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后不走,郭淮也没办法。
    他虽然隐隐猜到郭太后可能与刘封有勾连,但又不能撕破脸说:太后,你是不是和投奔蜀国的心思。
    这话郭淮现在可不敢说。
    质疑一国太后投敌,于一个臣子来说,过份了。
    “伯济,这段时间, 你正好留驻城中,郭家的门户,也抽个空清理清理。”郭太后在郭淮临出宫时,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王氏这些天来,一到郭太后宫中,就抱怨郭配夫妻喧宾夺主, 不把她这个长嫂放在手里,族中的许多人看到郭槐与司马师成亲, 攀上了高枝, 也纷纷的讨好起郭配来。
    郭淮阴沉着脸回转,心中一口气堵在胸膛里出不来。
    内宅的争斗,其实和国家之间差不多。
    实力决定一切。
    郭淮、郭配虽然是兄弟,但只是同父异母,王氏是太原祁县王氏出身,为人比较大气,但郭配夫人陈氏,却是小族出身。
    两边的母族不一样,决定了格局不同。
    郭槐的性子,其实也更多是随其母,而不是随了郭配。
    郭太后一句话,在郭淮心里落了个根,这让她低落的心情好转起来,刘封举兵攻打长安,这是危局,也是解局。
    要是她操作的好,西平郭氏就能从魏国转投蜀国,噢, 不,应该说是回到大汉。
    他们西平郭氏一直是太汉的臣属,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
    “叔始,你出城一趟,将城中实情告知丞相,就和丞相明言,郭氏有意归汉,希望丞相能够派出亲近之人进城,到时候我们牵线搭桥,一起说服伯济。”
    郭建被郭太后这一句话震惊,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虽然和刘封互称了同志,也还没有和其他人明言,郭太后这里自然也是一样,但现在,听郭太后的意思,分明是早知道了他弃魏归汉了。
    “还不快去,等城池被围了,要出城就难了。”
    郭太后嗔怪的晲了郭建一眼,这个族兄其他都好,就是有些瞧不起女人, 总以为谋大事的是男人,女人不过是花瓶。
    郭槐嫁给司马师。
    太原郭氏分裂在即。
    郭配虽然极力拉拢族中之人,但他庶子的身份,还有不光彩的履历,都决定了,他不可能胜过长兄郭淮。
    两郭纷争,就给了西平郭氏拉一个,打一个的机会。
    郭太后已经想清楚了。
    既然西平、太原两家合盟不成,那她就退一步,与郭淮这一支联合起来,剩下的郭配那一群人,就让他们跟着司马家自生自灭好了。
    “琳儿,你最近和羊叔子有联系没,要是能找到他,请他入宫来一叙,这大敌当前,总要有个亲近可用的人在旁。”
    郭太后想了想,询问起夏侯琳与羊祜小儿女之事来。
    夏侯琳俏脸通红,低头道:“禀太后,叔子就在宫外住着,要是太后放心,我让他进宫来见上一面。”
    郭太后笑了笑,点指夏侯琳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叔子在汝父之事后,没有毁了婚约,又拒绝了朝堂的高官利诱,甘心当个闲散之人,这样有担当的男人,世上少见,琳儿,你可要好好的把握住了,可莫学我.....。”
    夏侯琳神情一肃,点头道:“琳得太后信任,当和叔子一起,护持宫里平安。”
    夏侯琳与羊祜的事情,在魏国已经传为佳话。
    原因就是夏侯霸投蜀,羊祜的叔叔羊耽觉得,再与夏侯霸之女联姻,怕是对羊家不利,于是告知羊叔退婚,结果这事在羊祜这里碰了壁。
    羊祜宁愿弃官不做,也要娶了夏侯琳。
    这等痴情之事,最是受少年男女追捧,郭太后对羊祜也很是欣赏。
    郭建依言领令,急急混在逃亡的人群中出城门。
    他这一路上,也终于想清楚了。
    刘封之前问起郭太后的名字,那就是一个试探,想要听听郭太后的态度,而现在,郭太后给出了回答,她对魏国,特别是曹叡之后的魏国,没有什么感情。
    ——
    弘农郡,华州。
    司马师军到潼关之后,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
    虽然外面把他吹嘘成名将,吹成打败刘封的第一人,但自家有几斤几两,司马师还是知道的。
    司马昭在陇右的失败,在他看来,就是卢水胡轻敌急进、冒进之后,被刘封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吸取了司马昭之败的教训后,司马师一边水陆并进,一面不急着向西进军,而是稳扎稳打,先站了渭水两岸的重镇。
    他先是下令许仪一部抢占潼关三城,以稳住通往洛阳的后路。然后又令徐盖去占领冯翊郡,在渭水北岸扎下钉子。
    做好了这一切后,司马师才放心大胆的下令沿渭水向西增援。
    司马师不急救长安,这支魏军中却是有人急了。
    毌丘俭是河东闻喜人氏,其父毌丘兴曾经做过武威太守,毌丘父子在军事方面颇有见树,和郭淮的关系不错,知晓长安危急当急救。
    司马师这一慢下来不走,毌丘俭急得直跳脚。
    他几番请令想要当先锋疾进,都被司马师给压了下来。
    “仲恭,我们不急着走,这一仗,我们是在关中作战,不是在汉中、在陇右作战,刘封的后方,陈仓、安定等地都有我大魏的将校守卫,时间长了,他的辎重运不上来,我们就算是耗,也能耗死刘封。“
    司马师心中得意,脸上泛起一切尽在把握的自傲神情来。
    雍州,京兆郡,新丰。
    刘封在决策了先攻司马师之后,即从扶风郡郿县、槐里一带,领汉军东移至新丰,汉魏两军以渭水为主线,分两岸驻扎。
    汉军的补给线长,这是弱点。
    司马师能看出来,刘封自然也能看出来。
    不过,司马师明白了一点,却没有明白另一个关健节点:时节。
    十月的关中,正是大地金黄,麦子收割的季节,这一季的关中粮秣丰收在即,要是往常的话,这些粮秣入仓,将支撑起西线魏军足够一年的军粮供应。
    而现在,魏军退缩在长安、陈仓、安定等几个城池中,四野俱为汉军占领,粮秣收割是后,归谁?
    结果不用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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