,这才回了蘑菇屯。
    又过了半个月,中草药也该收了,收割中草药前两天,刘教授来了。
    听到村民说刘教授来了,杜若赶紧去了村委,到了村委后刘教授正在跟李支书说话,见杜若来了,刘教授笑着跟杜若打了声招呼。
    杜若感激道,“真没想到您亲自来了,真是辛苦您了!”
    刘教授年纪大了,省城距离蘑菇屯又远,能亲自跑一趟,的确算得上是辛苦了。
    刘教授却很高兴道,“能看到中草药成熟,我心里也高兴啊!收割的中草药还需要经过炮制才能药用,炮制的方法你们不清楚,我得亲自来教你们,”
    接下来几天,在刘教授的指导下,村民们很快就把几十亩中草药收割完毕,并炮制好。
    经过刘教授仔细检查后,这才给医院打了电话让他们来验收。
    来的是个中年人,叫潘伟达,是刘教授的学生。
    潘伟达对刘教授很是尊敬,“既然连老师都说好,这药材肯定没问题。”
    刘教授却不满道,“你这臭小子,少奉承我,就算是我介绍的,你也必须检查一遍。”
    潘伟达知道自家老师在公事上一向严肃认真,忙自我检讨道,“是我不对,老师放心,我这就去检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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