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们的基地?”李游书挑眉一问,“你们是什么奥特队员么,还有基地?”
    “我们都是被追杀、被排挤,食不甘味、朝不保夕的人,是相同的志向指引着我们聚集,聚集的我们自然要拥有可供立足的阵地。”朱傲微笑着对李游书说道,“在得到荆州之前,刘备不也是流离失所、不得安宁么。”
    李游书点点头:“不过真的好么,我的立场可不见得有多么明确,而欧阳知虽然我已经明确表示她对你们不是威胁,但也是你们敌人的亲妹子,即使是这样你也向让我去看看你们的基地么?”
    “当然,”朱傲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唐雨寒继续说道,“我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愿意加入贫困者的人,我们名为‘贫困者’,意为我们永远不会放弃贫困之人,但不代表我们不接纳自足和富庶的人,为了共同幸福的目标,任何人都是我们的战友,任何人都是我们的同盟,任何人都是我们潜在的力量。”
    李游书闻言看了眼欧阳知:“好家伙,这大叔是打算把咱们俩都拉入伙。”
    但欧阳知此时还因为李游书擅自捏坏她的枪阻止她打死朱傲这祸根而生气,冷着脸斜了他一眼,没有给予回应。
    李游书见状尴尬地笑了笑,伸出两根指头对朱傲说道:“那这次观光的人次先算我跟欧阳两位吧。”
    “我不去。”欧阳知断了李游书想要打哈哈把这事搪塞过去的念想,“我身为欧阳家的执掌人之一,如果知道了你们这些家伙的藏身之所,我不确定自己能否保守秘密。我的男友是无所谓的人,但我不是,因为我跟你们最大的敌人毕竟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众人闻言尽是沉默,那几个功夫了得的人面对欧阳知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时竟被她的目光与气势所震慑,都没有再出言为难。当然,这跟李游书在旁也有很大关系。
    欧阳知说罢从自己的手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李游书并低声说道:“这是给小衡的钱,待会儿回去再跟你算账。”
    说罢,欧阳知走到刘衡面前蹲下身子,看着眼前这较同龄人要稍显瘦弱矮小的男孩,又是微笑又显愁容地问道:“小衡,师娘接你到内城区好不好?”
    刘衡闻言一愣:“内城区?”
    “嗯,对啊。”欧阳知点头应道,“师娘领你去内城区,供你读书上学、吃穿用度,让你好好生活,好不好?”
    这当然好,刘衡已经没有任何的亲人,在外城区这片近乎无法律的地域也没有被指认监护人,欧阳知如今站出来说愿意带他去内城区,就意味着她愿意作刘衡的监护人,而被接入内城区的刘衡从此将会开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也许,他将会获得即使父母在世时都不曾享受到的丰厚的物质待遇与教育资源。
    刘衡迟疑了片刻,扭头看了看李游书,又看了看这满屋子的叔叔大哥姐姐,似乎是在寻求一个建议。毕竟他也只是个孩子,虽然饱尝生活的苦楚,但他终究对未来毫无把握。或者说,因为生活的困苦,穷人的目标常常是确切的、近期的、矮小的、触手可及的。
    没有人敢说话,如若是关乎他们的精神与斗争,那么谁都可以插上一句,但欧阳知聊得不是虚无缥缈的宏图伟志,她现在就是在说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的未来,没有人敢随便担负这样一个生命的全部。
    做好人,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这时候还得是我这个师父啊。见众人不说话,李游书走上前,蹲在了欧阳知身边:“小衡,你自己选就好。”
    “我自己选……”刘衡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欧阳知和李游书,有一种恍惚间看见了自己父母的既视感。
    “对啊,你自己选。”李游书点点头,为了不给他过大的精神压力所以笑着说道,“人这一辈子不是只有一种活法——势为天子,未必贵也;穷为匹夫,未必贱也。人难的不是有钱,难的是有理想。小衡,你有理想么?”
    “有啊,”刘衡闻言不假思索地点头回答,“师父,我的理想就是让钟城变得跟现在不一样,我希望以后出生在外城区的小孩子不需要跟我一样被坏人欺负,我希望他们的爸爸妈妈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他们,我还希望跟爷爷一样的老人不用被疾病活活折磨致死,我希望不管是内城区、中城区,还是外城区的人都能活在同样的世界里。”
    李游书听着刘衡掷地有声的话语,不由得眉头微蹙开口问道:“这些是朱老板教你的,还是……”
    “朱叔叔跟我说,我们之所以活得这么辛苦,就是因为有跟皇帝一样的人在内城区,他说皇帝已经没有了,像皇帝一样的人迟早有一天也要消失。”刘衡低头看着家里没有铺设瓷砖的灰黑地面,好像怕挨训一样冲李游书问道,“师父,朱叔叔说的对么?”
    这可真是难倒了李游书,欧阳知在旁边看着呢。
    他微微笑了一下,抬手摸摸刘衡的脑袋:“小衡,人和人看见的不一样。师父我能看见的就是眼前,但你师娘能看见未来,但也只是师娘眼里的未来。而朱叔叔看见的也只是朱叔叔眼里的未来。小衡,未来到底是怎么样的,钟城是怎么样的,你要用自己的眼睛看。”
    “那我不去内城区,”听了李游书的话后,刘衡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想留在这里。师父总有一天会离开钟城,师娘也是。朱叔叔,还有王哥、蔡叔、王姐他们,都不能进内城区。我想跟他们在一起。”
    “啊。”欧阳知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想着让小衡好,却忘了自己不一定能够让他幸福,不由得为自己的疏忽而感到一阵抽痛的内疚。
    李游书闻言也没有再强求,伸手拍了下刘衡的肩膀:“小衡,师父把你当个大人来看待。师父今年十八岁,志向都不及你万分之一,”说着,他将那包着钱的信封在刘衡面前晃了晃,“你知道吗,收徒弟的程式其实是很严格的,但是我知道这里没有茶也没有香,我不跪什么人,也不想自己的徒弟跪我。难得你师娘也在这里,你给我们两个行个礼,我们给你包了个红包,咱们的仪式齐了,你以后随便叫我师父,不怕外人知道了,好吗?”
    刘衡不知道自己刚刚的回答是否让李游书和欧阳知满意,但师父竟然肯将自己正式收为徒弟,这在他心里是头等的荣耀事。李游书话音一落,刘衡立马便点头不住,激动得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站在客厅里的这些个大人见状也都面露笑容,王娟、老蔡和宋林森都因此对李游书的印象有了些许的改观。
    “起来吧。”李游书伸手抚了下欧阳知的肩头,笑盈盈对她说道,“你可是师娘,得站着受礼,别蹲着了。”
    欧阳知闻言,又是酸楚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起身与李游书受了刘衡的行礼,又看着李游书将那厚厚的信封交到刘衡手里。
    “小衡,师父对你的期望从来不是天下无敌、武功卓绝,师父希望你好好读书,自始至终都不要忘了现在的理想,明白吧?”
    “嗯。记住了。”
    李游书又向欧阳知问道:“师娘呢?有什么想嘱咐的没有?”
    “嗯……没钱就来找师娘要吧。”
    话音一落,在场的几人都面露窘色,咳嗽的咳嗽,望天的望天,为欧阳知这财大气粗的宣言而感到羞愧。
    ……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众人辞别了刘衡,留下腿脚还算灵便的王娟给刘衡处理被李游书寸劲打坏的防盗门,随后便鱼贯而出向楼下走去。
    “师父师娘,你们要再来啊。”见李游书和欧阳知两人刚来了没一会儿便要走,刘衡又舍不地伸手去拽他们衣角,哀求似的说道。
    李游书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肯定还来。你要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好好练功,听到没有?下次再来,我可就要考你的修炼成果了。”
    “好!”
    于是李游书又看向留在刘衡家,正在窗口抽烟的王娟:“王姐是吧,怎么称呼?”
    王娟斜了李游书一眼:“王娟。”
    “小衡就拜托你照看了。”
    “呼……”将烟吐出窗外,王娟随意地挥了挥手,“放心,我很会看孩子的。”
    于是李游书与欧阳知又与刘衡告别,便也下楼去了。
    一出单元门,刚刚那几个闲杂人都已经消失了踪迹,只剩领头人朱傲以及悬刀的唐雨寒站在楼前的空地上等他们。
    “恭喜你了,游书先生,”朱傲笑盈盈对李游书道喜,“收了一个好徒弟。”
    “这事儿对我来说确实是喜事儿,不过你以后少给他灌输那些激进思想,他不过还是个孩子,他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得他自己说了算。”
    闻言,唐雨寒咳嗽了一下,低声说道:“这事儿,我同意。”
    “是,这是我的错误。以后我会收敛自己说教的欲望,”四十多岁的人被李游书一个十八岁小孩给有理有据训了一顿,朱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连连道歉,“那么,咱们走吧。”
    “去你们的基地么?”
    “对。”
    “等我一会儿。”李游书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欧阳知,“我跟‘内人’有几句话要聊,麻烦你们二位稍等片刻。”
    朱傲从在楼上的时候就看出欧阳知因为李游书制止她杀自己而有些嗔怒,便点头对李游书说道:“当然可以,我们就在门外那辆货车上,您聊完了,来找我们便是。”
    于是李游书点点头,拉着欧阳知往他们自己的那辆破皮卡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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