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
    屋里没有开灯,沈沉坐在阳台上,抽着烟,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支了,坐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一包烟几乎见了底。
    “啪”的一声,书房的灯亮了,沈沉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看向书房门口,是他的母亲邱玉珍。
    “妈,你怎么起来了?”沈沉轻声问道。
    邱玉珍走到了阳台上,看了看烟灰缸里的烟头,皱了下眉:“怎么抽那么多烟,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了?”
    家里一直都是她在打扫,她知道,在沈沉回来之前烟灰缸是空的,可是现在已经满是烟头。她并不在乎儿子抽烟,只是这抽得也太厉害了吧。
    平日里沈沉的烟瘾她是清楚的,要是自己抽,一包烟至少可以抽一天半的,可就他回来这两个小时一下子就把烟灰缸给装满了,说明儿子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妈,没什么,就是案子上的事儿。”
    邱玉珍叹了口气:“你骗不了妈,以往你又不是没遇到过这样棘手的案子,也没见你这副模样。”
    沈沉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他不想自己的母亲担心,更不愿意把今天黄主任说的父亲的事情告诉母亲,他知道这对于母亲而言也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母亲虽然看上去文静柔弱,但性格却十分的刚强,而且她一直都以父亲为荣,要是知道有人这样抹黑父亲的话,她肯定会受不了。
    “你是为了你爸的事吧?”邱玉珍看着他问了一句。
    沈沉一下子愣住了,他手指间的香烟也掉到了地上。
    他没想到母亲居然已经知道了。
    “他们找过你了?”沈沉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一定是黄主任他们来找过母亲了。
    邱玉珍坐到了椅子上,目视着前方,入眼是远处的高楼的剪影。
    “你相信自己的父亲吗?”邱玉珍没有回答儿子的话,反问道。
    沈沉用力地点了点头,他当然相信自己的父亲,那不只是父亲,也是他的偶像与榜样,他立志做一个好警察更多的是父亲的言传身教。
    邱玉珍笑了:“那不就结了,我也相信你的父亲,清者自清,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吧,说不定这也是一件好事,你父亲的案子悬而未决,或许这一次真能够查个水落石出。”
    这话与谭科说的差不多,虽然沈沉也知道是这个理,可是作为儿子,他还是无法接受有人往父亲的身上泼脏水。
    “妈,你见过他们说的那本日记本吗?”沈沉问道。
    邱玉珍摇摇头:“我没见过,他们说那本日记是和你父亲走得近的人写的,我想了很久,那个时候和你父亲关系好的人确实有几个,不过对于那本日记我是存在怀疑的,因为我相信你父亲,你父亲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所以那本日记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是其中的内容并不像举报信上说的那样。”
    沈沉很赞同母亲邱玉珍的看法,在他冷静下来仔细想了一遍之后也是这么认为的。
    “儿子,你想想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你父亲确实拿到了那本日记,而那本日记很可能是某些人的犯罪记录,也是因此父亲才会惹来杀身之祸。而对方现在想要拿到那本日记,所以故意捏造了这么一封举报信?”
    沈沉有些惊讶,自己的母亲平日里从来就不过问自己案子的事情,以前父亲在的时候她也不会问半句,可现在她竟然分析得头头是道,沈沉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也有着做侦探的天赋。
    不得不说,母亲的推测有几分道理。
    不过沈沉还是说道:“确实有这样的可能,但有一点说不通,如果对方真想拿回这本日记应该用别的什么方式,而不是像这样铤而走险。妈,你想想,现在负责调查这事的可是省厅纪检处的人,也就是说,是我们警察系统的内部调查,如果那本日记真是那些人的犯罪记录,他们就不怕它落在警方的手里吗?”
    邱玉珍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有仔细想过,她轻声说:“那你的看法是什么?”
    沈沉摇头:“我也没想明白,这不,刚才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呢。”
    邱玉珍站起来,拍着儿子的肩膀:“想不明白就先别想了,既然省厅要查就让他们查吧,你自己都忙不完的事呢。至于你妈你不用担心,妈怎么说也是明白人,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有什么想不开的。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说着她便离开书房,沈沉应了一声,也跟着出了书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邱玉珍突然叫住了他:“对了,我听老谭说你和那个叫汪璐的女孩相处得蛮不错的?”
    沈沉的脸微微一红,心里不禁有些埋怨,这个谭局在母亲这儿胡说了什么?自己与汪璐之间不过是同事关系,当然,现在也能够算是朋友,但却并没有其他的什么。
    邱玉珍说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妈还指望着你赶紧结婚了好抱大孙子呢,你爸走了,这个家白天就只有妈一个人,怪冷清的。既然人家姑娘家不错,你就努把力。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放不下你父亲的事情,但不能因为他你连婚都不结了吧?要是这样你爸第一个不答应。改天有时间把人带到家里来吃顿饭吧,也让我看看。”
    说罢她便回房间了,沈沉还准备说点什么,听到了她关上房门的声音。
    沈沉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下着绵绵细雨,沈沉到局里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昨天睡得太晚,差一点就起不来。
    “吃过早餐了吗?”他才进办公室,汪璐便提着一碗米粉进来,沈沉笑道:“还真没吃呢,起晚了。”
    “昨晚又熬夜了?”
    沈沉点了点头,他接过汪璐递过来的米粉便大口吃了起来。
    “老实说,以前我总是觉得刑警很威风,后来毕业分到省厅之后跟了几个案子我才知道原来刑警这样辛苦。”汪璐像是有感而发。
    沈沉不以为意:“警察就没有不辛苦的,你看看治安警,天天都在街上巡逻,交警就更不用说了,哪天不在大街上吃灰?就拿别人觉得坐在办公室日不晒雨不淋的网警来说吧,你要去了才知道他们的工作强度有多厉害。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那就得有吃苦耐劳的心理准备,对吧?”
    “没想到你的境界蛮高的嘛,我只不过是发点感慨你就能够上升到这样一个高度了。”汪璐有些戏谑地说道。
    沈沉不说话了,只是笑笑,一碗米粉很快就吃完了。
    “说吧,今天我们去哪?”
    沈沉才放下碗正准备说话手机响了。
    看了一眼,是徐静。
    “徐大记者,这么一大早有什么事吗?”沈沉问道。
    徐静说道:“有件事情必须和你当面说,有时间吗?”
    沈沉没有犹豫:“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那就现在吧,我现在就在你们警察局斜对面的一家粉店。”
    说完徐静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沈沉对汪璐说:“我有事,出去一下。”
    “是徐静?”
    沈沉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徐静坐在最靠里的一张桌子,因为已经过了高峰期,吃早餐的人已经不多了。
    徐静正在吃着肠旺面,见沈沉来了便问道:“吃了吗?”
    沈沉说他吃过了,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就问徐静找他有什么事,而是坐在徐静的对面点了一支烟,静静地等着。
    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天大的事情也得等人家吃饱了再说。
    “我听说你们省厅开始对你父亲的事情展开了内部调查?”徐静说话的声音很小,不过沈沉却能够听的清楚。
    沈沉看着她:“你是听谁说的?”
    “你别忘记了,我可是省台的记者,我自然有我的人脉关系,我听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于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你是来采访我的?”沈沉黑着脸问道。
    徐静一怔,她没想到沈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过再想想自己确实有些猛浪了,自己这么问肯定会让沈沉误会。
    她忙说道:“我可不是来做采访的,我只是出于一个朋友的关心。我知道,省厅这么做你一定会很难受,但是我觉得这应该也是一个机会,我听朋友说这次负责主抓这件事的是省厅出了名的黑面包公黄新发,这两年被他拿下的人可是不少。这个人其实为人很正直的,他是下了决心要把你父亲的事情查个清楚。”
    黄新发就是黄主任,对于这个人沈沉并不熟,昨天也是第一次见,毕竟谁都不愿意和那样的一个部门有什么瓜葛,被他们盯上的都没有好结果。
    “对了,你知道吗?这个黄新发和你父亲还有些渊源,他们算是师兄弟呢。”
    沈沉皱了下眉头,这个他还真不知道,昨晚也没听母亲提起。
    徐静终于吃完了,一面擦着嘴,一面说道:“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沈沉耐着性子:“那重点是什么?”徐静卖关子让沈沉给接下了,她有些得意地说道:“我打听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叫冯虎,冯虎这个人你应该不陌生吧?”
    “冯叔?”
    冯虎这个人沈沉当然不陌生,甚至说是相当的熟悉,冯虎曾经也是一名警察,他是父亲的老搭档,还因为救父亲受过伤,父亲出事以后局里虽然对父亲的死立过案,但调查了差不多两年却没有一点眉目,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只有冯虎在坚持调查,只是他用的方式方法有些极端,因此他受到了处分,一气之下他脱下了警服,离开了警察队伍。
    他离开了警察局之后偶尔还会给母亲通个电话,但后来慢慢地也就失去联系了,听说是去了南方。
    “他从南方回来了,听说他在玉厂路那边租了一个很大的门面,准备搞某品牌汽车的4s店,看来他在南方应该是挣到钱了的。”
    徐静说完便没有再继续,而是站了起来:“我台里还有事儿,得先走了。”
    没等沈沉反应过来她便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沈沉却陷入了沉思,冯虎回来了,居然没有和自己的母亲联系,他还准备开一家4s店,这信息量确实不小,徐静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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