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下自然清楚该如何做,无须你来置喙。”
    “是,暗主。”霜晨继续配方调制,眸中闪现奇异的光泽,像是嗜血的渴望,令人不寒而栗。
    转角处的人,脚步抬了抬,又放下,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熙攘的人声淹没了他的踪迹,他如幽灵般出现,又消失在地宫深处。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出来接应草药的人疑惑道。
    “眼花了吧,快点点清楚数量,老子还要去喝花酒呢。”
    “暗域何时开的妓院,我怎么不知?”接应草药的人点着数,疑惑的问。暗域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妓院。
    “西风城有啊,新来的花魁面娇手嫩,你不去试试,”那人摆了摆手,“可算了吧,你看这暗域乱的,西风城也不远了。”
    说话的人并未发现,有淡淡香气拂过。他们昏迷在角落里,从暗处走出来的鹤渡,搜寻着他们的令牌。
    他摇身一变,赫然与那接应配方的人一模一样。他穿梭于地宫之间,靠着刚刚音灵的打探,深入地宫核心位置。
    那里,有翻腾着的锻造炉,和一个木制的架子,上面摆满了封口的纸袋,似乎里面隐隐有药香。
    他用灵力探了探深浅,迅速的收回灵识,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架子上的,皆是之前从未见过的毒药,药力比之寻常毒药,要更为复杂难解。
    此药厉害之处便在于,它对有修为之人更加克制。若长久受药力干扰,修为只剩三成有余,且血脉倒行,运功会加速毒药入体。
    原来这些时日钰与霜晨研究的便是这个,那外面那些离奇死去的人,想必是做了试验品了。
    只是他们似乎还并未完善,听霜晨语气,待到功成还需时日。莫非是,剑灵?鹤渡在原地徘徊,看着翻滚的锻造炉,心思莫测。
    他从前最喜在此处看钰锻造,暗主匠心独具,巧手无双。锻造出的兵器不知比外面那些虚张声势的好上百倍。
    他的暗龙令是钰亲手打造,还有一把长剑,剑身平平无奇,剑锋凌厉削铁如泥,唤做断尘。
    他那时还笑,断尘断尘,听起来倒像是断了尘缘,和尚的词。钰彼时横了他一眼,笑道,“我是让你削铁如泥斩尽尘世不平之事,你歪到哪里去了。”
    鹤渡抿唇不言,暗笑。
    他的剑有剑灵,虽然不强。但那时钰诚心铸造,剑灵驯服。到了他这不正经的主子手上,剑灵就更加沉默寡言了。
    长剑如丝,可如纹络镌刻衣襟,取之为剑,锐气凛苍穹。他头疼的琢磨了下,烦恼的拍了拍衣服,那剑灵似乎刚睡醒,不满的嘟囔。
    “谁吵我?”剑灵脱离依附,长剑凌空,横在鹤渡眼前,鹤渡伸手轻叹,“倒是忘了,你虽然弱了点,可还是个剑灵呢。”
    剑灵不满的瞪着鹤渡,“你别看了,他们可以铸造出剑灵。而且有了毒术的融合,加上那小子鬼斧神工的锻造技艺,神兵必出。”
    鹤渡伸手拍了拍剑身,剑灵抖了抖,刀锋快若闪电,可惜还是快不过主人的指尖。他只能认命的被鹤渡用手指控制剑身。
    谁让他寄人篱下,遇人不淑呢。
    “如果现在毁了锻造炉和毒药,还来得及吗?”鹤渡反问。
    “来不及了,而且这毒药,你若是亲手毁去,无非是赔了一条性命,让暗主与你彻底决裂,乘了霜晨的意。”
    鹤渡停下了想要毁灭的念头,怒道,“难道就放任神兵成,为祸四方?”
    剑灵摇了摇头,鹤渡不解的看着他,听着他的话如坠深渊,似乎一切都来不及了,“神兵成,名可就,千万人殉。”
    “怎么会?”鹤渡抓住了剑身,急急的问。他知道那会是个祸害,可千万人殉,莫非是危言耸听。
    “想想你初遇暗主,那时的他也是将不可能变为可能。”剑灵道,他回到了剑身,依附在鹤渡的衣襟脉络之上,不见踪迹,甚至不曾突兀。
    鹤渡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地宫,他现在无法去见钰。霜晨此人,必是已然做好了挑拨离间,若他劝钰放弃,正中了霜晨的下怀。
    此事,该如何处理。眼看神兵锻造完成之日将近,他该如何让世人免于苦难。他在街上游荡,又见了那日的黑衣女子。
    她好像是叫夜,喜黑衣。个性也与寻常女子不同,好武。
    “老人家,夜里就不要出来走动了,不安全。”
    “姑娘啊,我已经没有家人了。那里冰冷又破旧,都是冤魂,外面。没有我那叫苦的孩子啊。”老人家说话疯疯癫癫的,说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
    黑衣性冷,不善安慰,有些不知所措。城中最近乱的很,总有人横死。她时常会看到一些遗孤,可暗主不知为何,竟然视若无睹。
    “老人家,”鹤渡出声,“您安心回家,那里,不会再冷了。”
    老人将信将疑的回去,黑衣好奇的拦住他,“你为什么这么说,若是假的,不是在骗她吗?”
    “我只是让她回去,能够忘记那些烦恼和忧愁,看见快乐而已。”鹤渡无辜的道。
    “你用了法术?”
    “嗯,总要有希望才能活下去。”鹤渡摆了摆手,他最近经常感觉疲倦,神兵的事,更是难缠。
    该如何呢?
    “你说,要是有一把火能够焚尽所有的灾难,是不是也是救赎?”黑衣突然说,她神色冷沉,带着些哀伤的眸子垂落。
    现在的暗域,已经不幸福了。
    “或许有这样一把火。”鹤渡呢喃,他的声音极低,黑衣没有听清。她侧头看身边的人,清俊无双。
    “若有那么一天,我一定要先和一个人说,”
    她的话停了下来,鹤渡听到一半,问,“说什么?”
    黑衣倒是凑到鹤渡耳边,轻声道,“我喜欢你,余生悦你。”她急急的跑开了,害怕身后的人追来。
    这份喜欢藏了许久,从初遇到如今,她怕再不说,就永远都没有机会。或许下一刻,就是死亡呢。
    鹤渡傻了许久,他就这样被女孩子表白,心底暖暖的,甚至有些雀跃。他想,这个女子,是不同的。
    黑衣,我们还会有以后吗?他问天,无人应。
    火,他收敛了烦乱的思绪,有些取舍。必须由他来做。他知道有一种燚焰,是祝融留下的东西,可以焚毁一切。
    而他,恰好知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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