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封刚才的质问,虽然语气不善,但意思还是正面的,主要是提醒刘禅不要忘本,不要忘了为国征战的将士,其他也没有太过份的话。
    所以,刘禅能说什么?
    说自己没有称赞刘封的意思。
    这话要是说出来,他这个皇帝会被骂成忘恩负义之徒,邓芝、宗预刚才的那四个排比句威力惊人,刘禅想要辩解也是不能。
    更何况,先帝刘备是马上取天下,传到他刘禅,才第二代,就连最基本的御驾亲征都不敢,真是丢大了面子。
    “众卿,朝会到此结束,大鸿泸,今日之后,朝中事务,就烦劳你和丞相多多过问,军中事务,有不明白的地方,可先问过大将军。朕.....朕这里无异议。”
    刘封输了。
    输的面子、里子都没有。
    在被邓芝连续质问的那一瞬,刘禅曾有叫来黄门侍郎霍弋、车骑将军吴懿,把邓芝、宗预抓起来的念头,但当看到关平的身影站在武将一列时,刘禅退缩了。
    关平这个时候回来,绝对是刘封的授意。
    关平的妹子关银屏,是刘封的夫人,这些年来,刘封与关平、关兴、张苞、赵统等一群元从子弟过往甚密,情同手足。
    反倒是他刘禅,与关兴、张苞等人疏离了,身边真正可用的武将,也只有霍弋一人,而霍弋和刘封之间,也有交往。
    至于说吴懿、吴班,那只是结盟对象,锦上添花可以,雪中送炭不用想了。
    真到了撕破脸的时候,关平恐怕会迅速的出动羽军精锐,控制都城的重要地方,来一场宫廷的政变。
    这么一想,刘禅最后还是决定隐忍下来,继续当他的傀儡皇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然没有了面子、里子,但至少他还是大汉皇帝,或许以后还有机会......。
    刘禅亲政的想法被刘封强力镇压,灰溜溜的缩回宫中继续过他的蛀虫日子。
    朝堂上这戏剧性的一幕,很快就在成都传开,卧病在床的诸葛亮听到邓芝、宗预、关平、费诗、费祎等人的描述,不由得剧烈咳了起来。
    “唉,这真是破釜沉舟,太险了,元通他就没想过,万一陛下真的不肯退让,那大汉又如何是好?”诸葛亮在病榻上轻叹道,腊黄的脸上却露出一抹喜色。
    邓芝郑重的拱手作揖礼,道:“丞相,大将军说了,刘禅要是敢拼命,他就不是阿斗了,还有,大将军让属下转告丞相,军中之事自有他来操持,丞相安心养病,把朝堂看好就行。”
    诸葛亮听到邓芝这么一说,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人多畏威而不怀德。
    刘封显然是看清楚了人性的卑劣。
    刘封的方法虽然冒险但却有用,而且比他诸葛亮瞻前顾后的做法要实用的多。
    这个时候,诸葛亮心里也渐渐想明白了,刘封这样不留情面、不留余地的雷霆手段,正切中刘禅贪生怕死的弱点。
    而刘禅之前的夺权行径,也是算准了他诸葛亮顾及名声,拉不下脸面,所以变本加厉的步步紧逼。
    有刘封的强力支持,大鸿泸李严趁势站了出来,带着尚书台的众臣、丞相府费祎、杨戏等人一起,处理起朝堂事务来。
    李严是重臣,治政能力仅亚于诸葛亮,有他镇着,一度混乱的蜀汉朝堂,终于又顺畅起来。
    随后,关平以威兵震慑一众宵小,仅几天的功夫,被关平抓捕的可疑之人就不下百余人,其中更有好几个内侍、寺人。
    黄皓在听到刘封痛斥之言后,更是吓得躲到宫内一步也不敢出来,他可是听说了,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叫黄皓的家伙,被刘封给支到了南夷,最后淹死在了海路上。
    大将军杀人不眨眼,命若是没有了,荣华富贵也都全没了。
    黄皓是贪财的小人,见风使舵的眼力自然不差。
    陈祇的处境比黄皓要好一些,本身他的能力不错,又善于结交,与蒋琬、费祎、董允等人私交甚好,所以,在权衡之后,陈祇选择了外放到江阳郡为官,这个决定颇是英明,让他避过了被清算的下场。
    吴懿、吴班也想和陈祇一样,从朝堂上激流勇退,吴懿甚至已经准备辞去车骑将军了,但此时,来自荆州的一封调令,让吴氏兄弟陷入到了恐慌之中。
    “大将军有令,征调吴车骑、吴骠骑所部将士前往襄阳,参加征讨南阳郡、南乡郡的战事。”
    刘封要调吴懿、吴班到荆州去,还是调到汉魏交战的最前线。
    这是妥妥的报复。
    刘封的心眼太小了。
    吴懿在气怒之下,差一点下令聚集部曲,举兵攻打成都,效仿曹操来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但一想到关平就驻扎在城中,吴懿一股气也泄了。
    一步错,步步错。
    刘封很明显,在调关平到成都时,就已经准备拿他吴氏兄弟开刀了,可惜,当时他们还对刘禅抱有幻想,认为刘禅能够凭皇帝的身份来压制刘封。
    却没想到,邓芝、宗预两个口舌辩士一顿言词,直接把刘禅给说得哑口无言,然后只能退步交出权力。
    “元雄,不用多想了,还是听从大将军的吧。”
    “不管怎么样,大将军还给了我们一次机会,要是在战场上立下功劳,我们吴氏也未尝没有翻身的机会。”
    吴懿看了一眼不服气的吴班,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刘封说的对,内斗只能徒耗国力,于大汉来说,没有什么好处,只有对外征战的战场,才是男儿真正体现价值、赢得尊重的地方。
    ——
    就在蜀汉朝堂内部一番较量之时,魏国那边,内部也不平静。
    魏明帝曹叡好端端的皇帝当着,猜疑心越来越重,竟然听信谗言,将皇后毛氏给赐死了,毛氏死后,曹叡又转而庞幸起郭夫人来。
    不过,郭夫人得宠幸的时间也不长,曹叡也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对女人不感兴趣,独宠男色来,其中:大司马曹休的儿子曹肇有殊色,得到曹叡的宠爱。
    曹叡的三个儿子:曹冏、曹穆、曹殷,全部早夭。
    在没有亲生儿子的情况下,曹叡却和曹肇搞在一起,这个情形,让忠于魏国的大臣们忧心不已,也让如司马懿这样的野心家蠢蠢欲动。
    荆州北部,战鼓声声,汉魏两国整军备战,小股部队之间的激斗越发的频繁。
    十月上。
    汉魏两军在偃城一带遭遇,张泉带的一支汉军,正好与魏将张虎碰上。
    两人的父辈,一个是北地枪王张绣,一个是威震逍遥津的张辽,均是赫赫有名的战将,在谁也不服的情况下,两人互拼一场,各自折损了数百将士。
    十月中,司马师从司马望的来信中判断得知,刘封曾在武当山上留宿过,可能与武当山上的红昌真人有私交,急于复仇的他立即统率刚刚投降的胡将卑衍、杨祚领骑兵从南乡郡一带南下。
    这一路魏军随后在谷城以西、房陵以东的武当山一带,烧杀掳掠,天师教荆州分支道场被毁,多名道众被魏军虐杀。
    貂蝉幸好在谷城传道,没有在武当山上,这才幸运的躲过一劫,不过,她辛苦多年建立的道场被司马师一把大火吞没,数年心血化为乌有。
    貂蝉气怒心伤之下,病倒不起。
    “司马师,卑鄙小人,该杀!”刘封得知此讯,一边遣了鄂焕带亲兵将貂蝉接回襄阳,一边召集在荆的官员、将领紧急商议对策。
    襄阳。
    大将军府戒备森严,议事厅内,坐满了蜀汉荆州方面的重要人物:庞统、徐庶、王异、魏讽等一干谋士,魏延、邓艾、陈到、张泉、习珍等一众将领俱在。
    难得一见的是,长久没有参与到军事赞画的凤雏庞统,这一次被刘封请了出来,在战略层面,庞统的眼光还是比较独到的,他的谏议很值得参考。
    武将方面,蜀汉的头号大将魏延被刘封特意征召,远道从汉中赶来,参与到这次大战中。
    有魏延在,刘封可以不用临阵亲上战阵,只需派出魏延镇慑,就能将缺少强力猛将的魏军给压制住,万一有孤军被困,也能靠魏延杀出一条血路,救出被困人马。
    从这个层面来讲,魏延之死,对蜀汉来说,就是自断一臂,实是巨大的损失。
    “诸位,军议开始,根据最新的情报,魏军此次用兵南下,主要以司马懿新收编的幽燕、鲜卑等胡骑为主,这些骑兵马术精熟,极是骁勇,现又有魏国工匠提供的精甲利器,更是难以对付,我军若是野战,估计难有胜算......。”
    负责讲解敌我形势的徐庶一开口,就说出了一个大难题。
    邓艾、张泉等将听到这里,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魏国这次如此嚣张,原来是有了新的骑兵部队。
    当年,曹纯的虎豹骑南下,刘备连遣关羽、张飞、赵云等多员战将出战,都挡不住曹军的进攻,这一次,刘封能不能挡住司马懿、王昶、王基等魏将的进攻,谁也不敢打包票。
    “哼,汝等不必涨敌人的士气,灭自家的威风,曹魏有铁骑,吾大汉也有白耽兵、无当飞军、荆州新军等生力军。”
    “战场上,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未打之前,谁胜谁负,不可能有定数。大将军但有差遣,我魏文长绝不推辞。”
    就在众将心有忧虑时,魏延这一表态,无疑是给汉军上下打了一针强心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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