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仲武回到家中就先找了父亲元载,只是元载并不在家中,元仲武也只得找元伯和。
    “你说张天师又提起了那句诗?”
    元伯和才回家不久,这屁股都没坐热呢,就见自家弟弟着急忙慌地回来了。
    却没想到他竟然去见了张天师,还得了那句天机不可泄露,可见此事必然是有后续的。
    “是啊,张天师说得十分隐晦,还说了那句诗,似乎这诗真跟咱们家有关系。”
    元仲武心里的担忧越发大,这次似乎和以往不同,流言来势汹汹,似有洪水猛兽之势。
    “你万勿在阿娘面前提起,免得她又要担心。”
    元伯和想不明白这其中缘由,但心里却是极为心疼母亲的。
    这些年母亲身子倒是无碍,但几次劝阻父亲不要贪腐堕落,父亲都当作耳旁风,母亲心中越发担忧。
    他曾问过真一,真一说母亲是担忧当年之事再出现在元家。
    元伯和心里不以为然,当年外祖父之事他虽然知晓得不多,但也知道那是李林甫陷害,最后圣人不也没有把外祖父如何。
    如今的元家和那时的王家不同,他们的阿爷虽然不似外祖父那般刚直不阿,却有足够的能力护住他们。
    元仲武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阿娘的。”
    兄弟二人的谈话没有什么实质进展,一个觉得不算什么大事,一个心中始终忐忑。
    若是此后无事倒也罢了,但偏偏没安生几日,在资敬寺的真一急匆匆回了元家。
    她没有像以往般去找王韫秀,而是先找了两位兄长。
    元仲武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看见元伯和也在,有些不解地问道:“出了什么大事?”
    他们这个小妹从来不会这般,若不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她怎么会在白日当值之时匆匆把他们叫回来。
    真一坐在元伯和对面,神情看上去有些焦急。
    听元仲武问起,真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开口说道:“我今日收到了一首诗,就是一年前来给阿爷送诗的书生所写的那首。”
    真一心中忐忑地念道:“城南路长无宿处,获花纷纷如柳絮;海燕衔泥欲作窠,空屋无人却飞去。”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害怕,这诗她和阿爷一样不解其意,但不知为何就是很害怕。
    “谁同你说的这个?”元仲武上前一步蹲在真一面前,看着有些瑟瑟的妹妹,抬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真一稍微镇定了一些便说道:“是一个小娘子送去的,说是前街一位书生让送来的,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元伯和问。
    元仲武也一脸疑惑地看着真一。
    “说是时辰差不多了。”
    真一何曾经历过这些,她虽然出家,可读的都是佛法,这般诡异的事情却是没有经历过的。
    “时辰差不多了?”元伯和皱眉和元仲武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什么时辰不多了?
    “或许本就是有人捣乱,最近根本无事发生。”
    元仲武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嘴上说的和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那书生几次三番送这首诗,不像是捣乱啊。”
    真一摇头,她不信那书生是故意的,早前那书生送诗后一出门便消失了,众目睽睽之下没人可以做得到。
    “罢了罢了,此事还是告知阿爷比较好,他老人家一定可以拿个主意。”
    元伯和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父亲大人。
    元载知晓此事后,心中也担忧过,但眼下他权倾朝野,即便是圣人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也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如此稳妥,应当不会有什么祸事能落到元家头上。
    “此事我已知晓,你们莫要因此分心,好好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思索再三,元载还是想不通这件事,自一年前开始,这诗他一有空闲下来就会想一想。
    本以为一年时间了,什么都没发生,那诗说不得就是一句玩笑话。
    却不曾想今日再次听到,且似乎还是那个书生着人送到了真一手中。
    元载深吸一口气,良久才起身让仆人去找了王缙前来。
    仆人前脚走,元载便吩咐厨下备了素斋,王缙笃信佛,从不茹荤食肉,元载招待他,从来都是一桌子素食。
    待王缙前来,二人坐下边吃边说。
    元载将今日真一在资敬寺中发生的告知王缙,问他对此事如何看待?
    王缙蹙眉,摇头道:“元相公何必在意这些小事,也许只是有人戏耍而已,如今圣人盛宠,元相公还有何忧心之处?”
    元载一向也是,圣人如今宠信自己,连许多官员都以他马首是瞻,谁会不长眼地找他麻烦。
    元载脸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王缙到嘴边的后半句话就没能说出来。
    他前些时日见圣人单独召见了左金吾卫大将军吴凑,也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王相公尝尝我这家中新请来的厨娘所做的素斋,这可是我专门请的东都的厨娘,手艺不得了。”
    王缙其实已经吃过两道,觉得确实不错。
    但元载又极力建议,他便继续尝了其余几道。
    此间宾主尽欢,元载亲自送了王缙出门,看着他车驾走远,元载才回身进了家门。
    王缙一番话让他心中稍安,那诗意味不明,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猜不透,不过眼下的境况来看,确实戏耍的可能性极大。
    圣人这般恩宠他,谁还敢找他的麻烦不成?
    苏兮知道王缙和元载吃素斋的事已经是几日后,她去了平康坊买酒,陆五郎说元家有酒宴,刚从他这里买了许多过去。
    “那时元家仆役说之前王相公去家中后,他家阿郎就没了多少愁容,这才有了今日的酒宴,他知晓我此处的酒不错,便将这活计拦了下来,实际上是为了赚其中差价。”
    陆五郎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酒收了该收的钱,至于元家那边给了多少,那是他们的事。
    苏兮嗤笑一声,“这元家还真是从上到下一个德行,中饱私囊、贪得无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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