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机,我惆怅的叹了口气。
    何为计划,计划就是你自认为想的天衣无缝,可实际上总特么有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就像当初我和贺鹏举都不会想到,辛辛苦苦捧来的王延庆敢反水,贺鹏举不会想到鱼阳和诱哥这对爷俩敢坑的他倾家荡产,我想不到诱哥到底有几层面具。
    “真他妈烦躁。”我伸手摸向口袋想点支烟,结果才想来烟早就抽完了,刚刚只顾着怄气,忘记从鱼阳那把烟拿过来,这会儿想门又觉得怪尴尬。
    门外传来鱼阳幽幽的声音:“烦躁就跟我一块出去嫖会儿呗,楼下有家桑拿店,里面的几个小老妹儿长得都挺带劲儿。”
    “草拟爹得,你大半夜不睡觉,趴我门口偷听个鸡八。”我“嘭”的一下拽开房门,冲着就穿条小裤衩,蹲在门口的鱼阳踹了一脚:“咋地?现在偷窥女人已经没法给你带来快感了是吧?”
    “我不是怕你想不开从屋子自杀嘛,到时候尸体都臭了,也没人知道。”鱼阳摸了摸鼻头讪笑。
    “滚蛋。”我没好气的又踢了他一脚,看到茶几上扔着两包烟,走过去点燃一支,倚在沙发上长长的吐了口烟圈,然后环视一眼房间,冲着他问:“你诱爹呢?”
    他们租住的房间是个小两居,两个卧室一间客厅,我来了以后直接霸占鱼阳的屋子,他俩从一个屋子睡觉,此刻另外一间卧室门大开,床上并没有诱哥的身影。
    “找地方给他媳妇打电话去了,估计打完电话肯定还得跑哪个洗脚城顺带砸一炮,天不亮不会回来。”鱼阳抓了抓后脑勺,一屁股崴我旁边,笑呵呵的问:“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他跟你说的?”我皱着眉头问。
    “黑夜给了我一双深邃的眼眸。”鱼阳歪着嘴巴很是装逼的嘟囔:“哥,慧眼如注,啥事儿看不明白。”
    “黑夜给了你深邃的眼眸,你却拿来喘气。”我弹弹烟灰撇嘴道:“没影儿的事儿让你说的有声有色,我都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跟诱哥吵了一架。”
    “别闹,跟你说正经的,你们是不是干仗了?”鱼阳拿胳膊捅咕我两下问。
    我言不由衷的摇头:“没有,拌几句嘴而已,真干仗他那小体格子也不是我对手呐。”
    鱼阳搂住我肩膀低声安慰:“他岁数大别跟他一样,况且他也没啥坏心眼子,要不是咱俩牵绊着,狗日的估摸着早跑海南跟媳妇孩子团聚了。”
    “没事儿,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嘛,头天吵完过夜就忘。”我咧嘴笑了笑道:“不过他对你是真好。”
    “好啥好,狗日的就是想跟我发生一段超乎友情的关系。”鱼阳虎逼嗖嗖的龇牙道:“我脑子没你们转的那么快,但还是看得出个眉眼高低,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是我至亲的哥哥,我不希望你俩产生隔阂。”
    我沉思几秒钟后,最终长叹一口气道:“难为你了。”
    “你最为难,既得照顾我情绪还得琢磨计划。”鱼阳身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递给我一瓶道:“我这个人活的简单,有钱花,有兄弟喝酒,有妹子侩,就是生活,至于明天去哪,敢走哪条道,那是你们考虑的问题。”
    我盯盯注视着他几秒钟,半晌仰嘴笑道:“有时候真羡慕你,能把复杂的事情想简单,活的不累。”
    鱼阳哈哈一笑道:“那就喝酒吧,喝完咱俩搂一块睡觉。”
    我摆摆手拒绝:“不喝了,再喝容易胃穿孔,你也少喝点,明天还有正经事。”
    “行吧,你早点歇着。”鱼阳攥一罐啤酒,走到窗台后面很艺的呢喃:“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诶三子,为啥要说人生几何?怎么不说人生物理或者人生数学呢?”
    “傻篮子。”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鱼阳一拍自己后脑勺,像是被踩着尾巴似的蹦来:“操,忘了件大事儿,狍子还特么搁王延庆他姐家门口猫着呢,得赶紧给他打个电话。”
    我摇摇脑袋走进屋里,和衣躺下,强迫自己入睡,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把这个界看得太透彻,可自己又不能用超出这个界之外的态度活着。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醒了,赖在床上半晌没有身,因为我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去面对诱哥,门外隐约可以听到鱼阳和诱哥在撕巴,好像因为半根油条,哥俩从清早六点一直叽歪到我睁眼。
    房门咚的一下被鱼阳暴力踹开,他满嘴油渍的冲我嘟囔:“赶紧床吃饭,还特么等着我喂你昂?”
    “哦。”我磨磨蹭蹭的爬来,走到客厅外,诱哥正矜持的捧着一碗白米粥小口嘬着,见到我出来,他仰头很是灿烂的一笑:“早安。”经过一晚上的发酵,他脸上的淤青彻底隆,整张脸活脱脱大了半圈,看来喜感十足。
    我微微一愣,也咧嘴笑着点点脑袋招呼:“早安。”
    我俩面对面的坐在一块吃饭,昨晚上的不快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一般,诱哥边扒拉饭菜边语气夸张的形容昨晚上给他“服务”的洗头妹儿皮肤有多白,屁股有多圆。
    我没有参与他俩的奇葩话题,顺手按下遥控器,打开电视机,眨巴眼睛看本市新闻,我一直认为华夏的新闻频道更多是服务于政治,不管是地方台还是各大卫视皆是如此。
    他们会报道某某大拿到哪里慰问考察,但绝对不会说当地民众的生活质量,他们会废话连篇的讲述团结奋进,但绝对不会曝光奋进之下衍生的暴力,当然我并不排斥这种传播正能量的方式,只是感慨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迷信于网络上道听途说的小视频胜过喜欢看新闻。
    等了足足能有十多分钟,总算从女主持人的嘴里听到一条关于昨晚上暴乱的事情:“昨天晚上二十二点左右,我市某区烧烤广场发生大规模械斗,参与人数多达二百之多,警方已经立案调查,有知情人士可与栏目组联系,接下来请看我台专题报道,和谐共建明城市第二集莱西处处好风光...”
    诱哥咬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咧嘴笑道:“看来昨晚上的事儿有人刻意想压下去呐,只是不知道是任宁还是老欧。”
    “任宁没那个智商,估计是老欧。”我随后接话茬。
    鱼阳扭头看向我问道:“今天有啥安排?”
    我想了想后说:“到车站拿下大伟他们帮我凑出来的钱,完事跟贺老二交换我爸。”
    “你不说过两天再交换吗?”鱼阳不解的问我。
    我浅笑道:“不想给贺老二准备时间。”
    说话的同时,我有意瞄了眼诱哥,他闷着脑袋很细致的扒拉碗里的饭粒,似乎根本没听到我说话。
    鱼阳歪着脑袋琢磨几秒钟后出声:“待会你把地址给我,我去拿钱,你现在不太适合从大街上抛头露面。”
    “我陪你一块吧。”诱哥不大不小的出声。
    没等鱼阳开口,我抢先一步道:“诱哥陪我一,我有点别的事情一个人办不了。”
    诱哥笑了笑说:“也行,我就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吃罢早饭,我把如何拿钱的方式给鱼阳短信发过去,完事我们仨人从小区门口分开,鱼阳打了辆出租车,我和诱哥则钻进他们提前准备的一台蓝色的小QQ车里奔着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我拍了拍方向盘,冲着诱哥抱怨:“我发现咱们好像越混越差劲儿,都多少年没开过这玩意儿了。”
    “知足吧,二手车现在不好整,尤其是那些大店都跟警局挂钩,冒冒失失买车容易被捏着尾巴。”诱哥耷拉着眼皮,叼着香烟辩解一句,随即又问我:“咱现在去哪?”
    “黄岛区,找贺老二。”我乐呵呵的说:“我寻思着交易之前跟他先碰回面。”
    诱哥一脸懊恼的拍着大腿道:“擦,你不早点说,我把枪揣上,没枪我心里没底气呐,我骗了人家那么些钱,待会见面他不得把我活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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