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兮查到的是一件三年前的过往,那时杨家比如今要风光一些。
    当然了,绝对不会比天宝时更风光而已。
    那时杨家曾有一女入宫侍奉,但这个娘子没有任何名讳以及传言留下,而且宫中也没有这位娘子的记载。
    之所以苏兮会知道,是因为不久前有宫女被放出,其中有一个正巧就与那位杨娘子有过一面之缘。
    “那位娘子说杨娘子入宫的时候满脸青涩,至多刚刚及笄,但她与人交谈的时候却十分老练,像是经历过世事变迁。”
    苏兮将宫女的原话说给温言听,一边说还一边学着宫女当时的样子,长眉几乎拧到了一起,似乎十分愁人。
    “一个刚及笄的小娘子,能老练到何种程度?”温言自己想不出来,难不成会跟苏兮一样,一直是个十七八模样的小娘子,但实际上活了上万年。
    不过照涂山的算法,苏兮都还没有成年,甚至还不如一个凡间及笄了的女郎。
    “宫女自己跟我说了几件事情,我也觉得那位杨娘子未免有些太老练了。”
    苏兮说宫女说的第一件事是在杨娘子刚刚入宫的时候,其余几位小娘子都惴惴不安,但她不同,她十分客气且礼仪周全地和宫里的内监说话,临了还记得偷偷塞了钱。
    这还不算什么,她竟然知道圣人的全部喜好,似乎一早她就跟在圣人身边似的。
    除此之外,杨娘子行走坐卧皆是宫中贵人都不敢说百分百能不出错的姿态,优雅之中透着贵气。
    “可这跟老练其实不怎么搭边吧。”温言不以为然。
    苏兮却摇头,“初次入宫的人哪里知道宫中规矩?杨氏这么多年可没再出过杨贵妃这样的人物,他们自然也不可能清楚,可杨娘子却似乎都知道,且私下塞钱这种事,寻常小娘子也做不到,脸皮薄是一回事,想不到又是一回事。”
    她明白宫女的意思,所以她当时没有问宫女问题,而是继续听了下去。
    “还有便是杨娘子在宫中遇见郭贵妃这件事,郭贵妃没有为难杨娘子,杨娘子更是落落大方地和郭贵妃见礼,甚至郭贵妃事后说起这件事,还说若非大局已定,她定要小心这样一号人物。”
    这对于杨娘子来说,已经是十分高的评价了。
    后宫中郭贵妃无疑是最后的赢家,一个赢家自然不仅有手段,更有脑子。
    旁人也许看不到杨娘子的厉害之处,但郭贵妃看得清楚。
    如她这样的人,若是和当年的郭贵妃一起入宫,也许现在太子究竟是谁的还不一定。
    “那后来呢?”温言琢磨出了苏兮的意思,又追问了一句。
    “后来自然还是不放心,所以杨娘子就出宫去了,至于怎么出的宫,出宫之后去了哪里,目前尚无人知晓。”
    苏兮耸耸肩,她和雀儿妖还有孟婆一起就打听出了这些。
    这是杨家唯一一次让人觉得古怪的地方。
    “被送出宫自然是要回去杨家,不然还能去哪里?”温言不解。
    苏兮摇头,“不知道,因为杨娘子出来之后就彻底消失了,杨家不提,宫里更是一句没提过。”
    如此古怪的事情,当时没有人查清楚,更无人敢查。
    毕竟那时郭贵妃的儿子已经成为太子,皇帝迷恋丹药日久,几乎到了不理朝政的地步,郭贵妃一手遮天,谁敢去管郭贵妃的事。
    “假设这个杨娘子是回了杨家,那她如今会是什么样子?”温言突然问了一句。
    从上次苏兮回来说起杨家的不一样,他就在想一个问题,杨家偏院用莲花锁镇着的那幅人皮画,到底画的是什么?
    苏兮摇头,那日潜入杨家,其实没怎么见过杨家人,只听了杨校尉和杨氏夫妻的对话,只觉得这对夫妻贼得很。
    “你的意思是人自出宫开始就被杨家幽禁了起来?”
    一个小娘子入宫没多久就被赶了出来,即便她有心想另觅良人,怕是杨家也不肯,那她还能如何,自然是被幽禁。
    “有可能,可偏院里没有。”
    温言再说道,他想如果再去一次杨家,会不会有别的发现?
    当天夜里温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跟在苏兮身旁去了杨家宅子。
    宅子里依旧早早就熄灯禁足,两人在院中晃荡了许久,才发现了一处不一样的屋子。
    那屋子看上去并无不妥,但门窗却都是从外面不着痕迹地封死了,似乎怕里面的人出来。
    “这也太...”苏兮皱眉,宫女口中杨娘子柔弱得很,要幽禁这样一个女子,犯得着这么严阵以待吗?
    两人靠近屋子,苏兮抬手在门窗上试了试,钉得很牢固,徒手很难打开。
    “谁?”屋内人警觉地问道,赫然就是一道略微柔弱的女子声音。
    “杨娘子?”苏兮也发问了。
    “是家主让你来的?我今晚不想吃东西,你走吧。”
    “原来出宫后你真的被幽禁在此。”苏兮故意略带激动的说道。
    屋内一阵安静,而后声音离门窗近了,“你不是杨家人,你是谁?”
    “宫中出来的宫女,当年曾在杨娘子入宫时见过一面。”苏兮继续扮演着,她想从杨娘子口中问出有些端倪。
    若真只是为了不让她许人,似乎用不着封死门窗。
    杨家对杨娘子的防备有些太过了。
    “你不是她,我记得她的声音,你是谁?是七郎找你们来的吗?”杨娘子十分肯定地否定了苏兮的假扮,反而提起了杨校尉。
    苏兮和温言对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杨娘子果然聪慧,我确实是杨校尉寻来的人。”
    “七郎还是不肯听我一句劝,他阿娘的死再查下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怎么这么执拗呢。”
    杨娘子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于杨校尉的决定和她想的不同。
    “杀母之仇,他若是真是因为一丁点危险而不报,那岂不是枉为人子?”苏兮不认同杨娘子的话。
    “不是一丁点危险,也许七郎再查下去,他也会和她阿娘一样,七郎是个好孩子,我不想看着他一脚踏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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