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抵还是失败了。
    初阳的光迈过落地窗在软垫上作画:一束束飞鸟般的影,外加长条模糊,是汗,在不断从额头上滴落,溅出带咸味的花。
    “呵…呵……”
    威尔莫特-披得双腿岔开坐在软垫上呼气,脱去衬衣长裤的身躯不算瘦弱也不算雄壮,肋骨在皮下明显,各种纹身展露在阳光中,膝盖上、拳头上的茧疤,到底比其余同学要薄,要颜色泛白许多。
    这本就是训练不过关的佐证。
    正在给其余同学记录成绩的怀德尔收回眸子,黑皮大手捏着学生名册, 眼睛往下看,停一会儿,还是震动黑色毛衣里的胸腔,喊道:“披得。”
    威尔莫特-披得闻声抬眼。
    面前光线一暗,原是导师的健硕身躯停在了面前,低头瞧,本身没有大多表情。
    “你日常训练的量是多少呢?”怀德尔导师问。
    威尔莫特-披得伸手抹一下脸上的汗,抿紧嘴,最后脸色苍白的摇头道:“对不起老师,”他刻意将声音放得很轻,“你知道的,我的家庭只够支持我日常温饱的开销,我每日需要为了赚钱去工作,但是,但是!”他抬起了头,看住导师并用手点胸膛,“但是我从没有缺席,也从没落下您布置给我的日常训练,我真的很努力了,我,我有些时候真的感觉自己的压力很大。”
    他倏然红了眼眶。
    周边仍旧是帝国班学子与各类木傀激战的砰砰声。
    怀德尔弯腰伸手将这学生拉起来,侧头看看与他对战的那尊木傀,目光瞟过上面的拳印,以及各个关节的耗损,最后深吸口气,一面用大手拍打威尔莫特-披得的肩膀,一面认真道:“努力和成绩是不会骗人的。披得。”学生又要讲,他抬手止住,“我相信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你很聪明,很有头脑,为人也比较机灵,但是这样的性格放在武道上就有些不适了。”
    “练武需要的是死脑筋。”导师点了点自己的脑门,侧身给一名登成绩的副手让路,黑色眼珠看住威尔莫特-披得,慢慢摇头,“外界的诱惑很多,不需要解释,人们对放松对玩乐有着天然的亲近欲望,谁不想天天泡在快乐和无忧无虑中呢?但这会杀死你,会让你失去斗志,失去目标,变得比曾经懒惰,那时你心底会有声音告诉你这是错误的,但是每天的恣意却告诉你这是对的。”
    “两者交锋,你会陷入自责和焦虑的深渊,最终更加放纵,更加喜欢用玩乐来麻痹自己。”
    黑色皮肤的手伸直往前,在阳光中开出条路,“自律者在这时会斩断过去,摈弃不需要的社交,摈弃只会浪费时间的朋友,一个人独处,一个人思考,一个人独居也不感寂寞,因为他每天都能从自己下定决心要坚持的事情上收获快乐,哪怕这种快乐很轻微,它依然会让人很踏实,因为它提醒了你,你每天都在为自己而活。”
    “我曾有两年没有与任何人有过联系。”
    导师的语吹动了尘埃,一呼一吸,是这般的恬静淡然,“那是我武道生涯中最关键的一个段落,所以我把我自己关进一个小房子里,每天吃饭,训练,总结,休息。我自给自足,感觉累了就看书或者早点睡个好觉,感觉孤独溢出就去漫步,选个夕阳或者粉红色的晚霞,你只需要与你内心的声音对话,它会治愈你,虽然这会让旁人感觉你像个疯子,但是其中美妙,只有你自己才能知晓。”
    布满刻痕的黑皮手指收回。
    最后的涟漪扩散向学生的心田。
    只是这戴着耳钉,纹着凶恶图案的学生仅目光闪了闪,立即吸吸鼻子抬头,对导师展露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你怀德尔老师,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相信我,我近期一定会改变。”
    “嗯。”某双黑色眸子霎时被蒙上点灰尘。
    导师怀德尔轻轻点头,再拍拍威尔莫特-披得的背,转身,继续去监督其他学生的年末考核。
    “嗙!”
    一号区突然又炸响火药般的动静;几根刻满禁忌的木条飞出,再是热浪水汽发散,瞬间将整个场馆的温度拉高,使不少汗珠从毛孔中冒出来。
    又摧毁了么……
    偏头躲开几根木条,怀德尔探手抓住一道厉风,翻过来一看,果然是红色木傀的手臂,而且被拆得很干净——关节处近乎平滑断开,像它对面的,好似是一柄尖刀。
    风与阳光有丁点凝滞。
    众人目光之中,一具比例完美的雕塑在水汽朦胧中若隐若现。
    不少人赞叹摇首,为这项新的学院记录表达敬仰。
    简-艾斯。
    大家都知道始作俑者的名字,也已经习以为常。
    正值晃神,导师怀德尔侧头看向威尔莫特-披得,稍稍沉默,还是对这人儿进行最后的疏导:“看看这个例子吧。没有人可以不付出就变强。孤独与偏见是常态。毕竟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就是神明。”
    话完,导师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部分软垫。
    仅剩带有轻微伤痕的褐色木傀,站立瞧着原地的少年;头稍歪,神情似嘲笑,又似不言不语的玩味。
    ……
    几捧冷水砸上脸。
    供水泉墙上嵌着的石兽头还在不断往外流水。
    一只手臂撑在墙边,五指弯曲抠紧墙缝,抠出点苔藓和黑泥,再是水流不断从发丝上滴落下来,滴滴答答的,让威尔莫特-披得的眼瞳微微扩张。
    “呼,”肺叶把浊气挤压出去。
    恍恍惚站直身体,威尔莫特-披得转身背靠住供水墙,背部擦着墙面无力滑落,一屁股坐在湿漉里,咬紧后槽牙,面色属实铁青起来。
    指尖夹着的成绩单在水珠光泽中是如此的清晰。
    对阵选手:班勒夫
    分级:帝国班(排名38)
    对战场景:武道馆大擂台4号
    ——年末成绩单——
    姓名:威尔莫特-披得
    分级:帝国班
    【具体科目】
    马术:7.1
    驯龙:5.4
    四国语言:5.1
    贵族礼仪:6
    炼金枪械:3.3
    基础炼体:3.9
    野外生存:4
    近身搏击:6.6
    内宗训练:未测
    历史学识:6.1
    巫师精通:4.2
    额外学分:0.5
    年末考核战绩:0/7
    当前总分:52.2
    当前排名:41
    41……
    “呵。”湿漉发丝贴住的嘴角有弧度掀起,威尔莫特-披得眼神阴鹫的看着前方,石兽头吐出的水不断砸在肩膀上,很吵,很像是另一种讥笑。
    “额啊啊啊啊!”
    他忽然用尽全力将拳头砸向石地;只听骨鸣,当即有殷红混入清水,悠悠然流向远方,流入地砖水渠里。
    “为什么……”
    威尔莫特-披得像个野兽般低声呢喃,整个人失去心气的往后靠住墙壁,仰头看天,却被湿漉发丝遮住了大半视野。
    他又笑了。
    伸手从口腔中取出含在舌头底下的药片,然后舌尖磨研残余的刺激味道,磨着磨着舌尖有股血味;整理下往外一吐;一条血水便坠入了地渠里。
    “这样的作弊都没用了吗?”他开始自问自答,手撑住墙壁缓慢起身,另只手一抹脸上水渍,深深呼吸,还是弯腰把皱巴巴的成绩单捡起来,盯着上面比试那一栏,平平静静的看,看了许久,才将成绩单收入内兜,迈开步子,要往前阳光照耀不到的阴影。
    ……
    “艾斯。”
    车流不息的武道馆外。
    车帘随风卷起一抹药味,一道身影登阶梯进入,风信子摇摆,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简-艾斯低头将扣子扣合,手掌在丝绸外套上一压;皱褶捋平,飞鸟金纹栩栩如生,愈发精致,愈发人前显贵。
    “你下午不是有比试吗?”他这时抬头,看住抹着汗坐下的小伙伴。
    “诶~”内史密斯毫不客气的伸手端茶一喝,发出舒服叹响,再将自己扔进沙发枕头堆里,念,“我这不是看看你怎么样了,破记录后有没有被古德他们骚扰么。”
    “啊,”简-艾斯闻言笑了起来,弧度很标准,配上挺拔鼻梁,有种难言的气质。
    内史密斯一瞬不瞬看着这人,瞅瞅对方这女人都会羡慕的紧致皮肤,不由摸摸自己的脸颊,努嘴道:“诶,你身边那个小跟班呢?”
    “嗯哼?”简-艾斯转动眼眸,旋即摆手浅笑,“史泰龙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你只要多了解他,你就会发现他的思想极其耀眼。”
    “噗,”一口茶水没入喉,内史密斯捂嘴挡下更多水渍,眼睛上抬瞧着主座人,花半响才咳嗽道,“史泰龙?这是什么怪名字?你说的是潮?还是……”
    简-艾斯微笑不语。
    内史密斯无奈摆摆手,将茶杯放在桌上,拿起一块手帕擦拭脸颊,随后问:“那你打算怎么安置你这个史泰龙,他与他的家人都是正统中庭人,稍有不慎,很可能被其他人做把柄来攻击你。”
    “我知道。”简-艾斯一面点头,一面观看内史密斯的神色;茶黑色眼眸轻轻闪了闪,启唇说,“你……你对他们有什么看法吗?”
    “啊哈。”内史密斯从茶几上拿了枚果子吃,偏头眺望车窗外的美丽远景,吃出“咔嚓”脆声,最后回道,“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艾斯。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向你介绍了我的中庭名字,并且也提起了这个人,”
    雪白果肉里的果核很快被啃出来。
    内史密斯将目光转移,放在了简-艾斯身上:“我说过他是那老叛徒的学生,是那只脏鼠,那个背叛我们国家的人的爱徒。”
    某双桃花眸稍微低下来。
    “我心里有刺。”内史密斯用手指点住自己的胸口,吐出果核,恰逢窗帘飘舞,半个身子被装入阴影内。
    简-艾斯没有出声,戴着宝戒的手停在丝绸衣面上摩挲,接着取出纯金烟盒,打开点上一支,菱形耳钉在光中刺眼:“我们是朋友,内史密斯。你可以说得更明白一点,究竟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不好的感觉?”
    直接的叩问震荡心扉,内史密斯将眼睑拉低点,无言许久,最终伸手揉搓自己的脸颊,打出道道红润:“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不要这么容易相信被人。毕竟这个世界,不太像是我们想象的样子。”
    “就拿我自己来说吧。”
    “我儿时信奉的许多事都被推翻,现在想坚持做自己也会遇到很多困难,特备是你知道我前几天见到我祖宗时,我心里在想什么吗?”内史密斯抬起了头,拳头攥紧,紧到发颤,“我那时想到的是我现在的祖父,这让我觉得……我就是个没有底线的叛徒……”
    “嗯哼……”
    声入耳,几缕雾丝从薄唇上飘被鼻腔吸入,睫毛下垂,桃花眸深如幽井,“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内史密斯。不过我想我没有资格去评判你家里的事,但站在我所经历的人事来说,我认为亲情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纽带——那位传奇喜欢你,你祖父喜欢你,你祖母也爱你,他们那一辈的事情理应与你无关——你不能做决定,你的每一次站边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伤害,我知道我说的有些薄情,但在这个时候做两面派不会有人看不起你,家事是这辈子最难分对错的。何况,我们已经过了分对错的年纪。”
    简-艾斯伸手点点烟灰,侧头看住小伙伴的愣神,旋即温笑:“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很自私,很虚伪,又近乎有些冷血?”
    内史密斯看住他未说话。
    简-艾斯将身子前倾一些,并用夹着烟的手敲敲车厢纸墙,让前头的莉莉开车。
    “要让所有人满意是很难的。”车厢轻微有点摇晃,简-艾斯继续对面前人说,一寸寸撕开了美好的粉饰,“我没有经验处理这样的问题,可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汲取他们所有的养分,让自己长得更高更壮,至少要超过前人,这样才能让他们骄傲,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
    “这本身就是一种传承。”
    戴有宝戒的手轻拍小伙伴的手背。
    内史密斯愣愣感受这份温度,之后眼瞳轻颤,低头,将手往裤子上搓,抿嘴停顿半响,最后说:“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艾斯,我今晚想去你庄园和你吃饭,到时就我们两人,我们一起聊一聊人生,想一想未来。”
    “好吗?”
    内史密斯抬头看向主座人,展露的笑稍微有些勉强。
    此刻一捧烟灰坠落,茶黑色的眸子被微风和暖光抹出阴柔。
    那声“好”,也随烟灰一同坠落了。
    ……
    “披得。”
    夕阳落山,沸腾滚烫的火锅咕噜冒出气泡,几片耗牛肉涮下去,又是几枚黑晶不见了踪影。
    威尔莫特-披得已至爱享用这种美食——蘸点粗盐,混着昂贵小红椒或者黑胡椒吞入;品这股烫滑,长出口气,美美闭上眼。
    鲁奇、腊斯克、和唐古特几人就坐在他周围。
    一来二去早已对这种中庭美食十足熟悉,只是唇钉和舌钉在此刻有些不大友好;稍微肉片烫一点,那就足够让一些个人哆嗦了。
    “披得。”唐古特忍住唇钉泛起来的麻感,好生咽下美食,目光转一圈周围,声音放小点继续道,“明天盘口的路子找到了么?我这边已经约好了几十个同学,他们到时候统一买你,至少有几十万呢。”
    “嗯。”扎着脏辫吃着火锅的纹身少年继续动筷,头埋在碗沿后,确是吃得极香,额头和脖颈都有了些细汗,“盘口和庄家我已经找到了,城里花胡子会帮我,他是个大庄,不会赖账。”
    “哦。”唐古特慢慢点头,目光往前,在热气氤氲里和鲁奇等人接触。
    当下气氛有些安静,只有火锅还在咕噜工作,其中的香料和骨头正不断上下翻腾,搅匀更多香气。
    好生舔了下筷子上的余味,鲁奇嚼着平日极少吃的耗牛肉,瞥眼闷头吃肉的披得,未言先笑,而且笑容豪爽:“那个披得啊,明天下注的地方在哪里啊,要不要提前去占位,早下早没事嘛,你觉得呢?”
    “我都可以。”威尔莫特-披得擦着嘴挺直背,喝口葡萄酒,将手帕翻个面,逐步擦拭起脸上的汗来。
    “我这边的事都很好说,明天我会统一通知你们。”他开始环顾桌上这些人,“输永远是最简单的事,就算我内宗练到第七层,想输仍旧是一个态度,另外花胡子的盘口不用多怀疑,我之前在他哪里是常客,开个盘很简单。”
    “那庄家呢?”腊斯克跟随念,“庄家让谁来?”
    夹肉的筷子停,威尔莫特-披得斜看一眼他。
    腊斯克咽下口水,还未来得及张嘴,一旁的鲁奇拍下肥腿,哈哈大笑的插上了话:“诶,披得!腊斯克对你这担心是很有道理的,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你刻意输了惹怒庄家,我们总要有个准备,或者确认什么时候躲在学院啊。”
    威尔莫特-披得不出声。
    唐古特端起酒杯喝一口,也插话道:“鲁奇说的很对。我们也是这么久的朋友了披得,很多事情大家都一起经历过,所以有些东西我就直说,如果真按照我们想的去开一个盘口,那就算你是帝国班的学生,估计也很少有人赌,毕竟你天天在外面忙,没时间经营自己的名气嘛。”
    “对啊。”鲁奇端杯与唐古特碰了个;咽下酒液,十分诚恳的点头道,“我们都知道你的实力很强。可万一来我们这盘口玩的人少,加上我们自己全部买输,那庄家肯定赔死,我们一定要防范好,到时躲进学院或者什么也都方便。”
    腊斯克发出赞同声音。
    一时桌上所有目光都穿过火锅热气,停在了威尔莫特-披得身上。
    安静里,深褐色的熟肉片轻轻弹出汁水,筷子往嘴里送,威尔莫特-披得慢慢咀嚼这股弹嫩,脖颈上的纹身“41”黑如墨汁,十分有个性。
    “这些你们放心吧。”被注目的人儿终于出声,放下筷,看住面前人,神情依旧是这般冷酷,“庄家是一个子爵贵族,很有钱,由花胡子牵线。花胡子拿十分之三,然后我拿十分之四,剩下的你们几个人去分,其余我什么都不管。”
    “啊?”腊斯克一下没忍住,竖起三根手指头,嘴角抽搐起来,“才,才这么点啊,我们……”
    鲁奇等人的眼神透过火锅热气打来。
    腊斯克立即吞下唾液,笑呵呵改口道:“好啊,三成也好啊,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等我们学期结束前的最后一笔收益了!”
    “来!”
    鲁奇和唐古特端起了酒杯。
    威尔莫特-披得吃着耗牛肉没动。
    鲁奇几人有些尴尬的眼神闪躲,随即扯开五官赔笑脸,好好哄着这位金主。
    ……
    明月升空之后。
    一顿火锅结账4800,鲁奇三人是真的笑得脸皮僵硬,就差把钱袋抠出个窟窿。
    反观威尔莫特-披得独自离开的背影很洒脱。
    店老板笑呵呵收钱,仆从端锅擦桌,确是热闹不已,将晚风吵得更加香气四溢。
    “怎么说?”出了酒馆,走入仅有月光的小巷,唐古特不时看向巷口边,注目这些行人,最后取出一包香烟,老神在在的给自己点上一支。
    “事应该是真事。”鲁奇伸手要来一根;火柴光里的三角眼有些阴郁,不再有豪迈气质,“披得的成绩我已经让人去打听过了,废得一塌糊涂,就算他真想赢,估计也打不过他那些同学。”
    “哦~”唐古特闻言笑了声,摸摸唇钉和鼻钉,于烟雾缭绕中接上了话:“那这点盘口叫上一堆人就不好赚了啊,就算买一赔一,我们自己也就赚个十多万而已,要不……我们去借?”
    “不然呢?”鲁奇斜睨眼这人,向腊斯克丢去火柴盒,自个靠在石墙边,抬头望月,忽的冷冷笑起来,“我这几天早就联系到了贷款的路子,就等着披得的音讯呢,这一次,不跟着他好好咬块肉吃,都对不起我们这顿火锅钱。”
    “那是。”腊斯克“噗”一下吐出烟雾,两指捏烟,神情倨傲的很,“这表子心也真黑,这么多就分三成给我们,换下来我们就是帮他赚钱——压越多,他赚的越爽。”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唐古特点点脑袋,与鲁奇对视一眼,面色思索讲,“我现在越来越相信他不会骗我们了,我学院里差不多可以借到二十万,你那个贷款……”
    “一人五十万,而且利息很低,借一天近乎不要利。”鲁奇吐掉一根烟丝,看看身边二人,又有点豪气了。
    “太好了!”
    唐古特和腊斯克一同握拳作祝贺模样。
    鲁奇笑眯眯的摆手,搂住两位朋友一起转身。当下月光正皎洁,他们三人的影子被拉长,恍恍惚的,竟没有一个是相同方向。
    还当真是,奇妙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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