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乐驰这一觉睡到晌午才醒。醒来后他下意识地想喊“拓拔”,话到嘴边又忽觉不对,默默地咽了回去。沉默了片刻,他又唤“帘青”。
    帘青是他的贴身服侍的,只当初他和拓拔暧昧着,有什么事他总爱喊拓拔来。
    “”帘青掀开门帘,“可是要起身了?”
    江乐驰点点头王上。,忽而问道:“那个人呢?”昨晚他累极,几乎是一闭眼就睡着了,不知道那个人最后是走了还是留下来,只迷迷糊糊地隐约听到一句“等王上来娶我”。可他睁开眼,屋里只余他一人,身边的被褥冷得彻底。
    “早先就走了。”帘青如实答道。
    “没有留什么话吗?”
    帘青摇摇头:“那公子走的时候天还没亮呢。奴婢也不过只瞧见了他离开的背影。王上?”帘青瞧着自家主子脸色很是不好,不由担心道。
    真当只是春风一度。江乐驰心里闷闷的,还说什么等自己来娶他,全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黑暗中见不得光的欢情,自己还偏生出期待来。
    接二连叁的感情失意,江乐驰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
    “王上。”帘青为他拿来衣服,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王上明显是把人放在心上了,他宽慰道,“听说皇上正打算为你挑选夫婿呢,昨晚你就当做是用了一碗抑制汤药,汤药喝完了也就没了,王上切莫伤怀。”
    “我拎得清,只是……”江乐驰伸出手去,由帘青帮他把衣服穿上,突然他瞪大双眼瞧向他,“你方才说什么?”
    “你情况特殊,昨日不过是缓一时之急,找一个能好好照顾你的天乾方是长久之策。”江容远语重心长地和他解释道,“当然不会不顾你的意愿的,婚姻之事还是要情投意合的好。”
    江乐驰点点头,他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他知道父皇都是为他考虑。
    见他同意了,景芳不由问道:“昨晚那个你觉得怎么样?”
    “母父!”一提起昨晚的事,江乐驰便有些怏怏不乐,他摇着景芳的胳膊,“不要再提那人了。”
    景芳和江容远一对视,揉揉他的发,没有勉强:“好。我们小驰当配世界上最好的天乾。”
    “对。”江容远赞同,“过几天我便让人挑出一些品行好、学识好……”
    “还要长得好。”江乐驰窝在景芳怀里抢白道。
    “你这孩子。”景芳失笑着弹了弹他的额头。江容远倒是宠溺地答应了,笑道:“对,还要长得好,会讨我们乐驰欢心的。”
    燕郦王要招婿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大江南北。动了心思的人家不少,但付诸行动的却不多。先不论皇上制定的严苛的选婿条件,就单随燕郦王定居燕郦这一条,就劝退了不少舍不得骨肉分离的人家。
    人一生求得不就是个天伦之乐,燕郦路途遥远,去了一年便就见不了几回了。而且谁人不知燕郦王是没有实权的,做他的夫婿,便是要为了荣华富贵,而舍了大好前程。
    就算如此,江容远还是一心要为儿子挑选一个品貌俱佳的。如此挑挑选选,过了大半个月,好歹挑选出些称心的,便计划着举办个赏花会让江乐驰自己来挑一挑。
    “王上,你想选什么样的天乾做夫婿呢?”帘青陪着江乐驰站在阁楼上,望着不远处的花园里陪同父皇交游的名门世家的天乾们。
    “什么样的呢……”江乐驰趴在栏杆上,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算高,相貌、才学、人品不求多拔尖,正常就行了。但他又觉得自己的要求似乎又太高了,不然这一园子的天乾他怎么就没一个看上眼的。
    这个笑得太谄媚,那个显得没文化;这个长相太奇怪,那个打扮太风骚……江乐驰兴致缺缺地看着下面的欢声笑语,突然觉得好生无趣。
    “王上,还在想着拓跋侍卫或是那晚那个人吗?”帘青看着江乐驰闷闷不乐地坐回了室内,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乐驰摇摇头:“也不是念着……”他或许是个冷情的人,什么东西一旦割舍那便是割舍了,绝不会再留恋。只是……他摸着自己的心口,信息素安静地沉睡着,心也在胸腔里稳健地跳动着,却没有那时的澎湃热烈。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遇到那样的人。
    帘青打着扇子,倒是乐观:“有一就有二,王上不必发愁也不需将就。”他很是认真地与江乐驰分析,“皇上这次找的不过是晏城的,大兴疆域辽阔,一个州府一个州府地找过去,总有符合王上心意的。”
    “我们先把天下的美男子都挑出来,”帘青越说越得意,“再从中选出品行好的、才华高的,哦,信息素也要好闻的。”
    “那要是有好几个符合要求的怎么办?”江乐驰哭笑不得。
    帘青毫不犹豫:“那就都收下,王上您是燕郦的王上,多纳几个后宫、多多开枝散叶,也是应该的。”
    江乐驰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你把你家王上当什么了?”
    “可王上不就是这样吗?”帘青无辜地眨着眼睛,“难道一排长得极好又品质极佳的天乾站在王上你面前,王上你能够取舍?”
    江乐驰想象了一下,默默地转过头去。如果真是那样,他可能真的难以选择。
    赏花宴接近尾声,江乐驰也下了楼,坐到了父皇身侧。他的到来让花园里顷刻便安静了下来,那些天乾的目光都不由地粘着在江乐驰身上。饶是江乐驰已经习惯在目光中行走,此时也不由微微蹙了蹙眉。他对天乾的信息素比普通地坤还要敏感一些,在这些如公孔雀绽着尾羽骄傲地摆弄着自己的美丽求欢一般的信息素包围中,直觉难受。
    “怎么了?”江容远看他脸色不好,担心地问道。江容远是天乾,有些地坤的感受他还是无法感受的。
    江乐驰摇摇头,咬牙忍耐了下来。他知道这其实是自然又常见的现象,何况今天本不就是一个“求偶”现场吗?
    “那……”江容远柔声问道,“你方才在楼上有没有看到合心意的?”
    江乐驰的目光在这些天乾中逡巡片刻,天乾的目光带着期待追随着他。江乐驰想了许多措辞,始终没有想到最合适的说法。看着儿子犹豫的神态,江容远也知道了他的答案,拍拍他的手道:“要是没有合适的,也不要勉强。”
    江乐驰咬着唇,无声地点点头。
    一旁的天乾们不知道父子二人说了些,但见皇上轻咳一声,面向了他们,个个正襟危坐,等待着一个幸运儿的诞生。
    “这次赏花会……”江容远略带歉意地开口,刚说了几个字突然一声“且慢”打断了他的话。
    “皇上且慢!”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大步流星地赶来,穿过一众天乾,跪在了江家父子面前,“臣也意欲求娶燕郦王,还望皇上开恩,给臣一个机会。”
    这人年纪在叁十开外,比在场的所有天乾都多了份成熟稳重,就算他此刻贸然前来,也不见多少的慌乱在脸上。
    但来者着实把江家父子吓了一跳,这人他们都很熟悉,正是燕郦的州牧傅恒山。
    “傅爱卿?”江容远委实震惊,“你怎么进京了?”傅恒山作为一方州牧,突然出现在皇宫中,还说着要求娶燕郦王的话,不能不让人震惊。
    傅恒山叩首:“还望皇上恕臣擅离职守之罪。”他叩首请罪,但语气却是坚定,“但臣只怕若不能及时赶来,王上便另许他人,臣会抱憾终身。”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傅爱卿?”江容远看了身边的儿子一眼,难道两人在燕郦的时候有过什么情感纠葛?但江乐驰同样是一脸讶色,不像是有过曾经。
    “臣知道。”傅恒山抬起头来看向江乐驰,这个素日里严肃认真、雷厉风行的燕郦行政长官此时眼底却是一片柔情,“两年前第一次见面时,臣便对燕郦王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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