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子谦顾忌楚怜的伤,没由着她胡闹,还是唤来了大夫。
    大夫还是那个大夫。
    三日来日日顶着聂子谦凌厉的视线,抗压能力确是有了不小的提升——至少腿不软了。
    凝神为楚怜细细诊视一番后,大夫彻底松了口气。
    “恭喜王爷,王妃已无大碍,只需慢慢调养些时日,便可痊愈。”大夫说这话的时候,眉梢眼角满是喜意。
    这世上真心实意盼着楚怜大好的,除了聂子谦,就是这位大夫了。
    其实这位大夫是享誉广城的老神医,在医界地位颇为尊崇,只不过一到了修罗王的跟前,出事的又是修罗王妃,愣是被吓得一点仙风道骨荡然无存。
    但到底还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神医,他说无碍,那便是真的无碍了。
    除非他想死得更惨,才敢当着修罗王的面撒谎。
    聂子谦摆了摆手,一名亲卫捧着一箱金锭走上前,腰板挺直地递与老神医。
    修罗王的钱,哪敢随便收。
    老神医刚想昧着良心婉言推拒,亲卫直接把钱箱往他怀里一塞,随即拎着他的衣领,拎小鸡似的拎了出去。
    芸香扒着门框,顶着一双哭肿的核桃眼,巴巴地往里看。
    聂子谦睨了芸香一眼,心中虽是对楚怜这个贴身婢女十分不喜,想着毕竟是随楚怜从小一处长大的,正欲勉为其难地将人放进来,就见躺在榻上的楚怜一个劲地冲他挤眉弄眼,琢磨了下,才明白过来楚怜的意思是别让芸香进来。
    愣了愣,按下疑惑,对着芸香绝望的脸,再度合上了房门。
    “芸香这丫头哪都好,就是忒能哭了点,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音量还贼高,吵得我脑仁儿嗡嗡疼。”楚怜主动解释道。
    聂子谦失笑道:“还有人能让夫人脑仁儿疼,倒是个稀罕的。”
    楚怜瞪大了眼:“怎么还就稀罕上了,王爷是想把我的婢女一并收了纳个妾?”语音未落,已然无缝切换成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柔弱隐忍地哽咽道,“王爷若是执意想要,妾身岂敢拦阻,只求王爷日后莫要见了新人笑,便闻不到那旧人哭。”
    聂子谦默然无语了半晌,最终选择无视楚怜的做戏,转移话题道:“皇后赐给夫人的那颗保命药丸,果真有妙手回春之奇效。”
    “什么意思?”楚怜这下是真瞪大了眼,大得像铜铃那种,“你该不会把我给你的那颗药丸,给我吃了吧?”
    聂子谦点头道:“自然。”
    自然泥煤啊自然!
    你这个败家玩意儿!!
    妾身何德何能独享100点积分啊!!!
    楚怜崩溃了。
    看着脸上写满心疼的楚怜,聂子谦还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用了那颗药丸,当下心尖一热,愈发怜惜。
    他坐到榻边,握了她的手,温言安抚道:“那药丸于我,不过是锦上添花,于夫人却是雪中送炭。”见楚怜仍旧满面灰败之色,复又宽慰道,“大楚皇室能弄来的东西,我修罗王亦能弄来。改日我就给夫人装满一匣子,可好?”
    年轻人啊年轻人,终究还是见的世面太少了。
    满满一匣子妙手回春丸,那得是多少个世界的血与汗啊。
    楚怜幽幽地看向聂子谦,幽幽地问:“王爷,你知道流星为何会从天际坠落吗?”
    聂子谦被楚怜这毫无关联的突然发问弄得一怔,回过神后坦然道:“星象一事,我所知甚少。”
    少就对了。
    毕竟你们只会跳大神。
    楚怜摆出高等文明的姿态,叹息道:“是因为地上的人哪,许了太重的承诺,星子们扛不住,就掉下来了。”
    聂子谦:“……”
    算了。
    吃进去的药丸,吐不出的积分。
    伤春悲秋也无济于事,人活着,还是得朝前看。
    楚怜抹了把脸,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另起话头道:“城主府里的细作找出来了吗?”
    聂子谦闻言先是一僵,继而笑了笑,三分无奈、七分欣赏地回道:“负责府中每日洒扫的老仆妇。”
    楚怜“啧啧”两声,扫地僧啊,厉害了。
    她没再继续问聂子谦是如何将这老仆妇给找出来的,左不过是将那日知晓他们要去城郊放纸鸢的所有人都押来审问,至于审问的手段……想来敢暗中助力南蛮贼寇的人,必定不是轻易就能招认的。要么极其血腥,要么极度诛心,以聂子谦的本事,既是他主动撒的饵,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钓上来鱼。
    想到这里,不禁就又想到自己也是聂子谦棋盘中的一子……
    虽然醒来后看到聂子谦为自己心忧焦急的情状,心里很是受用,但心底还是有点小疙瘩。
    聂子谦一知道楚怜看穿了他设的局,很快便也想到这一点,动了动唇,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又发现,无甚好解释。
    他确是那般想,也是那般做的。
    聂子谦不解释,楚怜倒是主动问了:“你怎么不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拿你当棋子,你听我解释’,你不说,我怎么说‘我不听我不听’?”
    聂子谦语塞。
    他发现,自从遇上她,向来能言善辩、八面玲珑的自己,居然时常接不上话来。
    这也是一种失控。
    既令他不喜,又令他欢喜。这样的矛盾,惹他着迷。
    “我的确拿夫人当作了棋子。”他坦承道,没有避讳地对上她的目光,“我自以为会万无一失,不会伤及夫人。怪我过分狂妄,没曾想那范文高胆敢以身养蛊。是我着了他的道,却连累夫人代我受过,遭此大难。”
    可若非如此,他又怎能知道,他的夫人竟会舍命护他。
    他的命是她拿命换来的,从此以后,他便是她的。
    他们既以命作了羁绊,自然也只能以命来斩断这羁绊。
    他舍不得她死,所以,从此以后,她也只能是他的。
    厘清了二人关系的聂子谦,面上仍是一派歉疚自责的模样,心中却是溢满了欢愉,几乎耗尽自控力,才压制住了情不自禁想要上扬的唇角。
    躺在床榻上的楚怜,未能发现聂子谦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真实内心,大度一笑道:“其实当棋子也没什么,只要你提前告诉我,棋局布置得合理,我会愿意的。”谁叫你是我的攻略对象呢,就是这么宠溺!
    聂子谦心头大震。
    垂在身侧的手,悄然紧攥成拳。
    指甲深陷肉里的疼痛,遏制住了他喜不自胜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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