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峥也不是故意去看季盈盈,但她在人群中就是最耀眼的存在。
    浅绿色的长裙将她的皮肤衬得又细又白,黑色的西装外套压不住她的半分娇媚。
    他的演讲流畅又自然,声音舒缓。
    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他的演讲,然而站在麦克风后面的霍峥却忽然声音一顿,深邃的眼底像是瞬间卷起风暴。
    仅仅一瞬,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搞清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便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失误带过去了,完成了后半场演讲。
    下了场,霍峥坐回了季盈盈的身旁。
    此时韩小蕾已经因为被楚夫人点名,离开了季盈盈身边。
    “霍总演讲令我受益颇深。”
    季盈盈熟练地夸奖着霍峥,然而男人眸底的风暴却没有因为她的细声软语平静下来。
    注意到男人周身低沉的气场,季盈盈还以为他是厌烦演讲的缘故,便安静地闭上了嘴。
    直到会议结束后,霍峥拉着她来到了楚总和楚夫人的面前。
    季盈盈才明白他心情不好的缘故,他站在台上的时候,看到了她去找楚夫人搭话吧。
    她忽然想起了男人在得知她不是初次后,咬着牙问出的“是不是楚慕尧”,不知为何,他好像极其厌恶楚慕尧。
    季盈盈脑中警铃大作,却已经来不及了。
    霍峥和楚定攀谈了几句,便像是闲谈一般聊到了楚慕尧。
    “听别人说,楚总儿子很优秀。”
    提到楚慕尧,楚定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站在霍峥身旁的季盈盈。
    季盈盈与他四目相对,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
    看她做什么!为什么非要搞得这么容易让人误会!
    果然,男人攥住她的手一紧。
    他的力气不小,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的手捏碎一般。
    “自然不如霍总优秀。”
    楚定谦虚了下,即使如此,旁人也能看出提到楚慕尧的时候,他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自豪。
    楚定和龚菡根本不记得眼前这张脸,几年前曾出现在季家里。
    霍峥却记得他们。
    楚慕尧少年时期不自觉流露出的倨傲,和他父母同出一辙。
    霍峥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了身旁的季盈盈。
    “我记得你和楚公子是旧识,是不是年少的时候也曾喜欢过优秀的楚公子。”
    他的声音里明明带着笑意,像是在开玩笑。
    季盈盈却只能感觉到凉气从尾椎窜起,涌遍她的全身。
    龚菡责怪地看向了季盈盈。
    她没有认出霍峥正是季家其中一位佣人的儿子,自然认为这些事情都是季盈盈主动透露给霍峥的。
    季盈盈根本来不及顾及龚菡的心情,她的神经完全紧绷着,大脑全速运转,只为了正确地回答霍峥的问题。
    “我曾经和楚慕尧是普通朋友,但也只限于朋友了,霍总不要误会。”
    可是,这个问题究竟有正确的答案吗?
    霍峥眼底阴鸷不见消散。
    楚定和龚菡又聊了几句,见气氛不对连忙离开了。
    只留下季盈盈面对着神色倏然冰冷下来的霍峥,手足无措。
    楚定和龚菡走远后,龚菡皱着眉吐槽。
    “季盈盈那姑娘真是红颜祸水,幸亏当时咱们死命拦着没让慕尧追求她,将他送出国外,这么多年,慕尧的心思也断了。”
    楚定冷哼了一声。
    “季家有几个好东西,当年我就看明白了,季家迟早要垮,今年不就差点破产了吗?”
    说到这里,他斜了龚菡一眼。
    “你家儿子脾气多倔你又不是不知道,下个月就要回来了,你看好他,别让季盈盈又将他的心勾走。”
    季盈盈正想和霍峥解释刚才她为何去找楚夫人。
    他却直接叫来了于殊,低声说了两句后,于殊便得令离开。
    季盈盈抓到了机会,连忙解释。
    “霍总,刚才韩小蕾纠缠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我才去找楚夫人说......”
    霍峥倏然打断了她的话。
    “我就在前面,你遇见困难了去找楚家人?”
    他眸色清冷,任何情感都别想在其中留下影子。
    “季盈盈,你最好别忘了你究竟是谁的人,我说过,季家在我面前,不过是一只蝼蚁。”
    无力感从季盈盈心底升起,她不再解释,堪堪垂下眼帘。
    “是,霍总不必多虑,我知道自己的本分。”
    霍峥履行完了自己的义务,代替骆承望演讲后,他不想多留在这边一秒钟。
    晚宴还没进行到一半,于殊安排好的快艇便停稳在了游轮旁。
    季盈盈扯着裙子,小心翼翼地踩着高跟鞋从游轮跳到快艇上。
    霍峥没有扶她,旁边的人更是没有胆子去搀扶她。
    落地的时候,游艇里有水,她脚腕一拐,差点没有站稳。
    没有站稳,肩膀上的西装滑落了半截,露出了她的半边肩头。
    远处的江水波澜起伏,却不如她白皙的肌肤耀目。
    霍峥感受到周围男人下意识落在那片美景上的目光,眸色阴霾地拉起了西装外套,那副样子好像恨不得将她每一寸肌肤都裹进外套里面。
    游艇渐渐驶离游轮边儿,蓦然加速的时候,季盈盈一时不察,轻呼一声,身子差点没有被甩到后边去。
    一直没有理会她的男人却伸出手截住了她,坚实的手臂在她细软的腰肢上一拦。
    季盈盈撞在他的怀里,像是撞在一块石头上,有些头晕眼花的,鼻端能嗅到他身上好闻的冷雪香气,夹杂着船体两侧水花的潮湿气息。
    她被他按在了座位里,季盈盈不适应快艇的声音和速度,又经过刚才差点飞出去的惊吓,一张小脸儿纸似的白,艳丽的腮红也盖不住她的慌乱。
    霍峥紧皱着眉头,有些嫌弃地握住了她紧抓在扶手上的手。
    男人掌心的暖意,驱散了季盈盈心底的紧张。
    她抬眼看到了男人拧紧的眉头,各种心事乱糟糟地塞满了她的心。
    不知不觉间,洁白的贝齿咬紧了柔软的下唇,季盈盈不想再去猜测霍峥的心。
    眼前的男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整个少女时期只喜欢过一个人。
    不是邻居家的楚慕尧,而是每个暑假都会出现在季家的白衬衫少年。
    那个叫做霍峥的少年,盛放着只有她能看见的光芒,照亮了她的整个青春。
    而如今,他紧握着她的手。
    她却再也看不到那一束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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