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立即拿起红色电话打给南京的邓文仪,告诉了对方最新情报:“计划成功实施。”
    “恭喜。”邓文仪的声音里并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这种行动老实说很难让人高兴,敌人是受到了重创,可是自己的人也要死了。
    邓文仪还担心的是民国政府会不会牵连进来,如果民国政府被牵连到,那会在国际上造成极为不良的影响。
    此时,翁百龄正在急着打电话,打听外面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他也是担心日本人又开战了。
    当他从上海警察总局了解到是正在召开庆祝会的虹口公园发生了爆炸案,也就明白了几分,一定是韩国人干的。
    虽说中国人和日本人刚刚在上海狠狠打了一仗,但是能制造爆炸案这种极端手段的只能是韩国人。
    “社长,你知道吗?虹口公园好像发生了爆炸案。”刘绮雯兴致冲冲地推门上来大声道。
    “是吗,我只是听到了爆炸声,究竟怎么回事?”路鸣装糊涂道。
    “我听说好像是一个韩国人在虹口公园制造了爆炸,有好多日本人被炸伤了,听说还有被炸死的。”刘绮雯面色通红的说道,看得出她十分兴奋。
    “是吗?炸得好!这可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啊,值得喝一杯。”
    路鸣拿出一瓶香槟,又拿了两个杯子,倒了两杯香槟。
    “来,喝一杯。”路鸣笑道。
    “社长,工作期间我不能喝酒的。”刘绮雯皱皱秀气的鼻尖说道。
    “没事,今天特殊,这种事情发生了,喝酒不算过错。我做主了!”路鸣霸气道。
    “可是人家不会喝酒啊。”刘绮雯撒娇道。
    “不会喝也得喝,这是命令。”路鸣强硬道。
    “那喝醉了又要调戏社长,怎么办?”刘绮雯眯着大眼睛说道。
    “今天给你这个特权。”路鸣说着走过去拥抱了一下刘绮雯。
    他只是太高兴了,所以轻轻抱了刘绮雯一下,可是在刘绮雯心里,却是比虹口公园更大的炸弹炸开了,让她几乎窒息了。
    她一下子全身酸软,差一点倒在路鸣怀里。
    路鸣并没注意到这些,他喝了一杯香槟,觉得还不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此时电话铃响了,是翁百龄打来的。
    “路长官,你听说了吗?一个韩国人今天在虹口公园扔了一颗炸弹,炸死炸伤了好多日本人。会不会闹出大事来啊。”翁百龄的语音既有些兴奋,又有些恐惧。
    “是吗?我还不知道,如果真是这样,我看是好事啊。”路鸣含糊地说道。
    “不是,我是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该怎么办?”翁百龄有点乱了方寸。
    “我们?这是韩国人跟日本人之间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就端坐城楼看风景吧。”路鸣轻松地道。
    翁百龄摇头苦笑,觉得路鸣还是太年轻,意识不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放下电话后,翁百龄发布命令,复兴社全员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路鸣这里也让刘绮雯给食堂打电话,告诉食堂晚餐要丰盛,按照节日的最高标准执行,所有人员除值班人员外,酒水不限量供应。
    “这样好吗?要不要先跟翁长官商量一下?”刘绮雯皱眉道。
    “干嘛要跟他商量?大家吃什么用什么这些事我说了算,我花钱啊。”路鸣气宇轩昂地说道。
    “社长你不知道,我那个老乡气量很小的,不像康长官,虽然严厉,但是心胸宽阔。”刘绮雯好心提醒道。
    “不用管他,这事跟他气量大小没关系,根本不是他管辖的范围,后勤和总务是我的地盘。”路鸣态度坚定地说道。
    刘绮雯只好给食堂打电话,传达路副社长的命令。
    不过她预感到,这件事虽小,但可能会把那个小气鬼气疯。
    路鸣倒是没多想,他是财务总监,后勤、总务就是他的地盘,食堂当然也在后勤的范围内。
    康泽当社长的时候,从不过问吃喝用度上的事情,这一切都由分管社长做主。
    路鸣当然不会因为换了一个头头,就把自己的权力让渡出去,再说钱是他腰包里流出去,干嘛听别人指手画脚?
    至于翁百龄是气量狭窄还是大人有大量,跟食堂里的那点事儿没半毛钱关系。
    现在大楼里的公务路鸣很少过问,尽量不去触犯翁百龄的权限范围,除非翁百龄主动找他配合。
    刘绮雯打完电话后,心里有了一丝阴影,也就没有“调戏长官”的心情了。
    她担心翁百龄对付不了路鸣,就会拿她出气,小气的人,是一定要找个出气口的。
    傍晚时分,路鸣没有参加他预订的庆祝晚宴,直接开车来到了杜鹃住的弄堂附近,停了车,在那里等着。
    路鸣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哪里吃得下饭,脑子里尹奉吉的身影挥之不去,不知道他现在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天色微暗,上海街头已经开始点亮了霓虹灯,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春风轻拂着弄堂口一株杨树,路鸣靠在树身上,点燃了一支香烟。
    先前他也想过一旦尹奉吉落入日本人手里后,能不能想法营救出来,但是真的没办法营救,除非发动强攻。
    从日本宪兵队监狱里把人救出来,那等于再打一次“一二八”那样的恶仗。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会被牵扯进去,目前只有蒋委员长的侍卫长、盛有德、邓文仪、安恭根和金九五个人,知道是他策划了这次行动。
    就连复兴社现任社长贺衷寒和韩国义士、投弹者尹奉吉都不知道详情。
    即便尹奉吉在狱中熬不住酷刑的折磨,全盘招供,最多也只能供出金九,因为在他看来,这个计划完全是由金九全盘谋划的。
    远远的,王凯运和杜鹃两人并肩走了过来,路鸣立即掐灭烟头迎了上去。
    杜鹃看到了路鸣,加快步伐向他走来,王凯运却放缓了脚步,一会儿就停住了。
    杜鹃带着满腔的喜乐与悲愤,一下子扑进了路鸣怀中,刚想开口,已经是泣不成声。
    杜鹃觉得自己长大了,成熟了,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路鸣,自己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无依无靠的女孩。
    路鸣笑着拍了拍杜鹃的后背,轻声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我知道你们昨天去市政府请愿了,你很勇敢!”
    杜鹃抽抽搭搭道:“你还在笑话我,除了请愿,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你们做得很好啊,我听市长秘书说了,吴市长已经把你们请愿的消息报告了南京方面,这就很有意义啊。”
    路鸣劝着杜鹃,抬头望去,王凯运转过身走向了另一个弄堂。
    “喂,杜鹃,你的工友走了,我是不是打搅了你们?”路鸣提醒道。
    杜鹃擦了擦眼睛,转身望去,王凯运已经不见了人影。
    “嗯,他可能从另一条路回家了。”杜鹃说道。
    “那走吧,我送你回家,我来就是看看你,有点不放心,没其他事情。”路鸣揽着杜鹃的腰身,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日本人会不会以此做借口,再一次开战?”杜鹃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件事情是韩国临时政府干的,跟我们关系不大,日本人找不到开战的理由。当然,他们在东北已经捞到了便宜,上海这边也就是演个戏而已。”
    路鸣仍然坚持日本人在上海只是“假打”的观点,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准确的。
    “我们工人同盟会还能做点什么吗?”杜鹃问道。
    “在政府和日本人签订和平协议之前,你们还是以静制动,随时做好斗争的准备。”路鸣说道。
    “嗯,我明天告诉王凯运。你也要多加小心,日本人太坏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杜鹃侧身凝望着路鸣,目光里满含深情。
    两个人说着已经走到了杜鹃的住处。
    “杜鹃,我就不进去了,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以后遇到事情,一定先告诉我,我起码可以帮你出出主意。”路鸣再次轻轻拥抱了一下杜鹃。
    “知道了,路少爷。”杜鹃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路鸣转身往回走,竖起右手臂在空中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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