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云苏是当真想不透的。
    云苏乃是他自己起的名字,且他又将身份隐藏的极深,旁人压根不可能知晓他家之事。
    早年又与家人断绝关系,自称无依无靠的孤儿。
    在京中混迹许久,他也早已将祖籍改了,旁人不可能知晓他的来路。
    楚知南又是如何知晓的?
    还这般一清二楚!
    楚知南见他神色变幻,便知晓她心中所想,唔了一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宫知晓的还多着。放心,只要你顺着本宫给你安排的路走,本宫定保你性命无虞!”
    施云苏深知自己眼下只能应允,认命得垂头,“一切但凭公主吩咐!”
    “退下罢!”楚知南甚觉满意,挥挥手,“待过些时日,本宫再来寻你!”
    施云苏起身,再与其行了个礼后,这才又顺着来时的路去了。
    折腾了一日,楚知南打了个哈欠,瞧了眼乌压压的天,又坐回了石椅上。
    戏已开始,她怎能做那个唱独角戏的呢?
    好戏也需要有人搭台呀!
    果然,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她便听到了楚苒苒的声音。
    “我明明记得今日就来过了这里呀!宴哥哥你替我找找嘛,那玉佩是我爹送我的生辰礼物。倘若丢了,他定要是罚我的。”
    话落,陆宴安清冷的声音又随之响起,“好生想想可是落此处了?若是未寻见,便通知御林军一道替你寻寻。”
    瞧,他对楚知南时,语气里总是清冷疏离甚至还有嫌弃与厌恶。
    可面对楚苒苒时,声色柔和,便算向来清冷惯了,也不难听出他的柔情。
    果真,白月光就是白月光呢。
    夜色中,楚苒苒将陆宴安往楚知南所在之处带,楚知南翘起二郎腿,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二人。
    这场戏等会子要怎么唱呢?
    待二人走近,楚知南率先出了声,“好巧呢,姐姐与宴哥哥是在……夜中漫步么?”
    少女笑得眉眼灿烂,满面春风。
    楚苒苒微愣,下意识的看至她身侧,见仅她一人,黛眉微簇,“公主殿下、怎么、一人在此?”
    “姐姐何必明知故问呢!”楚知南似笑非笑,“不是姐姐与我说了么,宴哥哥亥时约我在佛池边有事相商,怎么……姐姐也跟着一道来了呢?”
    “大概是、是你听错了罢!”楚苒苒面色绯红,见楚知南神色清明,既疑惑又不能露了手脚,只得解释道,“我何时与你说过这番话?殿下今儿与北矅三殿下消失了一日,人影都寻不着!”
    呵,真是不错呢。
    将她今日之事拿来当挡箭牌。
    她在陆宴安跟前说此事,便好似楚知南做了俞越之事一般,与慕容承烨不清不楚。
    虽然事情似乎如此!
    陆宴安果真未深究她深夜在佛池边的缘由,反倒冷冷问道,“殿下是不是该有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什么?”楚知南一脸天真,“本宫行的正坐得端,需要什么解释?还是宴哥哥你觉着本宫与旁人有染了?”
    那一声宴哥哥叫得机械,没有了以往的半分柔情。
    陆宴安心里莫名有了些燥意。
    “慕容承烨乃是北矅皇子,你与我且有婚约在身,楚知南,你要认知自己什么地位,什么身份,否则,别怪我无情。”
    楚知南笑了,深觉好笑,“有本事,‘宴哥哥’与相爷说,叫他退了咱们的婚事啊!”
    她那模样莫名有些嚣张与得意,看的叫人牙痒痒。
    陆宴安自认是温润公子,偏生气的面容有了些扭曲,“楚知南!!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陆公子小小年纪耳朵便废了,不好不好!”她起身,扫视二人,“待回了宫,本宫便与母后请示,解除你我的婚约。”
    “你以为这么简单?”
    一听解除婚约,陆宴安犹如被激怒的野兽,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的手腕,“当初你说下旨定亲便定亲,如今是你说解除便可解除的?做梦!”
    楚知南知晓许太后不会同意解除此门婚约,回宫也更不会提及此事,婚约是他们的筹码,他们怎会解除呢?
    不过是眼下过过嘴瘾罢了。
    见陆宴安情绪竟这番激动,不禁捂嘴笑道,“陆公子莫不是喜欢上我了?舍不得解除这桩婚事?”
    “呀,可你不是最喜欢平安郡主的么?若不与我解除婚约,平安郡主可怎么办?”
    话落,她故意的偷偷去撇了一眼楚苒苒。
    楚苒苒下意识将视线落在了陆宴安身上。
    陆宴安闻言,立时用力甩开了她的手,“楚知南!别妄想做任何激怒我之事,你既已与我定下婚约,死是我陆家鬼,生是我陆家人,旁人若敢觊觎,我必不饶!”
    看,这就是陆宴安。
    那位陆相爷家的公子。
    如今大理寺少卿,正四品朝官。
    自己不喜欢之物,也必不能叫旁人得了。
    宁摧毁之。
    “拭目以待!”楚知南唇角高勾,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带着挑衅意味,“本宫就坐看陆公子怎么个不饶法。”
    话间,越过二人身子。
    走至楚苒苒身侧时,凤眸轻扬,笑意浓浓,“平安郡主,玉佩再好好找找,本宫就不叨扰二位幽会了!”
    话罢,扬长而去。
    待楚知南走后,楚苒苒上前唤了陆宴安一声,“宴哥哥!”
    娇娇柔柔的声音,此刻听在耳里只觉燥意。
    他已没了再帮她寻玉佩的心思,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去唤御林军替你寻罢,天色晚了,回房去歇着罢。”
    “宴哥哥!”楚苒苒瞧出他此刻情绪不佳,抬手,捏着他的袖袍轻轻晃动,嘟嘴撒娇道,“她那性子素来是个张扬的,宴哥哥莫要为她气坏了自己。”
    她性子素来张扬,以往却未曾对他这般过。
    先前,她同他说话向来是轻言细语,未这般冷声冷语讽嘲过。
    他本该是要抚慰楚苒苒的,偏生心里那燥意叫他心情烦乱。
    长眸微敛,他看向眼前明媚的少女,“今夜,是你约她来此的?”
    楚苒苒眉心一跳,本以此事过了,不想陆宴安竟主动询问起来。
    “宴哥哥莫听她胡说!”楚苒苒低眉顺眼,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她那污蔑之话,宴哥哥怎能信呢?定是她妒忌宴哥哥待我甚好,这才想要挑拨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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