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拿着那件睡衣,放在自己身上比划着。
    对着镜子,她看到红颜色的睡衣,衬托着她乳白的肤色,有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睡衣的料子轻薄柔软,拿在手里像是浮云一片。她低头看着睡衣,忽然摇头笑笑,嘴角多了几分自嘲:明明没有喝酒,怎么就醉了呢?
    南希犹豫了会儿,琢磨着要不要穿的功夫,听到了敲门声。
    继而,是唐斯年的声音:“衣橱里有你的睡衣,你随便穿穿吧!”
    南希:“啊……”
    仿佛因为他的这一句话,她也得了个台阶,更有底气穿这件睡衣似的。
    唐斯年下楼继续做宵夜,门外没有动静了,南希才缓缓松一口气,随即撤掉身上的浴巾,将睡衣穿上去。
    好看是好看,但是太露了,穿着多少有点不自然。好在除了吊带裙之外,还有一件搭配的睡袍,她直接也给穿上了。
    之后,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卷发,这才推门下楼。
    夜晚的别墅里灯火通明,尤其厨房那里,传来丝丝香气,吸引得维尼也守在厨房门口,等待主人的投喂。
    听到身后有动静,维尼先叫了声,唐斯年才回过头。
    她穿着他给她订制的红色睡衣,刚刚吹干的栗色卷发蓬松闪亮,披在肩膀上,像是从中世纪的欧洲油画里走出来的公主,美丽而高贵!
    南希低头看了眼自己,问:“不好看么?”
    “怎么会?”
    唐斯年笑了笑,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说:“刚刚——我是在心里组织语言,不知道该怎么褒奖你!”
    有些人的美丽和气质,还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出来的。
    南希:“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我一直都这样!”
    唐斯年转过身,继续弄着自己的食材,说:“只不过以前,你没有耐心听罢了!”
    言语间,带着几分哀怨,也瞬间惹来了南希的吐槽:“像个怨妇!”
    唐斯年反问:“我独守空房这么久,难道不该怨么?”
    他不是怨妇,他是怨夫!
    南希:“……”
    行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些事情,一旦起了个头,那么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既然这样,她也懒得在这件事情上跟唐斯年纠缠了!
    她凑到灶台那边去,看到砂锅里的海鲜粥,还放了姜丝,暖胃去腥——
    南希觉得,自己的味蕾仿佛又被戳动了,这个男人的厨艺,仿佛比他本人还有魅力呢!
    两人准备吃饭时,江蓉蓉紧急打来了电话:“我哥哥摔倒了,不小心伤到了头部……”
    唐斯年不由愣住,随即有条不紊的道:“我现在就叫医生过去接人!”
    电话挂断之后,唐斯年又给江行止之前住过的私立医院打电话!
    虽然目前江行止不住在那里,但其实他吃的药,都是从私立医院中开出来的。名义上,他还是那里的病人,那里的医生也时刻都在准备为他服务!
    即便有专业的医生和护工在,唐斯年还是有些不放心,放下筷子,说:“我得过去看看……”
    “我也去!”
    南希站起来,说:“一起吧!”
    唐斯年想了想,便说:“那你去换身衣服!”
    南希本来就没什么睡意,得到唐斯年的许可后,立即跑到楼上去,换上自己的衣服,陪着唐斯年一起出门。
    新房离医院有点远,两人驱车赶到时,江行止已经从急诊室出来了。他头上缠着绷带,躺在病床上,人正在昏睡。
    江蓉蓉身上穿着羽绒服,内里却是一套起了球的格子睡衣睡裤。为了哥哥,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满脸的焦急。
    唐斯年凑上来,细看着他的脸色,蹙眉问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摔倒呢?”
    江蓉蓉沉默了会儿,才说:“我哥他——他最近在附近的商场里找到一份工作,今天刚好值夜班,外面雪天路滑,所以就……”
    唐斯年深深吸一口气:有些事情,是他考虑得不够周到!
    江行止不是一个坐享其成的人!
    妹妹一个人养家过于辛苦,而且两人住的房子,无论装修还是地段,都是很好的,租金不菲。他想为妹妹减轻一下负担,所以也想找一份工作。
    没想到,竟然给妹妹添了麻烦!
    江蓉蓉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她是真的为哥哥感到担心!
    南希站在病房里,觉着自己的存在,在这个空间里莫名有些尴尬。
    她沉默了会儿,才说:“我出去看看……”
    不说话,别人都拿她当透明人。一说话,反倒吸引了两个人的目光来。
    唐斯年不让她走:“你等会儿。”
    就连江蓉蓉,也转过脸去看她,神色里带着几分阴沉,却一句话也没说。
    南希懒得搭理人,转身离开了病房。
    她到护士站,跟值班的护士打了声招呼,问:“请问配药房怎么走?我有点不舒服,想拿点药。”
    护士听了,立即一脸关切的问:“小姐,您怎么了?如果您不舒服的话,可以去找值班医生,让他给您开药。或者,您可以把病历给我们……”
    总之,医院里的药,等闲是不能随便让人买的!
    南希倒是忽略了这一点,所以轻笑了声:“哦,没事儿,就是嗓子有点不舒服,好像是有点感冒了……”
    话音未落时,唐斯年已经从病房里出来了:“希希!”
    一边说,一边大步走过来:“怎么了?”
    “没事儿”,南希笑着摇一摇头,问道:“他怎么样了?”
    “还好,估计马上就能醒过来”,边说,便将人拉去了一旁的贵宾休息室,人也用力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南希说:“江先生的病,还是住院治疗比较好。而且,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出去上班!”
    即便出去上班,也肯定没有什么好工作。
    江行止目前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说,他没什么学历和特长,所能找到的工作,也都是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临时工,薪水低,待遇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要是肯住院就好了!”
    唐斯年说着,苦笑了下,将两人决裂的前因后果,向她简单叙述了一遍,之后又忍不住叹息了声:“这个样子,可真是不让人省心!”
    南希听了,也沉默了下来。
    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处理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尤其唐斯年和江家兄妹之间,她的身份稍微敏感,更加不好意思说什么。
    索性闭嘴,窝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江行止之前的主治医师很快赶来医院加了个班,唐斯年就去跟他打招呼,聊一下江行止的身体状况。
    南希一个人呆在贵宾室里,游戏打得如火如荼。
    恍惚中,跟前多了个人影,她头也没抬,以为是唐斯年,就问了句:“医生怎么说?”
    没有答复!
    抬起头,才发现跟前坐着的人是江蓉蓉!
    于是,便又改了口:“你哥哥怎么样了?”
    江蓉蓉冷着脸:“托您的福,死不了!”
    南希笑了笑:“有必要这样阴阳怪气的吗?”
    “抱歉,我对于自己不喜欢大人,一贯如此!”
    江蓉蓉说完,稍微停顿了下,见南希低头继续玩游戏,一副不打算理人的样子,便又问道:“你知道我哥哥今天为什么会躺在这儿吗?”
    南希头也没抬:“为了唐斯年!”
    江蓉蓉继续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当年唐斯年号召朋友们去打架,是跟谁打架,又为了什么吗?”
    南希笑了声,说:“你要是想说就说,不想说也可以不说,我懒得猜!”
    不但懒得猜,还懒得跟一个阴阳怪气的女人,在这里浪费时间!
    “那是因为你!”
    江蓉蓉轻咬着牙:“因为你自己不检点,和陆湛发生了某种关系,陆湛满世界的炫耀。唐斯年忍不了这样的奇耻大辱,所以才纠结了一群人去打架,我哥哥就在其中。他为了唐斯年,被陆湛用板砖砸中了头部——确切来说,你和唐斯年,都应该为我哥哥的今天而负责任!”
    如果没有哥哥的这场飞来横祸,江蓉蓉的父母不至于禁不住打击而死去,她和哥哥不至于沦为孤儿,江家更不至于一败涂地!
    都是他们两个,他们现在就是欠她的,也欠她哥哥的!
    江蓉蓉想把这笔账给讨回来,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都是你!”
    江蓉蓉看着眼前这个目瞪口呆的女人,索性站起身来,一字一句的道:“都是你,你害了唐斯年,也害了我们家,害了我!”
    此时,唐斯年已经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了。
    他先是到病房里,看了眼江行止,之后才回了贵宾室。
    此时,江蓉蓉已经离开了,南希一个人坐在沙发里。这回没有在玩游戏,眼睛看着不知名的某处,呆愣愣的。
    唐斯年走过去,随手拿过她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大衣,说:“我们该回去了!”
    “这就走了?”
    南希恍然回过神来,问道:“他醒了么?”
    唐斯年苦笑:“我得趁着他没醒,赶紧走,省得他看到我生气!”
    一边说,一边拉她起身,问:“困不困?”
    南希勾了勾唇,没有答言,穿上大衣,陪着他一起离开医院!
    江行止醒过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身边就只有江蓉蓉一个人在。
    高端病房里,是有家属休息区的,江蓉蓉也有一张自己的小床。此时,她躺在上面,正在发呆。
    江行止看到熟悉的病房,一下子明白过来,整个人也瞬间坐起身来。
    “哥!”
    江蓉蓉回神,立即跳下床来:“哥,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江行止:“我怎么在这儿?”
    江蓉蓉:“你病了啊,所以得来医院……”
    江行止看着她,一脸质疑——
    他当然知道生病了就该住院,但是这种高端的私立医院,显然不是兄妹俩能消费得起的。是他妹妹,又去找唐斯年了!
    江蓉蓉很快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你先把身体养好……”
    “我不想再跟那个人有任何瓜葛!”
    江行止斩钉截铁的说:“我也不稀罕他的钱,你马上给我办理出院手续,我要回家养病!”
    私立医院不是寻常人能够消费得起的,江行止就算是病死饿死,也绝不会接受唐斯年的接济——
    或者说,是唐斯年的施舍!
    他虽然很穷,但是最起码的尊严和气节却还没有失去!
    当年替他挡下那一板砖,是因为他们是好朋友好兄弟,他没想过因此而向唐斯年讨要这个人情。
    现在,唐斯年的所作所为让他感到寒心,他只想跟这个人彻底划清界限,永不来往!
    “你现在病着,根本不能回家。再说我要上班,根本没有时间照顾你!”
    触及到哥哥严肃而不悦的眼神,江蓉蓉并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只是反问道:“你难道就不能为我想想么?”
    江行止听了,淡淡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而且,我也没什么大事儿……”
    江蓉蓉不等他说完,已经转过身去,在自己的那张床上坐了下来:“你只有住在这里,我才能放心!而且,我劝你不要逞能,不要再出去工作了!”
    她需要哥哥在这里住着,时时刻刻提醒着唐斯年,让他不要忘了当年,哥哥替他做出的牺牲!
    江行止忽然警觉地问:“我们现在住着的房子……”
    “是唐斯年的,包括我工作升职,也是他帮忙的!”
    江蓉蓉轻咬着唇,斩钉截铁的说:“唐斯年欠我们的,他给我们花钱,为我们做事情,也是应该的!”
    而且,她的野心,也不仅止于此!
    江行止看着妹妹倔强的面孔,忽然冷笑了声:“所以,你就想借着他对我们的这份愧疚之情,想要让他一辈子供养着我们?”
    江蓉蓉却笑了笑,说:“你们俩不是关系很好么?以前上学的时候,他经常来咱家里玩儿那时候你们称兄道弟的——那么现在,你想不想跟他成为一家人,成为亲人?”
    江行止一脸错愕的看着妹妹:“你说什么?”
    江蓉蓉笑了笑:没错,她想当唐太太,想跟唐斯年结婚!
    那样的话,她就可以好唐斯年永远在一起,哥哥也可以正大光明的花唐斯年的钱,接受最好的治疗——
    他们本来就是好朋友,好兄弟,那个南希才说最最多余的!
    “哥,我也得为我们的将来打算!”
    江蓉蓉渐渐变得冷静下来,一点点给他分析着:“唐斯年是个善良的人,他欠你的,也欠我的,所以任何时候,他都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你不知道,他和南希其实只是挂名夫妻,我马上就可以取而代之!”
    江行止忽然伸手推开了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蓉蓉咬唇,终于说道:“没错,在美国的事情,我骗了你,也骗了唐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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