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兮摇着扇子看走远了的叶芳仪,回头冲温言一努嘴,“我说什么来着?没有女人会拒绝变美,尤其是什么都没有的女人。”
    温言点头,似懂非懂。
    他确实不懂女人,从洪荒到这里,除了苏兮之外,他见得最多的女人便是西王母和前仆后继到记不住长相的仙姬。
    如此情况下,温言实在没什么心情了解她们。
    嗯...西王母倒是了解了一些,但她不算是大多数女子会有的模样,人家那是大佬,一般人消受不起。
    叶芳仪低着头走出了巷子,再抬头时,却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家门前。
    她看着熟悉的大门,竟有些迟疑了。
    门内的仆役听到外间有脚步声,到了门前又停住了,不由心中好奇,就打开一点缝儿去看,正巧和叶芳仪打了个照面。
    叶芳仪缓步往里走,仆役赶紧将门打开,看着她一言不发地走进去,又转过回廊。
    “今儿是怎么了?怎的都回来这样晚?”
    在叶芳仪回来之前,丽娘也刚刚回到家中,不过她却是白世成陪着去东市转了一圈,倒也没买什么,只是请了位原本在宫中的侍医瞧了瞧。
    白世成这会儿高兴得不得了,因为那位侍医说了,丽娘怀的极有可能是个男孩,他白家后继有人了。
    所以当他看见叶芳仪进门时,脸上依旧挂着笑,难得好心情地同叶芳仪说话。
    只是叶芳仪这时哪里还有心情搭理他,只敷衍地笑了笑,便卸了钗环躺下。
    白世成不软不硬地碰了个钉子,坐在床侧看着侧身躺下的叶芳仪,心道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过于冷落她了。
    可再一想丽娘的温柔和她为自己怀的孩子,白世成便觉得是叶芳仪过于无理取闹。
    她这许多年未曾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可他一直对她敬爱有加,并未以七出之条抛弃她,这难道还不能满足她吗?
    想到此,白世成冷哼一声,起身往外走。
    丽娘屋中,她正坐在床榻上轻轻抚摸自己一点还未显怀的肚子,脸上都是欣喜,这是她的孩子,将来会安稳长大,便能承欢膝下。
    “丽娘,今晚我来陪你。”
    白世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后便见他推门而入。
    丽娘的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情绪,但很快就换上了笑脸,“阿郎来了,妾听仆役说...”
    白世成知道她要说什么,摆手制止,“不用管她,让她自己想清楚,如今可是我白家子嗣延续的大事,怎能由着她使性子。”
    “阿郎说的是...”
    丽娘刚准备再说些什么,突然捂着头惨叫起来,样子瞧上去极为痛苦。
    白世成有心将人圈在怀中安抚,却发现他越是靠近,丽娘的痛苦就越深,心下即刻生疑。
    白世成何等心思活络,当即退后几步,床榻上的丽娘立刻便脸色苍白的不再叫喊,只趴在那里喘着粗气。
    脸上似乎有困惑和迷惘,似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头痛不已。
    “阿郎?”
    丽娘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见白世成站在离自己远远的地方,脸上神情甚为古怪。
    白世成瞧见丽娘那模样,心下又是心疼,抬脚往前走了几步,立刻看见丽娘脸上痛苦之色加重。
    他忙不迭地又后退,“这是怎么了?怎的我一靠近你就这般痛苦?”
    丽娘这会儿也明白过来,满脸惊愕,“阿郎,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都一脸疑问,后者先反应过来,“不然明日还是再请那位侍医看看吧,这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这样。”
    丽娘跟着点头,欲言又止地看着白世成。
    白世成自然知道,先开口道:“那今日你先歇下吧,我到别处安置。”
    第二日白世成早早请了侍医前来,可请过脉之后什么都没发现,胎儿很好,丽娘也很好,但只要白世成一靠近,她就头疼不已。
    侍医左思右想,斟酌着说道:“也不是完全没这种情况发生,早先曾有人记载,怀有身孕的妻子一见到姊妹便头晕,具体原因不可考,但并非什么前所未有的怪事。”
    白世成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什么怪事,那就好。
    “如此便多谢了。”
    将侍医送走,白世成远远站在窗外同丽娘说话,“如此你便安心养胎,待孩子生下来,一切都会好转的。”
    丽娘感激地朝白世成行礼,言道阿郎对她情深义重,此生难忘。
    叶芳仪听着婢子说起这件怪事,不动声色地点头说知道了。
    待众人离开,她将那棵荀草拿出,取了一片草叶放到口中咀嚼。
    草叶酸涩难吃,可叶芳仪却吃得十分平静。
    白世成在别处待了几日,又兜兜转转去了叶芳仪屋中,本想着若是她还不知收敛,那就再也不踏进她屋中。
    却没想到乍一见叶芳仪,整个人便失了魂了。
    他记得妻子今岁已过三十,往日仔细瞧过去,也能看见她脸上带着一丝松弛和疲惫,甚至还有几缕细纹。
    少女时的美貌在岁月中渐渐逝去,取而代之的风韵却没能如期而至。
    白世成之所以将丽娘迎进门,一则确实是为她容貌所倾,二则是叶芳仪确实老了。
    他是一个男人,且已经是有些家底的男人,自然希望身旁有更加年轻美貌的女郎陪着。
    但今日再见叶芳仪,他却觉得以往自己的想法错了,眼前的妻子仍是那般貌美,即便不施粉黛,即便一身随意的衣裳披着。
    叶芳仪早就察觉门口的白世成,但她什么都做,仍旧披着衣裳坐在镜前梳头。
    苏娘子给的荀草果真神奇,不过一片草叶下去,她的脸便如同二十几岁时般光滑,虽不能与十八九的年岁比,却也是极好了。
    她本就容貌不俗,这般年纪几岁,怎还不能让人心醉?
    白世成推门而入,缓步走到镜前,“念奴今日格外明媚照人,让我想到了初见你时的情景。”
    他说着将叶芳仪手中的梳子拿过,温柔地为她梳起头发来。
    “阿郎说笑了,我如今不过是残花败柳,哪里比得上十几二十几岁的小娘子。”
    白世成心知她还在赌气,轻声安抚道:“在我心中,念奴最美,若我说谎,叫我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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