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的问题,潇潇很是吃惊,都顾不上拘谨的低着头了,猛地抬头惊惑的问:“太子殿下何以这样问?”
    姬珩不解释,沉肃道:“姑姑只管说有没有?”
    潇潇很是着急的道:“怎么会呢?奴婢当时近身伺候,都并未发现娘娘有孕啊,且若是娘娘有孕,又怎会这般决然地离开?还……”
    说着,她似乎是有些不忍说出后面的话,索性又问姬珩:“太子殿下何以问这样的问题?”
    姬珩依旧不答,目光定定的看着潇潇道:“那你好好想想,母后离开之前那些时日,可有与往常不同的地方,饮食起居这些的。”
    潇潇一脸难色:“那时候正逢娘娘知道了慕容家的惨祸,大受打击病了一场,吃不下也睡不着,饮食起居本就有异,这如何能判定得了?况且……”
    她略有些伤怀的垂眸道:“娘娘当年小产后就上了身子,本就极难有孕,多年来一直都未曾再有妊,又怎么会那个时候有呢?那会儿陛下忙于朝政军务,不常来与娘娘同寝。”
    姬珩自然记得,他原本可以有一个弟弟或妹妹的,可是当年出了些事情,他母后小产,并且险些丢了性命,因此大损身子,此后多年一直没能再有孩子,表姨母为此留在这里给她调养了两年,都未见成效。
    就算是有了,她只身离开大启,一路被追杀,不管能否死里逃生回到胤国,那样折腾,怕是也凶多吉少。
    何况,理智告诉他,这应该不可能的。
    可明明只是微乎其微的希望,他就是觉得也是有可能的,因为刚才那个人所言的,结合他所知所想的,真的太过巧合。
    万一真的是呢?母后故去,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多年来一直不死心,也不过是抱着最后的侥幸想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他心里很清楚,母后若是活着,又怎么会毫无消息?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叶欢颜就是他的妹妹啊。
    他竟然极有可能有一个妹妹活在世上,他见过,还与她颇有渊源,甚至还那样破天荒的喜爱那个一见如故的小丫头。
    可这个小丫头,在他所不知道的岁月里,蒙尘了十几年,受尽委屈,还……嫁给了仇人之子!
    不……不行!
    他心中猛地一惊,转身就要走。
    刚转身,潇潇就在后面急忙问道:“太子殿下,是不是皇后娘娘有了消息?您为何来这里问这样的问题?”
    姬珩尚有几分理智,听到她的话  停了下来,深吸了口气,才侧头低声道:“是有了点消息,不过还不确定,所以今日我来问这个问题的事情,姑姑先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父皇。”
    潇潇还想问什么,可他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潇潇只能作罢,可心头却有些许激动。
    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如今竟然有了,所以,娘娘可能还活着对么?
    她抑制不住的欣喜。
    ……
    离开未央宫后,姬珩回了东宫,站在东宫的一处观景高台上一个人待到深夜,将前前后后所知的事情梳理了一遍,又将眼下的情形斟酌了一遍,待心中了有了计较,才下了高台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第二日是休沐日不上朝,姬珩去了姬沉那里。
    紫极宫里,姬沉正在与一人对弈。
    因为父子之间没有秘密和防备,所以姬珩看来此,从来都是不需要通报的,直接进了里面,一进来便看到他父皇正在和他六叔对弈。
    六王又封景王,是姬沉的幼弟,虽然非一母同胞,可兄弟俩幼时感情就好,是诸多兄弟之中唯一一个和姬沉感情好没有算计的,所以姬沉对其极为厚待,眼下竟也如同寻常人家兄弟俩一样有说有笑,并无丝毫君臣之间的拘谨,一个没有架子,一个不见谦卑。
    姬珩默默地走了过去,拱手:“父皇,六王叔。”
    兄弟俩纷纷看了来,姬沉倒还没出声,六王便挑了挑眉,脸上挂着笑,却也难掩挂怀:“太子来了,倒是有些日子不见太子了,咦?怎么瞧着脸色颇为憔悴,莫不是昨夜没睡好?”
    姬珩略有些敬意的回话:“多谢六叔关心,确实是昨夜忙得有些晚了没睡好。”
    六王微微板起了脸,一本正经的训诫:“啧,又胡闹了不是?可别仗着年纪小就不把身体当回事,你可是大启的储君,可谓国本,尤其是要注意身子,起居有时方为正理。”
    姬珩淡笑应对:“王叔说的是,不过王叔这些话还是留着与父皇多说说吧,父皇时常通宵达旦的处理政务,也一样是不顾惜身子,您该多劝劝。”
    六王一噎,看向自家皇兄,顿时没话说了。
    他劝过了,可没用啊,他这个皇兄,素来只听皇嫂的话,自从皇嫂不在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在他跟前说得上这些话了,自己这个弟弟,倒是勉强说得上可是那能有啥用?左耳进右耳出,就跟风吹过无痕似的,他已经懒得费这番口舌了。
    叹了一声,索性不多嘴了。
    姬沉笑了笑,这时才开了口,问姬珩:“今日休沐,且军政之事尚且不急,何不多陪陪太子妃?还跑进宫来打扰朕与你王叔对弈?可是有事?”
    姬珩冷静了一夜,便是在激动也都沉寂下来了,所以面上与平日无异,含笑道:“也没什么大事,不急着处理,父皇与王叔先下棋吧,我正好许久不曾看父与王叔棋盘搏杀了,今日难得有机会,可饱饱眼福。”
    姬沉见他确实不像是有什么急事的,便也不追问了,便来了几分劲头,神采奕奕的道:“那你就好好看看。”
    一副要在儿子面前大显神通的架势,就差撸袖子了。
    姬珩淡笑:“好。”
    姬沉智谋过人,可六王也常年钻研这些玩意儿消遣,所以棋艺都不遑多让的,兄弟俩一番对弈下来,竟成了平局。
    六王整个人都蔫吧了:“又是平局,看来皇兄收藏的那一副瀛洲秋色图,臣弟又拿不到了。”
    他素来喜好收藏字画珍宝,盯着那幅画许久了,是前朝一位大师的封笔作,可谓珍宝,可却被姬沉收藏着,姬沉出了条件,非要下棋赢他才可拿走。
    都两年过去了,不知道对弈了多少次,结果都一样……
    哎,下次再战吧。
    姬沉老神在在,笑而不语。
    倒是姬珩吹捧了几句好话让六王高兴。
    虽然姬珩说没什么急事,可也是有事,所以六王识趣,不多时便离开了。
    只剩父子二人后,姬沉这才问姬珩:“说吧,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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