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死了。
    下手的这点轻重难道还把握不了吗?
    许一言道:“你眼瞎了不成,晕倒的都能说成死,是被吓傻了啊。”
    那人惊恐万状,颤声道:“眼珠子都凸出来了,浑身没半个人的样子,不是死是什么。”
    许一言道:“你怕不是喝醉了。”
    “怎么一回事。”
    韦立听到有人死了,面色一沉,抓着之人就挑上二楼来,问那人:“可是你在说话,哪里死人了。”
    那人手指左方,道:“就在那里面!和死鱼一模一样,决计假不了,肯定是死了。”
    韦立缓缓回头,惊怒地看了一眼许一言。
    他清楚的记得,许一言正是从那人所指的房间中走出来的,手中用来吓人的纸人,也是从这个房间出来。
    如果里面真的有人被杀。
    除了许一言之外,还有其他的怀疑对象吗?
    许一言自然也知晓其中的利害,当即冲进了房间,想要第一时间查探现场,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毁尸灭迹!”
    不知是何人当众喊了一声。
    “慢着!”
    韦立大喝一声,动如脱兔,晃影也闪入了房间。
    掀带起一阵微风,虽是后面跟进,却比许一言还快一步到了床前。
    床上横躺着的女子,身上不着半缕衣物。
    她面带祥和微笑,双目却是圆鼓突出,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同时呈现在一个人的脸色,不免看得人心里发毛。
    许一言脱口喊道:“这,这绝对不可能!”
    伸手上前,就想要滴血读取女子记忆,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一回事情。
    韦立却张臂拦下,重重哼出一口气,道:“你还想说这姑娘只是昏迷吗!”
    他说完话,俯身去检查。
    已经没了鼻息,心跳和脉搏自然也是毫无悦动感,确实是死得透透的了,可浑身上下却无半点伤口。
    韦立拉过被子盖住了尸体,又伸手拂过面庞,想要替死者阖上双目。
    女子双目刚刚闭上,却又如弹簧一般张开了。
    韦立叹了一声,道:“死不瞑目,想来心中怨气颇深,若不及时化解,只怕要化为索命厉鬼。”
    说罢,右手快速掐了几个法诀,最后以食指与拇指贴合成眼状,朝着死者的双目映照下去。
    忽然“咦”了一声。
    韦立松了指诀,埋头细看,恍然道:“原来不是有怨气,而是昭示凶手的死亡讯息。”
    许一言问道:“什么意思,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韦立道:“难道你不知道,人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之下死亡,若是死前紧紧盯着面前的事物,死后双目不闭,则会有一定几率在眼中留下死前的画面吗。”
    许一言觉得这个说法有些耳熟,很像是很久之前看过的某部电影中的设定,一直都觉得不过是服务电影设定而已。
    在这个世界,他也见了许多的死人,其中当然也有死不瞑目的,只是从没留意过他们的眼中是否真的有死前影像。
    这时也就半信半疑,问道:“那你可看见是什么人将她杀了。”
    韦立霍然转身,戟指许一言,道:“除了你之外,我再看不见任何人!事到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许一言大惊,道:“绝不可能!”
    他当然不会相信了。
    即便真是因他而死,那双眼中所能映照出的,也应该是纸人所幻化的白脸儿公子才对。
    韦立侧身让出道来,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自己去看看吧!难不成我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许一言上前俯身查看,这不见还好,一见果真吓了一跳。
    女子圆鼓而出的黑色瞳孔之上,果真浮现着一张人脸,虽然画面比较小,可是细看之下,还是能够分辨出模样。
    正是许一言!
    “她死前怎么会见过我!”
    许一言百思不得其解,正准备滴血作法读取记忆,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他醍醐灌顶,道:“死后眼睛能映照凶手,这一说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人眼表面本就如镜面一般,可以反射所照之物。我凑上去来看,见到的自然就是我了。”
    韦立怒道:“事实俱在,你竟还敢诬赖不认。铁骨铮铮一条汉子,难道敢做还不敢当吗,这就是你许一言?”
    自己说的明明就是对的,却还要被人一口咬定是杀人凶手。
    许一言心中也有了怒气,反唇道:“难道你是瞎子不成,是我还是你自己都看不清楚。还是说你们明灯馆,全都是些像杨生华这样的人,要么在贼喊捉贼,要么在冤屈他人。”
    韦立眼中涌现出一抹狠意。
    许一言也不甘示弱,不躲不闪,迎上对方的视线。
    韦立道:“我们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谁也争执不出一个让对方信服的结果。何不让外面的人来做个公证,看看这死者眼中出现的,到底是当下所照之人,还是谋害她的真凶。”
    许一言道:“好呀,我怕你不成?”
    可话一说出,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自己落入了什么陷阱之中。
    韦立已经叫进来了五六个人。
    这些人中有店中的人,也有是来寻欢的客人,有的是自告奋勇,有的是被人推搡而出。
    不管来的是谁,都不是许一言眼熟的人。
    他们在外面凑热闹的时候,就已经将情况听得一清二楚了。
    用不着韦立说什么,他们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事情,进来后就壮起胆子,挨个上前去看了一番。
    这些人都与许一言毫无瓜葛。
    好像也是随机从人群中抽选出来的。
    那么他们所说的话,在大众的心目中,就已经是所谓的真相了。
    韦立问道:“各位已经看清楚了吧。死者双目中所映照的,是你们自己,还是另有其人?可否大声告诉外面的诸位。”
    许一言苦笑摇头。
    在自己顺口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猜测到结果了。
    众人相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指着许一言,异口同声道:“我们看到的人就是他!”
    韦立喝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众人唯恐天下不乱的附和道:“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许一言笑了笑,道:“我还能说什么呢,要怪还不就只有怪我自己信错了人,找错了地方!”
    到了现在,他也彻底明白了。
    为什么明灯馆的少馆主诸葛庸,放着人才济济的明灯馆不用,会以自家不传的晋升秘法为酬谢,来拜托他这个外人去调查酆都县的事情。
    原来并不是怕招惹了“拳头”,给明灯馆惹不必要的麻烦,而是压根儿就不敢信任明灯馆了。
    许一言心道:“这个诸葛庸,让我来明灯馆找你、等你,也不知道偷偷告诉我出了事儿不能找他们帮忙啊。”
    当然,吐槽归吐槽,他自己并没有真的怪罪。
    是能够体谅的。
    谁会向一个外人诉说自己的家丑?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即便自己已被打成了杀害无辜的凶手,已是成了众矢之的,许一言仍旧乐观的想道:“不管怎么说,群芳楼谜团的线索,总算是抓到一条了。”
    说得倒也不错。
    只不过这条线索上面全是荆棘硬刺,不太好抓啊,一个不小心,反而会把自己给交代了。
    人群中有人忽然喊道:“那撕破脸的妖怪和这人都是从这个屋子里出来的!”
    话音一落。
    韦立迅疾出手,抓起了许一言的右手,是早就见到食指上有伤口血迹了。
    一手举起那纸人,上面是有用血画的符号。
    他当着众人道:“原来这妖怪也是你搞的鬼!你来此到底有什么目的!”
    许一言甩开了他的手,斜嘴一笑,道:“这不是我们一起搞的鬼吗。可是你明灯馆说的,这群芳楼暗藏污垢,只是苦于没有线索和证据,要借我着纸人之法来个栽赃陷害,借此机会来将这儿翻个底朝天。”
    那老板娘不知何时来到,昂首朗声道:“妖言惑众!我们群芳楼开业至今,大家可曾听过半点丑闻风声?”
    众人纷纷摇头。
    老板娘又道:“韦队,还请立即将这妖人就地正法!让告慰绿儿的在天之灵,让她能安心闭目。”
    “就地正法,就地正法!”
    只消有一人喊出,便会有无数的人随声附和。
    韦立静静看着许一言,嘴角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眼神中慢慢浮现出了杀意。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许一言除了一战之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当然有了。
    韦立是一个硬茬子。
    许一言在遇上这里的老板之前,还不想浪费自己的真气和体力,更何况他也没什么信心能够打赢韦立。
    好在韦立明面上是明灯馆的弟子。
    是城中百姓心目中惩恶扬善,扶危济困的大侠士,是有能够为了救别人而牺牲自己的崇高精神。
    而身为一个好人,一个侠义英雄。
    他身上必然就有沉重的背负。
    许一言扫视在场的人,这些就是韦立身上的背负,也是自己致胜的武器。
    一个能有效对付好人的绝佳武器。
    韦立忽然开口道:“你想用这些人的性命要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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