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兴业说的很平静,但是沈林能想象得到,当时,老爹承受了什么样的压力。
    等沈兴业说完,他就认真道:“爸,你的做法,在某些人看来,或许有点傻。”
    “但是说实话,我为你骄傲!”
    沈兴业一愣,返程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家里人的埋怨,避免不了。
    没想到,儿子居然坚定的跟自己站在同一个立场。
    “爸,别说您这样的老厂长遇到这种事儿会挺身而出,就算是我,也会这么做!”
    “您做得对,虽然钱是公家的,但是那么珍贵的外汇,如果买来一堆破铜烂铁,良心上过不去啊!爸,您做得对,我双手赞成!”
    “嗯,我回来之前就已经想过了,我想和钟厂长谈一下,如果钟厂长说服不了陆厂长,那我就找李厂长谈一下。”
    “我手里有一套他们的说明书,我这些天,也一直在研究,我发现这个说明书的破绽也不少。”
    看着突然斗志昂扬的老爹,沈林突然生出了一种感觉,那就是刚刚,沈兴业那种突然的感激,是不是装出来的。
    要不然的话,自己老爹这转变,也有点太快了。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是沈林的脑海中,已经开始形成计划。对于这件坑了钢铁总厂大量外汇的事情,他本来就有阻拦的想法,再加上现在又牵涉到了自己的老爹,他这种阻拦的想法,就变得更坚定了。
    希望陆长有,能够听劝,要不然的话,接下来,那只能按照自己的计划来了。
    就在沈林想到陆长有的时候,面容狭长,头发有些花白,但是整个人给人一种严苛感觉的陆长有,此时正和白斌等人,坐在市里的一家国营饭店里。
    菜已经上了四个,酒也已经倒上,白斌满脸带笑道:“老领导,您这一次鞍马劳顿,辛苦了!”
    “我本来想跟着您出去的,别的不做,给您提提包也行啊。”
    “可是我打上去报告,您却让我在家把工作管好,别给你丢脸,所以,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您老亲自去忙碌了。”
    说道这里,白斌道:“来,我敬您一杯。”
    陆长有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小白啊,要不是你,我今儿个说啥也得赶回去吃饭。”
    “哎,家里的老婆子,早早的就把饭菜给我准备好了。”
    “你呀,已经是一厂之长了,怎么能随意离开自己的岗位?以后那种报告,可不能打了。”
    说到这里,陆长有将酒杯中的好酒一口喝下去,然后感慨道:“还是咱这儿的酒对口味啊,那边的清酒,就跟喝白开水没什么区别!”
    “哈哈,嫂夫人准备的那一顿,老领导您晚上回去再吃,这个接风酒,您无论如何得给我一个机会嘛!”
    陆长有的身边,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一边喝酒,一边道:“这一次,本来一切顺利,偏偏就是因为沈兴业,将好好的签约给搅和了。”
    “要我说,当初无论钟厂怎么说,咱们都不该让沈兴业进这个考察团。”
    “哎,还要再谈一次,还要让竹田会社的代表,来咱们这里签约,要不然,这几天就应该发设备了。”
    “李厂长可是给上面立下了军令状,一定要让二车间尽快上马,他这么一折腾,让本来就不多的时间,变得更加紧张。”
    中年人的话,让白斌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他立马弓腰帮着中年人倒了一杯酒,这才道:“沈兴业这个人,要说本事,多少还是有一些的。只是,太喜欢倚老卖老。”
    说到这里,白斌朝着一边的方波元道:“小方,你说说,沈兴业在咱们厂里是怎么做的。”
    方波元正全神贯注的观察着白斌的一举一动,当他看着白斌这在他眼中,就是顶了天的大人物,此时竟然这般殷勤的端茶倒水,顿时觉得又学习了不少。
    难怪,这白斌年龄也不小了,这陆厂长居然一口一个小白,还喊得如此亲切!看来,这白斌是他的嫡系部队,心腹之人没错了!
    心里正这么细细揣摩,猛的听到白斌提到自己,赶紧答话道:“白厂长在工作中,不知道忍了老沈厂长多少次了,可是这老沈厂长就是不知足。”
    “他儿子犯了错误,他不但不说自己儿子的错,反而怪人家车间主任,说人家没有教好。”
    “这还不算,他那个亲家母,就更仗势了,在咱们五金机械厂横行一方。”
    一提沈林,方波元的心像着火了似的,整个腹腔仿佛都在燃烧,大火熊熊,嘴巴干裂,嗓子眼儿也火辣辣地灼痛,恨得咬牙切齿。
    此时,在酒桌上添油加醋,没有丝毫的愧疚。
    陆长有不吭声,白斌则接着道:“沈兴业这个儿子,就因为被开除的事情,耿耿于怀,恼上了王友柱。”
    “就在今儿,还撺掇了十几个偷奸耍滑的临时青工,直接将王友柱给堵在了办公室。”
    “那帮小子有沈林撑腰,就连我的话都不肯听,直接将王友柱带到了咱们总厂。”
    说到这里,白斌低头,做出一副难受的模样:“老领导,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属下无能,这五金机械厂,我真的有点管不了了!”
    “要不是觉得,我现在退出,对不起老领导您多年的提携与厚望,我现在真的想回总厂了。”
    “哪怕跟着您干一个普通人员,我也觉得心甘情愿!”
    陆长有还没有说话,跟着他的那中年人,此时已经怒声的道:“沈兴业这个人,也太不像话了,他这个儿子,更是不像话,竟然影响到厂里的生产,简直是无法无天。”
    说到这里,他朝着陆长有道:“陆厂,这件事情,您不能再纵容下去了。”
    陆长有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淡淡的道:“沈兴业这种不服从管理,没有大局观念的人,早就应该彻底退下来了。”
    “小白,你安心工作,我这一次,谁的面子也不给。”
    “另外,我会和小钟说一下,让他注意甄别一下,跟他交往,指着他撑腰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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