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筝回头,看到厉御风那张脸,顿时有些懊恼:“你凭什么管我?”
    厉御风不说话,只是抓住她的手腕,朝着自己的车里走去。
    唐筝硬生生甩开了他:“我们刚刚不是已经把话说开了么?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厉御风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冷静和自持,语气平平的道:“不干什么,送你回家而已。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打车回去不安全。”
    唐筝失声冷笑:“和你在一起安全吗?”
    “至少今晚上是安全的”,厉御风说:“我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送你回家。”
    唐筝问:“如果我不想和你回去呢?”
    厉御风的耐心似乎也已经被她消耗干净:“如果你足够了解我的话,就不应该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说完,他走到副驾驶的那一侧,打开了车门。
    唐筝低头钻进了车里。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像极了一对冤家。
    车子开到唐家别墅门外,唐筝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时,耳边忽然响起了厉御风的声音:“忘了江驰吧,这或许对你来说很难,但你也必须要这么做——”
    他看着她眼神里的抗拒和不甘,继续说:“就像是你当初坐牢的时候,让你接受那一件件肮脏龌龊的事情,让你改变自己——那同样很难,但你终究也做到了,不是吗?”
    唐筝听到‘坐牢’两个字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都颤抖起来——
    记得刚出狱时,她从不害怕被人揭开伤疤,甚至还可以回怼回去。
    可是现在,她越来越不喜欢被人提起这件事情,这会让她想起自己最艰难,最丑陋,最狼狈的那段岁月:没有尊严,没有自由,留着难看的短发,穿着土灰色的囚服,终日劳劳碌碌,还要被欺负打骂……
    一想起来,她就感到害怕,恐惧,甚至是恼羞成怒。
    是她以前太愚蠢,错把蛇蝎当亲人,这一切都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
    可是,为什么这两个字,却是从厉御风口中说出来的?
    厉御风看着她脸上的惶惑和恐惧,神色里闪过几分动容和不忍,却又不得不狠下心来:“你必须要这样做,不然你会很痛苦的!”
    他是一定要娶她的。
    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生子,注定不会幸福。
    所以他要教导她,甚至是敦促她,逼迫她忘掉江驰,爱上自己。
    她没有别的选择,他亦如是!
    厉御风伸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头顶,说:“筝筝,你可以做到的,是不是?”
    唐筝一把推开了他的手:“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
    厉御风沉默,许久,才轻声道:“我不能失去你!”
    没有唐筝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厉御风从来没有想象过,也根本不敢想。
    他只知道:自己的生活是一片荒漠,了无生机。
    后来她来了,荒漠上开始有了一条潺潺小溪,长出了叶子,开了花,有了生机——
    见识过光明的人,是没有办法忍受黑暗的!
    就如同他享受过筝筝的美好,所以忍受不了没有她的日子!
    她是他的解药,是他的救赎!
    一万张好人卡,也比不过一个活生生的唐筝!
    厉御风请人订制了婚戒,效果图出来之后,他给唐筝发了过去,问她喜欢哪一个。
    唐筝对此意兴缺缺:“你决定就好了。”
    “可是戒指是我们两个戴的”,厉御风很耐心的道:“既然这样,当然是要两个人参详着来。你选一个,我听你的。”
    唐筝这才大致看了眼那些图纸,不愧是出自名家手笔,都很漂亮。
    她心中还记着厉御风的种种恶行,心中陡然起了一丝顽劣和恶念:“都挺好看的,我多找几个男人,就可以多收到几枚钻戒了!”
    厉御风被她的混蛋逻辑给气笑了:“你要是抗揍的话,也可以试试!”
    说完,电话挂断了。
    唐筝:“……”
    挂就挂,她还不想和他说呢!
    扔下电话,唐筝转头继续盯着自己的电脑,看她的企划案去了。
    之后的几天,厉御风倒是消停了,唐筝也难得过了几天安逸日子。
    厉御风不打电话过来,她觉得自己的耳根子清净了不少,也做了不少的事情。
    厉夫人赶在圣诞节之前,就回到瑞士去了。到了圣诞节当天,叶青桑和钟翊一起出去了。
    唐筝一个人在家,请了钟点工,把家中里里外外都打扫布置了一番。有圣诞老人和圣诞树,落地窗上也贴上了好看的窗花——
    她还给自己预订了五星级酒店的大餐,送到家里来吃。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唐筝的心情还算不错。
    她吃过饭,去影音室看了场电影,之后洗了澡,上床睡觉。
    隔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书桌上的那两条热带鱼的形势有些不乐观,游得也不那么欢畅了。
    唐筝愣了下,又往鱼缸里撒了点鱼食。
    鱼懒得理会,下午时就不动了,正式撒手人寰,两条都死了。
    唐筝光着脚,站在地板上,看着鱼缸里的两条死鱼发呆。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好几声,唐筝才回过神来。
    电话不是厉御风打来的,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伸手接了起来:“喂?”
    耳边依旧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厉御风的私人助理江森:“唐小姐,厉总生病了,您能过来看看他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这边可以派车过去接你!”
    唐筝问:“他怎么了?”
    江森说:“昨晚上有点受凉……”
    “这样算是病啊?”
    唐筝打断了他:“有病就该去医院,我又不是医生,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
    江森微笑着道:“唐小姐,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嘛。厉先生对您的心思,您还是知道的。而且……”
    他略微沉吟了下,才道:“而且,就算是看在厉总之前对您多有帮助,以后也许会扶持您的份儿上,您也应该过来看看。”
    唐筝忍不住腹诽: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厉御风这厮不做人,就连他身边的人,都开始学会软硬兼施了,一边道德绑架她,一边用她的前程来要挟她——
    都不是东西!
    唐筝气呼呼的挂断了电话,跑到衣帽间里去挑衣服去了。
    半小时后,唐筝出门,手上还拎着两条死鱼。
    草草埋葬了两条热带鱼,唐筝开车去嫣园。
    到那里时,没见到厉御风的身影,别墅里里外外都静悄悄的。
    江森让佣人给她沏了一壶花果茶来,说:“厉总昨晚上受了凉,他心情也不太好,一直不肯吃药,也不听劝……”
    唐筝忍不住轻哼了声:“他那就是作!再说,小病小痛的,不吃药也能好!”
    看厉御风平时身体状况不错的,又很注重养生和健身。一点小感冒而已,又死不了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江森压低声音,道:“厉总更多的是心病——昨天是他父亲的忌日,他心情不好,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有下楼,也没怎么吃东西。”
    唐筝听了,心中微微一沉:昨天?
    这么说,厉御风的父亲,是在圣诞节这天去世的?
    难怪,这人一个电话也没有!
    唐筝单手托着下巴,忽然道:“你难道害怕他会自寻短见?”
    江森被她的话给逗笑了,说:“那倒是不会,不过他要是心情不好的话,恐怕也不会让别人好过的!”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道:“厉总好像是好几天都没有和您联系了吧?”
    唐筝犹豫了下,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江森叫住了她,从茶几底层的抽屉里拿了一个小药盒,另外又倒了杯水给她,说:“厉总体质特殊,高烧总是不容易好。万一烧出肺炎来,就麻烦了。你无论如何,先哄他吃点药,把烧退了再说。”
    唐筝哦了声,接过东西上楼。
    到了主卧室门口,唐筝深深吸一口气,随即伸手敲门。
    里面很快传来男人的声音,略有些沙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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