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之地,以河为界,河东为陇右,河西即是通向西域的要道走廊。
    这一地区汉羌诸部杂居,又有祁连山、西海多处牧场,盛产高头战马,在汉末三国之时,西凉铁骑纵横沙场,让人闻风丧胆。
    董卓、韩遂、马腾、马超等人皆出身于西凉,和中原汉人对刘汉宗室血亲一样,西凉人对家族的传承更加的在意。
    在这一块地方,皇帝的诏令,许多时候还没有大族族长的命令有用。
    这一点上,西凉和南蛮本质上是一样的,祝融夫人要不是有汉军镇着,也不可能让诸蛮部落听话服从。
    刘封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马云禄只是他要树起的一面旗帜,至于这面旗有没有人听从,那就要靠汉军的征伐和战绩了。
    西凉一马。
    从伏波将军马援开始起,马家经营凉州已经有二百余年,到了马腾这一代时,汉室衰落,马腾趁势联络羌胡并起,与韩遂一起割据西凉,成为凉州一方诸侯。
    马腾以汉臣自据,从马援这一脉来看,肯定是汉人的种,在这方面,大族都有家谱,不会弄错,但母亲一系则说不清了。
    凉州羌人势大,马腾、马超在羌人中拥有很大的号召力,其原因很可能是马腾之妾室、马超的母亲是羌族女子。
    这种情况也是正常,汉胡和亲在两汉时期是潮流,不仅汉家公主和亲匈奴、乌孙,反过来,羌胡的贵族女子嫁给汉人的也是不少。
    马云禄从容貌上来看,有白狄的影子,她的母亲是月支部落的人,确切的说是匈奴冒顿单于强大起来之前,那个在河西走廊一带放牧的月支部落。
    大月支西迁,小月支留在河西,在历史长河中渐渐消逝,到了汉末三国之时,曾经强盛一时的月支部落已经势衰,依靠着将族中年轻貌美的女子送给马腾这样的强豪,勉强得苟活。
    见刘封很感兴趣,成公英心情激动,详细的向刘封说着凉州各方势力的变化。
    他久据凉州,对这一地的情况甚是熟悉。
    在韩遂、马超败亡之后,西凉陷入到了混乱之中,武威颜俊、张掖和鸾、酒泉黄华、西平麹演等各举郡反叛,自号将军,相互攻击。
    随后,又有酒泉人苏衡,羌豪邻戴联结丁令胡、卢水胡自立,麹光也领麴部部曲占据了西平郡,可以说是草寇四起,乱世纷纷。
    从成公英的讲述中,麹家这个凉州大族的名字,被反复的提起,前有麹演、又有麹光,再往前推的话,麹义这个人名更是大名鼎鼎。
    袁绍麾下大将,精通羌人战法,在界桥大战中,以八百兵大破白马将军公孙瓒的两万步兵和一万骑兵。
    凉州像麹家这样的豪族并不少见,比如安定的胡氏,就出过曹魏后期至西晋时期的名将胡遵、胡烈、胡奋父子。
    为了彻底的征服西凉,曹魏一方出动了曹真、郭淮、张既、牛金、苏则、夏侯儒等将领,其中夏侯儒是夏侯尚的从弟,曾经担任鄢陵侯曹彰的骁骑司马,其麾下一支铁骑甚是厉害。
    刘封现在要是不参与进去,等麹氏、胡氏这些家族被曹魏一一收服,那蜀汉后期姜维一人通打魏军十余员将领的局面,就有可能演化为刘封独斗魏军诸将。
    陇右的事情已经刻不容缓。
    刘封从傅肜、成公英处了解到曹真、张既在凉州的军事行动后,即当机立断,决定抢先一步出兵,主动参与到争夺凉州的竞争中。
    东三郡那边,司马懿这个大敌不好对付,谨守西城是为上策。
    以刘封的兵力和麾下将领的战力,找曹真、郭淮等对手热热身,无疑是更好的选择,等刘封的实力再强大一些,再寻司马懿的晦气也不迟。
    “纵云,公英,你们两个辛苦一趟先回沓中,把马孟起的儿子马秋带回去,联络马家余部,我在安顿好汉中事务之后,会立即提兵西进,到时我们一起收复陇右,打通河西走廊。”
    刘封向傅肜、成公英作了保证之后,即开始与徐庶、王异等谋士商讨起陇右战事的方略来。
    历史上,诸葛亮再过一年会发起第一次北伐,其背后的原因,就是陇右、河西失于曹魏之手,魏军尽得养马之地,使得蜀汉的西北边境压力大增。
    刘封要出征陇右,汉中这个大后方是必须要有得力之人留守的。
    徐庶虽然也想和刘封一起到陇右去,但和王异相比,他人生地不熟,对陇右和凉州的情况不甚清楚,留守汉中是最好的安排。
    王平的情况也和徐庶一样。
    在汉中的布防上,王平这几年化了很大的精力,褒斜谷、子午谷、陈仓道等处,皆有王平预留的围督,有他坐镇汉中,刘封才算放心。
    陇右是姜维的老家,由他跟着刘封出征,正好可以联络冀城杨家等大族,争取他们对汉军的支持。
    有鉴于西城方向的压力,邓艾这一次要留守西城,与廖化一起担负起阻挡司马懿的重任,这个任务,交给别人的话,刘封不能放心。
    其余如王双、鄂焕、雷铜、吴兰等将,则跟随刘封一起出征。
    让刘封感到惊讶的是,在得悉了刘封要西征的消息后,刚刚回转成都的诸葛亮,遣了关兴、张苞两小将率一部精兵前来,给予了刘封最实实在在的支持。
    建兴四年,春。
    刘封聚集汉军三万步骑,由南郑出发,经阳平关往西,从白水关进入陇右,向魏军将领牛金驻守的天水郡进军。
    汉、魏对陇右的争夺战正式打响。
    ——
    沓中以西,西海高山草甸。
    马云禄按照马超的遗命,领着马家最后的三千余部众,沿着大大小小的海子游牧。
    马家的力量在一次次消耗中失去,曾经纵横西凉的马家骑兵,也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余骑,这点力量莫说是和魏军、汉军对抗,就是大一点的羌部,马云禄也没有实力相抗。
    自从长兄马超病逝后,这个曾经天真浪漫的少女白皙的脸上就少了笑容,就算是面对堂兄马岱,也是一样。
    马岱不是马家嫡系,有马云禄在,他只能做些辅佐事务,在历史上,马超临终前之所以托付马岱,是因为马超家破人亡,麾下无子。
    而现在,刘封在汉中时救了其子马秋,使得马超有了后人,相比之下,马云禄这个亲姑姑,自然更受马超的信任。
    “小妹,成公英来了,刘封让他把马秋带回来了?”马岱骑在一匹杂色马上,扬着马鞭大声向马云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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