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速度……”
    站在百丈巨兽的背上,看着两旁的景物飞速后退,刘青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以前,他以为自己降级改造过的黄阶飞舟已经很快了,可跟脚下的百丈巨兽比起来,仍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意味着,刚刚就算飞舟能正常使用,他也难以逃脱肉翅巨兽的血盆大口。
    万里之遥,瞬息即至。
    仰望着高耸入云的五彩圣山,潘银河对刘青叹声说道:“爬上这座圣山,你将成为烈阳大陆的主宰。”
    “烈阳大陆的主宰?”
    潘银河说炼化烈阳图的时候,刘青还不怎么感冒,但现在的主宰二字,让刘青心神震颤。
    理论上,烈阳图内的烈阳大陆和三界大陆,可是处于同一档次。
    成为烈阳大陆的主宰,岂不是说可以比肩三界大陆的天道?
    不过,高回报也意味着高风险,刘青可不认为,眼前的圣山那么好爬。
    “那要是爬不上去呢?”
    刘青先问风险。
    “爬不上去,灰飞烟灭。”
    潘银河耸耸肩,说道。
    “呃……”
    刘青脑壳生疼。
    如果是在三界大陆,作为天选之人的他,灰飞烟灭可能有点困难,但这里是烈阳大陆,刘青毫不怀疑自己一招不慎,全身凉透。
    “潘前辈,冒昧地问一句,这圣山你是怎么爬的?”
    思忖片刻,刘青试探着咨询潘银河,希望能从潘银河身上,得到一些经验。
    “我胆子小,没爬过,”
    潘银河老脸一红,如实讲道。
    “你没爬过,你让我爬?”
    刘青一脑门黑线。
    他突然觉得,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潘银河做事很不地道。
    他在烈阳大陆,就是一个普通凡人,而潘银河都能驾驭百丈巨兽了。
    两相比较,差距巨大。
    可就在如此巨大的差距之下,潘银河却让他挑战他自己都不敢挑战的圣山,这摆明了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潘前辈,我觉得成为一方主宰的机会,还是留给你的子孙后代比较好,你有一个重重重……重孙子,叫潘星渊,比我有前途多了,你把我送出去,换他进来,别说是一座圣山了,就算十座圣山,他分分钟也能爬上去。”
    虽然比肩天道,统领一方世界,很有吸引力,可问题是,这里面风险太大太大了。
    刘青是一个保守的人,又刚娶了老婆,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回去当自己的天庭幼儿园园长,顺便老婆孩子热炕头比较好。
    为此,刘青耐心地忽悠起潘银河。
    “你说的是真的?”
    刘青的煞有其事,让潘银河两眼放光。
    出身家族时代的他,对血脉的执念,根深蒂固。
    他在烈阳大陆等了几万年,就是为了等一个天才后人,把自己努力多年的成果,交予这个后人。
    “当然是真的。不信,我把他叫进来?”
    见潘银河上套了,刘青再接再厉道。
    “对,把他叫进来,”
    潘银河连连点头,但点完头,潘银河神情又一滞,“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刘青掰着手指头算道:“我回他来,这一回一来,加起来也就半分钟。”
    “哪有那么容易。”
    听刘青把传送时间,算成了总时间,潘银河苦笑着说道:“烈阳大陆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否则,我早自己出去拉人了。”
    “……”
    潘银河的话,如当头一棒,砸得刘青半天说不出话。
    他一直以为,搞定了潘银河,就等于搞定了一切,可听潘银河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在烈阳大陆,说的根本不算。
    “为什么?为什么进来容易出去难?”
    缓了一会儿,刘青刨根问底道。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总结起来一句话,就是圣山上还有一个器灵……”
    这是潘银河的伤心往事,讲起来,一把鼻子一把眼泪。
    刘青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最后总算听明白,潘银河,烈阳图以及圣山上器灵之间的关系。
    时间退回到五万年前。
    出生于在云梦山的潘银河,童年并不美好,因为母亲未婚先孕,被赶出家族,潘银河一直作为散修存在。
    好在他自己努力,且天赋绝佳,仅仅二十岁,就晋升到炼气境,而就在这时,潘银河意外得到了从天而降的烈阳图。
    一开始,潘银河也不知道,烈阳图是自带世界的域外圣器,但后来,随着境界的提升,他对烈阳图的窥探,也越加深刻。
    终于,有一天,潘银河在机缘巧合之下,成功炼化烈阳图,并进入到烈阳图内部的烈阳大陆。
    借助烈阳图,潘银河白手起家,很快,就建立起名震整个云梦山的潘家。
    与此同时,潘银河的境界也来到玄丹巅峰,飞升天界指日可待,为了更快地完成飞升壮举,潘银河深入烈阳大陆,希望能从中获得晋升仙境的契机,可就在这时,烈阳图的器灵出现了。
    圣器和仙器不同,仙器都是死物,而圣器是活物,毕竟,圣器内部存在一个独立的世界,想要让这个独立的世界,正常运转,总归需要一个管理者。
    这个管理者便是器灵。
    烈阳图在坠落三界的过程中,器灵遭受重创,不得不蛰伏起来,这才给了潘银河炼化的机会。
    但后来,器灵逐渐恢复,发现堂堂圣器竟然落到一个连仙境不到的土鳖手里,这显然是不能容忍的。
    于是,器灵和潘银河,对烈阳大陆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全盛的器灵想要驱逐潘银河,动动小手指就行了,可问题就在于他不是全盛,一番拉锯战之后,双方竟打了一个平手。
    情知继续下来,只会两败俱伤,双方达成一个协议。
    协议内容是在潘家的后辈当中,寻找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绝世天才,成为烈阳图新的主人。
    一天找不到,潘银河一天不能离开烈阳世界。
    结果,这一找就是几万年。
    几万年里,潘家涌现出无数惊才绝艳的天才后辈,只可惜,没有一个人,可以通过器灵的考验。
    在此期间,潘银河成功在烈阳大陆突破到小仙境初期,可小仙境初期的寿元,只有五万年。
    时至今日,潘银河的寿元,已所剩无几。
    正因如此,他才一直说时间不多了,来不及了,因为,一旦他寿终正寝,烈阳图可就没潘家什么事了。
    器灵肯定会在潘家之外,寻找合适的天才认主。
    真要那样,他几万年的坚持,都将付诸东流。
    听完潘银河的悲情讲述,刘青突然觉得潘银河很可怜。
    堂堂潘家家主,仙境强者,竟被困在烈阳大陆数万年之久,每天只能与各种各样的巨兽为伍。
    关键,潘银河这么坚持,最理想的结果,也只是为后人做嫁衣,自己却捞不到半毛钱的好处,想想都亏得慌。
    其实,潘银河自己也知道,和器灵达成的协议,器灵占了大便宜。
    可当时那种情况,他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毕竟,两败俱伤的话,不单自己吃亏,后人也跟着吃亏。
    但有一点,潘银河没有预料到,那就是器灵的要求太高了,数万年里,潘家竟然没有一位后人,可以打动器灵。
    他甚至怀疑,器灵是在故意刁难他的后人。
    “既然,圣山是唯一通往烈阳大陆的道路,那我就爬一爬吧。”
    了解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刘青发现自己除了爬山,根本别无选择。
    认清现实的他,长叹一声,对潘银河说道。
    “祝你成功!”
    潘银河郑重地拍了拍刘青的肩膀。
    尽管,刘青并不是潘家人,但至少知道潘家人,认识潘家人,最重要的是,刘青看起来比老奸巨猾的器灵,单纯多了。
    如果刘青真能得到器灵的认可,成为烈阳图的新主人,他或许,还能在生命地最后时刻,走出烈阳大陆。
    “放心,我一定成功!”
    潘银河已经指望不上,接下来只能靠自己。
    刘青握了握拳头,安慰潘银河的同时,也给自己加油打气。
    在潘银河的目送下,刘青顺着百丈巨兽的后背一出溜,直接出溜到圣山的山脚下。
    离近了,刘青才发现组成圣山的五彩晶石,异常光滑,在不借助工具的情况下,每迈一步,都将是在巨大的挑战。
    可事已至今,除了勇往直前,也别无选择。
    他总不能像潘银河那样,在烈阳大陆,憋憋屈屈地活上几千上万年,真要那样,还不如灰飞烟灭,来得痛快。
    深吸一口气,刘青缓缓踏出第一步。
    “嗯?”
    预想中走一步,滑半步的情况,并没出现,刘青反倒觉得,自己的脚底跟生根了一样,踩在五彩晶石上,异常踏实。
    紧接着,刘青迈出第二步。
    第二步和第一步一样,根本没有半点滑动的迹象。
    然后是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尽管,圣山很高,刘青的一步很小,但当刘青迈出千步,万步,攀爬的高度,仍是清晰可见。
    仅仅几个时辰,刘青就来到了半山腰。
    “我去,这么简单吗?”
    底下观战的潘银河彻底惊到了。
    遥想当年,他也有几位后人,成功突破第一关,来到圣山脚下,可最牛叉的一个也只爬了几十米,就失足落下。
    “究竟是我的后人太差,还是这个外人太优秀?”
    看着刘青越爬越高,潘银河忍不住发出这样的灵魂拷问。而他刚刚拷问完,刘青便登上山顶。
    登顶后的刘青,化为一道五彩流光,顷刻之间,与圣山融为一体。
    “这是成功了?”
    潘银河使劲揉了揉眼睛。
    虽然,他期待刘青成功,可刘青成功的也太随意了,以至于潘银河都想自己爬爬这座圣山了。
    但一想到,失败后,就会跟自己那些后人一样灰飞烟灭,潘银河终究还是忍下了内心的冲动。
    圣山内部。
    刘青已被吸入其中,和传说中的器灵,来了一个近距离的面对面。
    “你就是器灵?”
    在攀登圣山之初,刘青也曾幻想过器灵的模样,人形,兽形,甚至是一课大树的模样。
    可真正出现在刘青面前的器灵,却是一颗球,一颗黑球,没有耳朵,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什么都没有。
    “没错。我就是器灵,是不是很意外?”
    在刘青的注视下,黑球口吐人言。
    “确实有点意外。”
    刘青干咳着回道。
    “其实,我们早就见过面了。”
    黑球滚动着说道。
    “早就见过面了?”
    刘青反应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你是天边的那轮黑日?”
    “回答正确。”
    黑日呵呵笑道:“其实,从你进入烈阳大陆的第一秒,我就认定你是烈阳大陆的新主人。”
    “为什么?”
    刘青好奇地问道。
    他承认,自己在三界大陆,是天选之人,足够特殊,可这里是烈阳大陆,作为器灵的黑日,没理由也给他主角待遇。
    “因为,我也要扛不住了。”
    下一秒,黑日给出一个刘青吐血的答案。
    “扛不住?”
    刘青重新审视起黑日,他发现现在的黑日,比起几个时辰挂在天边的黑日,温暖了许多。
    “跟潘银河斗了这么多年,我的消耗也很大。再斗下去,他的寿元还没耗尽,我就先挂了。”
    黑日解释道:“但我又不甘心把烈阳大陆,拱手送给潘银河的后人,潘银河已经是投机取巧,他的后人怎么能继续投机取巧,世界上,就没有那样的道理。”
    “所以,你选我,只是因为我身上没有潘家血脉?”
    听出黑日的弦外之音,刘青顿时尴尬了。
    黑日才不管刘青尴尬不尴尬,眉飞色舞地说道:“没错,只要你身上没有潘家血脉,哪怕你的天赋再差,我也会把烈阳大陆交给你。”
    “好吧!”
    这一刻,刘青终于明白,自己攀爬圣山,为什么那么顺利了,敢情是黑日在背后开了绿灯。
    这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当然,你的天赋也确实不错。”
    黑日随后补充道:“要知道,即便我的前主人,也只有几十个识海,而你,竟然有几百个,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
    在刘青攀爬圣山的过程中,黑日对刘青进行了一个全面的体检。
    体检结果,让他分外惊喜。
    刘青也知道,在器灵黑日面前,自己毫无秘密可言,所以,他决定反客为主,把话题转到自身之外。
    “你的前主人是什么人?现在在哪?”
    刘青问黑日。
    “一个刚刚晋升圣主,就到处嘚瑟,然后把自己嘚瑟失踪的傻叉……”
    说起前主人,黑日义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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