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死过吗?
    刹那时停,修长的手指贴上颈脖,黑灰如雪,所有风和光线都如同最好的薄葬布。
    一切都朦胧胧的。
    通体黑鳞的小恐怖张大如绞肉圆刃的嘴,太多太多的利爪弯如冷刀,一眼望不到这座黑色鳞山的尽头——透明唾液保持飞溅模样的停在空中,恰似绝望,没有一丝生气的画。
    你有死过吗……
    耳边继续有人轻吟这道声响,早已因爆气而赤红的双目颜色更深。
    恍惚中,一幕幕部落亲族的回忆展露在眼前,像是生命至终燃烧尽的走马灯;琉璃一生,美得太过惊人。
    奥拉朱旺-门罗特看见了,看见部落妻子的温暖笑颜,看见那还处于襁褓的稚嫩子嗣——应当会走路了吧?咿呀学语的年纪,可惜自己没能陪在身边了。
    忽然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破开禁忌红光的手掌已要接触到喉结了。
    赤红眼珠转动;淡漠望着这在瞳孔中不断放大的指尖,气门与气门间还有气血在嗡鸣尖啸,这刹那的往昔更加多彩。
    门罗特好像听见了别的名字,闻到了曾经的旷野,见到灰毛的狼、瞎了只眼的熊,敏捷的鹿,还有盘旋在夜幕后远走的鹰。
    那是生他养他的草原啊……
    鼻子发酸,震耳发聩的心跳声突破了时停的限制,再是手,是拳,是在禁忌红光中不甘受压迫的气门,并唤醒了沉默许许久久的,没有任何气息的势。
    他们苏醒了,亦如那夜草原星空下的篝火之舞,诡秘,又虔诚亲吻上额头。
    “轰!!!”
    巨大,撕裂的风勃然在蛛网蔓延的地裂中心回荡。
    这一刹的哀悯,这一刹的部落红巾狂舞,终归洒下热泪,用燃烧灵魂的决心,证明草原武者的自由与悲犷!
    “额啊啊啊啊啊~!”
    宛如狰狞磐石的肌肉鼓胀出爆裂灼热,风儿太喧嚣,双目赤红流出血泪,皮肤表面迸裂红光,像极了要碎裂的瓷,且炸出最为汹涌,最为狂热的巅峰气浪!
    “我不认输!”
    禁忌中心有诡异纹理勾勒,红光之中,一片片方菱挡住咽喉前的手掌,猩热的光再刺眼一分,门罗特已经撕裂了细胞内的枷锁,周身蒸腾出大捧隔绝视线的热气,又卷入狂风,最后上浮,打搅太多黑灰。
    “门罗特……”
    正在壁垒外有序撤退的巫师愣愣看着这使用超负荷燃烧自己的人;手掌紧到发颤,刺出红,全是铁锈气息。
    “赢啊!你一定要赢!!!”
    “嗙!”离咽喉仅有一寸的爆发武技被方菱形气壳阻隔。
    门罗特睁着如熔岩般赤红的双眼,往前挥拳。其体内暴怒的气血也是在此刻咆哮着冲出气门来,赋予这枚拳头无比充盈的力量,增大肌肉纤维,不断扩张,在律动和热浪内穿向面前人的肩骨!
    四死刻:八方俱裂!
    “轰啦!”布满红光的惊人波动随肌肉意志鼓动,红光禁忌和超负荷的加持让拳边空气都十分粘稠。
    而如黑潮般汹涌的恶龙;也根本压不住这座已然喷发的火山!
    “真是麻烦。”目睹此景,白石座上的魁梧巫师轻轻叹息,所包裹在胸前的皮甲崩出一道声音,原是粗壮手臂抬起;握住拳,捏住一缕悠悠飘来的风,然后向栏杆外的灰天一扔,只见几次飘转向下,到达了禁忌场壁垒上方。
    半尺之内,所有活跃游荡在山腰的小恶龙终于是抬起了脑袋,简单小孔状的鼻子嗅了嗅,张开口器发出厉嚎,四下爬动往山体缝隙和峭壁洞穴-里钻;仅仅几下眨眼——满是爪痕污秽的山体表面就露了出来,真正让出了整个禁忌场。
    刺目红光依旧从地表裂缝绽射。
    炙热发颤的拳头突破封锁,于山顶众目睽睽之中, 轰击简-艾斯的脑门……
    “死!!!”
    “嘟呜~!”
    先如赤红铁水般的细线狠狠穿透整个禁忌场,“轰隆”割开前路一切阻挡,再是灼目细线呈放射状向周围激射,霎时无数红光充斥禁忌场,就连边界处的透明壁垒,都被这样决然的威势点出一圈圈涟漪。
    “这……”观望这场惊变的热迈厄斯-沙松捏紧了石栏。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针落地可闻,三楼阶梯尽头也不再有旗帜摇曳,压抑寂然到可怕。
    满目满空间的灼热红线内,采用偷袭靠近的卑劣者好似静止般停在其中,桃花眸低垂不见神色,一抹十字银坠被超高温红线割开。
    小巧十字架悠悠落地,在黑灰尘埃中,很快被掩埋。
    来吧……
    稚嫩童语无奈响于脑海。
    简-艾斯左耳仅存的银坠晃动起来,茶黑色眸子上挑,精壮上半身紧绷,又吸气,锁骨上勾玉流淌微光,是真真正正的醒来了。
    “武技:气血编织。”
    超繁琐经络路线被激活,仅一瞬,密密麻麻的炙热光线就被气血形成的薄膜化解吸收,让这幅场面真正太过惊人!
    “发生了什么?”诡异的安静内,奥拉朱旺-门罗特愣愣看住宛若什么都未做过的人儿,耳边恍惚有风,再看,好像是简-艾斯身上这层气膜所形成的——动静小小的,不带一点威胁意味。
    “可是……”
    “我的皮甲怎么碎裂了呢?……”
    流露幽光的皮甲一片片裂成碎片往天幕飞舞,仅近身,他就好似挡不住简-艾斯身上这层透明气膜的微小风压了。
    重—装—战—士!
    “呜!!!”大厅与二楼同时爆发惊人响动。
    早已站起来不知多久的单打乔死死盯住山腰禁忌场里的人,眼瞳颤抖,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和惊诧!
    “王冠级…他竟然学会了王冠级武技?!”
    玻璃酒杯碎出流水,许多曾经的紫藤花学子都贴近到了外头的石栏;议论声不断,像瘟疫蔓延到上几层和大多不懂武者的贵族的耳,于是翻炒更多油爆声,炒热古堡,彻底装满人们的议论。
    “这是真的吗?”
    一枚白石座上的权势哼笑得快要把扶手按出凹痕,刚吸气。
    第二,三顺位的双胞胎老者就已切断这些声音,各自老眼里光芒沉寂,像是两颗枯瘦的弯树,轻易就把所有人都装入佝偻枝头的阴影。
    老年斑有些明显的紫衣老人出声:“这小家伙是,我们最先遇见。比试结束,再谈那些话好吗?”
    周边无一人出声。
    迈尔斯看着这对人屠微笑,皱褶手指相互揉搓,再后靠住白石座位,端起酒杯,“咕噜”压下真实心潮。
    ……
    黑灰飞舞的禁忌场内。
    八方溅射的红光再一次摧残山体沟壑与洞穴峭壁。
    至中在气浪风圈中的奥拉朱旺-门罗特无法发出声音;连磅礴超负荷的痛楚都无法计较,应是神魂被某种现实冲溃,导致整个人彻底垮掉了。
    “你很强。”
    面前的人儿启唇,后弯腰捡起灰尘里的十字银坠,收入戒指,跟着挺直腰背回身看向山顶古堡顶部,仿佛肉眼能洞悉那道远方的人影,能看清这两位的脸色。
    一时风静。
    帕英-德-雨果很想嗤笑一声,可嘴唇像是被竖插了枚钉子,连带身体都动弹不了。
    这才几个月?
    他止不住想;十分明显的吸气声震出胸腔,面色不再优雅,嘴角收敛随意与那抹高高在上的玩味,稍微裂开,有种铁青从破碎伪装中露出来。
    一旁的范-布鲁图斯也藏起袖袍里的手掌,牙齿轻咬下舌尖;疼醒,迅速在微风里捏捏鼻子,以眼角余光去看那位看书的殿下——旋即平复更多呼吸,再转念头,是真正杀意涌起。
    几个月将王冠级武技入门。
    不消说,这个贫民窟小子这一次确确实实要捅穿帝国的天,一次性轰动整个武士行当,用巨浪!刷新所有图书馆里史书的记载!
    “连起来,一切都连起来了……难怪查理敢付出这么多晶币,原来这神体还有这样恐怖的悟性呐。”二楼边的赵子淳不停点头,目光锐利看着山腰处的斑驳神体,伸手拍下旁边三哥儿的背,另只手端酒,眼睛稍微眯了起来。
    “这个小孩,”上层白石座上,斯凯沃克与女儿乔蒂交头接耳——动作虽是这样,可发出的声音确实是太大了,“现在还是查理家族的第一骑士对吧?”
    “嗯?”有着魅惑眼影的美眸一转,斯凯沃克-乔蒂侧头看住父亲,随同周边这份寂静无声停了半响,这才向父亲回道,“他现在不是查理的人了,除去欠款,身上也没有任何强迫性契约和雇佣条例,而且是切尔西家族封赏的男爵,在阿鲁加通有自己的领土。”
    “哦。”斯凯沃克恍然点头,摇头呵气微笑,看看眼镜片在发白发亮的维奇,笑得更为亲和,完完全全读不出一丁点脾气。
    这时茶杯的水也满,脱去黑手套,刻满诡异纹理的手掌将茶杯端好,一缕卷发贴在杯沿边,和热气纠缠共舞。
    这下可真是好玩了~
    门罗特吐掉嘴里的果皮,悄然收回目光,摸摸长势狂野的胡须,圆目移动,继续看向山腰处的妖孽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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