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之后,拜占庭的主帅便提笔在纸条上写下了答应再宽限几天的话,派人将纸条放进信鸽腿上的竹筒之后,拜占庭主帅亲自将信鸽放飞出去,他抬头看着挥着翅膀渐渐飞远的信鸽,嘴角浮现出来一丝冷笑。
    相国府内,终于等到回信的陈桥几人,在看完拜占庭主帅写来的消息之后,也都放下心来。如今,他们便只需要等着黑龙军到达便可以了。
    又过了一天,长途奔袭的黑龙军终于到了东女国,未免拜占庭人发现什么异常,陈桥特意让黑龙军自西面的另一道城门进入东女国。浓浓夜色之下,身着黑甲的黑龙军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东女国,甚至连已经睡下的东女国百姓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更别说是远在另一头的拜占庭大军。
    “将军!”
    看到陈桥后,秦琼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很快走到了早已经在等着他们的陈桥。
    陈桥笑笑,随后剩下的几人便也来到了陈桥身边。
    “大人,黑龙军一路来遇到不少前来阻拦的小股部队,这才耽搁了不少时日,请大人赎罪。”施林通面色略有些愧疚地说道。
    看得出连续几天不眠不休赶路,还要应付那些拦路虎之下,即便已经融合过战马基因,黑龙军众人也都已经疲乏至极。
    陈桥上前拍拍施林通的肩膀,“好了,先去歇息吧,余下的事情明日再说。”
    很快,烈邦营的将士便在城外搭起了一座大营,得了陈桥的命令之后,众人便都先回营帐去歇息了。
    赶了几天路,终于能好好睡上一觉,没过多久,黑龙军大营之中的烛火便已经全部熄灭。陈桥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一片漆黑的大营,多日来一直萦绕在他头顶的乌云终于散开。
    如此,便可放开手脚好好打上一场了。
    从城楼上下来,陈桥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深夜出门来的单相国。
    “更深露重,相国怎么来了?”陈桥走到单相国身边,问了一声。
    单相国却愁眉不展,她先是屏退身后的侍卫,而后才对陈桥说道:“陈将军,锦衣她不是很好,若将军什么时候得了空,不妨去看看她,我担心……”
    陈桥看了一会单相国,心知她这些年确实已经将锦衣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如今这个老人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时候,想来也是不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才会如此放下身段来与自己说这样的话。
    “相国放心,我会去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锦衣丧命。”
    单相国看着陈桥明亮的眼睛,知道对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心思,虽说有些赧然,却还是十分感激地向陈桥道了谢。
    看着单相国渐渐远去的背影,陈桥忽然发现即便再是铁腕无情,可一旦上了年纪,便也会变得心软起来。
    “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去看锦衣?”跟在陈桥身边的那色问了一句。
    陈桥想了片刻,又抬头看看头顶的月光,“索性眼下也没什么事情,不如现在去?”
    “是。”那色应了一声,随即便跟着陈桥往关押着锦衣的天牢走去。
    “陈将军。”
    天牢外,负责看守锦衣的侍卫见到陈桥和那色,纷纷向两人行礼。
    “我来看看她。”陈桥笑着对侍卫说道。
    “陈将军请。”侍卫说着,便打开了最外面的大门,刚要跟着陈桥一道进去,便被那色拦在了外面。
    “将军一向不喜欢有外人跟随。”那色不疾不徐地说道。
    侍卫们听到这话,便也没再继续跟着往前,毕竟这锦衣便是陈桥抓住的,他们也不必担心陈桥会深更半夜前来救人。何况,就算陈桥当真要将人抢出去,凭他们这些守卫,又如何会是陈桥的对手?既然如此,倒不如卖个人情。
    天牢里十分阴暗潮湿,此处是东女国最为牢固的一所牢狱,里面关押的犯人也大多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陈桥一步步走过漆黑幽深的牢房,耳边时不时会响起几句叫骂声和求饶声。
    陈桥和那色每路过一件牢房,便能看到里面那些或是龟缩在幽暗之中,或是如疯狗一般握着栏杆冲他们喊叫的犯人。陈桥目不斜视地从这些犯人面前走过,脚下甚至像是在逛集市一般,十分的闲庭信步。
    与别的牢房不同,这座天牢所有的守卫都守在天牢之外,几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而天牢之内,除去每天送进一日三餐的狱卒之外,平日里连一个守卫都没有。这些穷凶极恶的犯人每日能做的事情也唯有叫骂和睡大觉,直到他们被押出去行刑。
    牢房内时而也会发生犯人触壁自戕的事情,故而在潮湿的霉味中,还掺杂了些许血腥味。一路往里面走去,就连经历了故国被灭,早已经以为自己对一切都心如死灰的那色,都不免皱起眉来。
    在天牢的最深处,他们终于见到了锦衣。
    与这天牢之中所有蓬头垢面甚至身上还沾着血污的犯人不同,锦衣不仅衣服穿得整齐,便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看来是单相国打过招呼了,否则这看守天牢的侍卫又如何会对她这样客气?
    锦衣所在的牢房中,有一扇小小的窗子,刚好能让月光洒落进来,锦衣坐在一片月光之中,整个人倒是比先前看起来沉静不少。
    “锦衣。”站在牢门外,陈桥喊了一声锦衣的名字。
    牢房内的锦衣微微低下些头,垂着眼睑瞥向陈桥和那色。
    “陈将军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疲乏,两条胳膊无力的搭在身体两侧,即便衣服还穿得整齐,也不难看出来她的肩膀早已经肿胀不堪。即便双肩已经脱臼,可她的脚腕上依旧拴着一根足有成年男子小臂粗细的铁链。
    陈桥看了一眼那色,那色心中会意,用向看守的侍卫讨来的钥匙打开了缠绕在牢房门上的锁头。他推开门走进去,二话不说便将锦衣脱臼的双肩又接了回去。
    “陈军漏液前来所为何事?”
    一脸平静的揉着自己刚刚被接好的肩膀,锦衣歪头看向陈桥。
    陈桥信步走进牢房,在一个木桩便上坐了下来,他从怀中掏出那张拜占庭主帅写来的回信,交到那色手中又朝着锦衣扬了扬下巴,那色点点头,随即便将纸条递到了锦衣手中。
    “看看吧。”陈桥淡淡说道。
    锦衣虽然不明其意,却还是打开看了一眼,随即唇边便扬起一抹冷笑,“倒是打得好算盘。”而后,她将纸条紧紧攥在手中,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道血痕。
    陈桥笑了一声,“看起来,这位主帅应当是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种,他日破城之时,一切生死有命这样的话来。”
    锦衣抬头看向陈桥,她实在有些看不懂陈桥,若非是此人亲手将她抓进天牢,她几乎要以为陈桥此番是为了救她而来了。
    “将军到底想说什么?”锦衣蹙眉问道。
    陈桥笑笑,“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你想说什么。”陈桥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锦衣。
    与陈桥对视良久,好似终于泄了气的锦衣榻下肩膀,整个人霎时间好像被人抽干了身体内所有的力气一般,她无力的靠在身侧冰冷的墙壁上,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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