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拉回到现在,路鸣在留园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
    用热水洗脸、刷牙之后,走了出来。午后的阳光直射下来,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路少爷,该吃早点了。”这时,管家孙伯走过来。
    “孙伯,现在是下午了吧。”路鸣笑道。
    “是啊,下午一点多钟,那你是吃午饭还是早点?”孙伯也笑了。
    “随便给我弄点面包、茶水就好。”路鸣也觉得有些饿了。
    孙伯出去了,不一会,两个仆人进来,抬着一个食盒,一样样往桌子上摆放,都是一样样精致的菜肴。最后是一坛老酒,这是盛家的族人在老家酿制的,每年都会送过来一批。
    路鸣吃着喝着,脑子没闲着,又想到了盛棣。
    以前他来留园小住,只要盛棣有空,总会陪他一起吃饭喝酒,两个人是连襟,将来就是一家人。
    现在路鸣一个人独自吃喝,盛棣不会再出现在身边了,两人以后也不可能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喝酒了。
    这就是人生无常,今天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将来如何。
    至于怎么处理盛棣,路鸣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昨天行动的时候,盛棣敢反抗,他会毫不犹豫地开枪,既然那时候他没有开枪,这件事也就不归他管了。
    盛有德会怎么处置盛棣?
    路鸣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对于盛有德来说,这将是一个非常痛苦的选择。
    放过、饶过总是不可能吧,不然的话怎么对得起被他逼得亡命天涯的慕仪,怎么对得起现在还被日本人拘禁的紫苑?
    可若说盛有德一怒之下杀了盛棣,路鸣也觉得不大可能。
    盛有德最在乎的是亲情,最仇恨的就是同室操戈,哪怕盛棣已经背叛了他,甚至辱没了盛家的门庭,他也未必能下得了杀心。
    也许是先关押着,看情况再说吧。
    但是这里不是监狱,没法关押一个人一辈子。
    路鸣想着这些,慢慢吃饱了,然后他又走出去,来到盛棣的住处,他知道盛棣现在被关押在里面。
    他没去见盛有德,现在是盛有德一个人冷静思考的时候。
    “路少爷好。”两个保镖看到路鸣过来,躬身道。
    “嗯,他在里面还好吧?”路鸣指着大门说道。
    两个保镖苦着脸笑了笑,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说,盛棣只是被软禁,并没被捆绑,也没被虐待,除了没有自由外,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可是他还好吗?精神上是否还完整、健全?
    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我进去看看。”路鸣叹道。
    两个保镖闪开,把反锁着的房门打开,路鸣走了进去。
    “兄弟,你可来了,你得救救我啊。”见到路鸣,一直躺在床上的盛棣一下子跳起来,大叫道。
    “救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恨我?”路鸣笑道。
    “恨你,我为何要恨你啊?”盛棣装傻充愣道。
    “若不是我,你现在还逍遥着呢,你就不恨我坏了你的好事?”路鸣还在试探,看他是不是有悔过的迹象。
    “这是哪里的话,兄弟,我是上了日本人的当了,被他们逼着干了这些蠢事,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兄弟,你昨天不是坏了我的好事,你是救了我啊。”盛棣有些激动地道。
    “好,好,表演得不错,有进步啊。”路鸣冷眼看着,鼓掌道。
    “哎,你怎么这么说话,我真的想明白了,我是被日本人蒙骗了。”盛棣眨巴着眼睛继续说道。
    “我说兄弟,你怎么不去电影厂试试身手,你要是拍电影,那些男演员就可以回家抱孩子了。”路鸣嘿嘿笑道。
    “真的,我是被日本人洗脑了,洗脑你知道吗?”盛棣装疯卖傻道。
    “我知道,日本人把你抓住,然后把你脑袋打开,用日照大神的邪恶巫术给你的脑子捣成了糨糊,是吧。”路鸣一本正经道。
    “不是,他们没有打开我的脑袋,也不用这么麻烦,他们是用日照大神的邪术给我洗脑的。”
    “那事情就麻烦了,你现在已经是精神病人了,所以得把你送到精神病院治疗几年了。”路鸣笑道。
    “不,我不用治疗,经过昨天叔叔的教训,我已经好了。”盛棣恐慌道。
    他还真怕路鸣怂恿叔叔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呆一辈子,那样的话还不如死了。
    “没有,你的病非常严重,到现在还在胡言乱语,明显有精神错乱的迹象。不治可不行啊,兄弟,得彻底治一下。”路鸣抿着嘴点头道。
    盛棣演不下去了,只好沉默。
    路鸣可不是盛慕仪,满心满腔地爱着他,虽然他们也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但是跟盛慕仪相比,路鸣对他的感情是冷静的也是客观的。
    盛慕仪几乎是无条件的爱着盛棣,路鸣不同,他是要扒开看看的,这是个人,那就好好爱护,这是个鬼,绝不让他随心所欲。
    隔层肚皮如隔山,隔着一层血缘就差着一座珠穆朗玛峰了。
    路鸣不想和这个败类说话了,如果盛棣真能诚心悔过,并且想要立功赎罪的话,他未必不可以帮他说说好话,现在看来他非但没有悔过的心思,而且还在想办法掩饰自己的罪恶。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盛棣的行为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路鸣走出房间,正好看到盛有德站在门外,他刚要说话,盛有德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开口。
    两个人走出一段路,都没有说话,好像在琢磨对方想说什么。
    盛有德忽然道:“你说咱们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住一辈子怎么样?那样的话,他也不能害人了。”
    “不怎么样,如果真的送进精神病院,他用不了几天就能说服大夫放他出去,再说日本人也不会闲着,那就害了医院了。”路鸣的话有点尖刻,却也是实话。
    “他现在对日本人没什么用处了吧,日本人应该不会再要他了。”盛有德摇头道。
    路鸣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我说错了吗,你笑什么?”盛有德诧异地看着他。
    “我是想起宋文帝来了,他的弟弟刘义隆造反,因为长公主的力保他没有杀弟弟,长公主去世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把弟弟杀掉,免除后患。太子想造反,他明明早就知道,就是下不了狠心除掉儿子,结果最后被儿子杀死了。所以他的一个谋臣说他能裁弟而不能裁子。”路鸣笑道。
    “你是讥讽我下不了狠心杀掉这个孽子?”盛有德薄怒道。
    “不是,杀不杀盛棣都无所谓,他毕竟不是太子,手下没有几万禁军,我是说只要一旦涉及盛棣,您的思维就开始拐弯,智力下降,慕仪更是如此。”路鸣苦笑道。
    路鸣真的感到纳闷,盛慕仪选择出逃,实际上就是对盛棣做出了让步,如果当时她告诉父亲真相,盛棣或许还走不了这么远。
    可是盛慕仪不这样做,不就是一再容忍他造成的结果吗?
    现在盛有德也是一样,仍然在想办法逃避惩罚盛棣的责任。
    盛有德苦笑一下,略一反思,他就明白了,还是路鸣说得对,在这件事上他是显得有些弱智了。
    “那你说说日本人要他干什么?”盛有德问道。
    “当然有用啊,他毕竟是您的侄子,盛家唯一的男丁,假如有一天您不在了,日本人就可以利用他来跟慕仪争您的产业啊,如果慕仪再有什么意外,您的产业归谁啊?当然全部要由盛棣来继承。退一步说,盛棣在日本人手里,就是握住了您的软肋。”路鸣毫不客气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盛有德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更不用路鸣来点破,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那你的意思是……”盛有德问道。
    “不,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发言权。慕仪留信给我,委托我两件事,第一是挫败日本人的阴谋,第二就是把您从危险中解救出来,我现在做到了,其余的事就是您老自己拿主意了。”
    “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首席顾问,你是有责任的。”盛有德恼怒道。
    “老伯,我是您的首席法律顾问,不是家庭事务顾问。”路鸣假装闪了一下身子,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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