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顿饭,季盈盈逃也似地从餐厅离开。
    离开的时候,她的脑袋低垂着,像是什么大逆罪人一般。
    走到了门口,殷少恒站在她的面前。
    原本翘起来的发梢,随着一整天的活动,渐渐地垂了下去。
    他看着乖巧又可爱,宽大的衣服下面身材清瘦,骨骼如同画框一般撑着衣服。
    虽然有些偏瘦,穿衣服却很好看。
    一件简单的卫衣,被他穿得像是某奢侈品牌的新品一般。
    “你不参加下次表演是不是?”
    “嗯,我参加第三场表演。”
    季盈盈还要兼顾工作和学习,能参加第三场表演已经是强弩之末。
    “好的,到时候希望你能将问题都改正。”
    殷少恒虽然不如别人高,却比季盈盈高很多。
    他的双手插在卫衣的口袋里,垂眸看着季盈盈。
    少年的眼神坚定又清澈,里面有的是专注于一件事的认真。
    现在的时代太快,已经很少有人能真正静下心来,专注在手里的事情。
    在季盈盈的眼里,殷少恒的身影渐渐和凌欣的身影重合。
    “我会努力改正的。”
    季盈盈的心里也生出了已经渐渐缺失的朝气。
    像是曾经被凌欣老师鞭策一样,她攥起了拳头,浑身上下生出一股力量来。
    站在一旁的霍峥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距离季盈盈不远,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朝气,像是新生的火焰,燃烧着眼底已经枯败的灵魂。
    如同在笼子里被拘束已久的鸟儿,在重新看到蓝天的时候,兴奋又渴望。
    霍峥一直知道。
    她热爱跳舞。
    随即,他又忍不住想到,她为了什么放弃了跳舞。
    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主动配合调查。
    一个嫉妒姐姐,极度自私的人,真的会因为想要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主动参加调查的吗?
    霍峥陷入了沉思。
    殷少恒离开后。
    季盈盈喊了他两声,霍峥也没有反应。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她伸出手,轻轻地摇了摇他的手臂。
    霍峥回过神来,目光复杂幽深,季盈盈撞进他的目光里,还以为他如此深沉是因为又吃醋了。
    “我和殷少恒......”
    她刚想解释,就被霍峥打断。
    “我说了,我不会吃醋的。”
    他没多说什么,转身上车。
    季盈盈有些莫名其妙,她站在原地,看着霍峥的背影,正想要琢磨他为何陷入情绪中的时候。
    霍峥忽然转身,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上车吧,你不要多想,我在思考公司那边的事情。”
    原来是公司那边的事情。
    季盈盈松了口气。
    她快步赶上了霍峥,与他一起上了车。
    车走到一半,霍峥忽然问她。
    “公司那边出了点事情......”
    于殊下意识地透过后视镜看了霍峥一眼。
    什么?公司出了什么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我们现在在研究新产品,董事会那边一直认为我早就研究出来了,说我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拖延新品研发的时间。他们很愤怒,整天开会尝试找到我对公司不利的证据......”
    霍峥揉了揉额角,装作很苦恼的样子。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办?”
    于殊差点没有看清前面的遮挡,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
    车子一晃,季盈盈抓住了一旁的扶手才稳住了身子。
    霍峥睨了于殊一眼,似是警告。
    于殊有些抱歉,他实在是没忍住。
    霍总说话真的是判断不出真假来。
    如果他不是霍总的秘书,一定会被霍总高超的演技骗过去。
    于殊连忙重新升起隔板,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被季盈盈看出什么来。
    他虽然不知道霍总为什么忽然编出这样一个故事,但霍总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季盈盈被晃了下,她也有些莫名其妙。
    她不知道霍峥为何问她,但还是谨慎地建议道:“只要你没有做过的话,其实你不用太在意,因为只要你没有做过,他们便拿不到证据。”
    听到她的话,霍峥的眸色深沉了些。
    这样吗?
    面对其他人的责难,她竟然会选择置之不理。
    “可是......如果说,董事会里,我有在乎的人呢?”
    季盈盈犹豫了下。
    在乎的人?是谁?段冰枫吗?
    可正常人都能看得出来,霍峥不喜欢段冰枫。
    也许他说的在乎,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吧。
    “如果有在乎的人,当然就要澄清了。尽你的全力,澄清他们对你的误会。”
    季盈盈试探性地说道。
    她观察着霍峥的表情,不知道自己这个回答算对还是算错。
    霍峥却没有太多表情能让她判断,他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能看入她的灵魂,看到她所有努力藏起来的秘密。
    “你......我说错了吗?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她掩藏住自己的惊慌,努力避开他的目光。
    霍峥安静了两秒钟,忽然问她。
    “当年,你决定去警局主动参与调查......你在乎的是谁?”
    他审视地看着她,季盈盈的瞳孔狠狠紧缩了下。
    他问的,是他自己的事情,还是问她的事情?
    她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裙角。
    “不是一直在说和你有关的事情吗?怎么忽然提到了我?”
    “几年前的事情,我怎么会记得?”
    她努力镇定自若,避重就轻。
    “那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吗?”
    她像是一张纯白的纸,再努力也藏不住情绪。
    霍峥一眼便能看穿她的紧张。
    他缓缓靠近,用拉近距离来逼迫她。
    季盈盈下意识往后仰,目光想要再次逃开,却没有成功。
    霍峥紧捏住了她的下巴,盯着她,气息将她包裹,没有任何空隙。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季盈盈被逼进角落,心跳剧烈,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她的喉咙里跳出来了。
    她该怎么说?她能怎么说!
    当年在乎的人就在眼前!
    可是,那只是当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无论过了多久,她说出来都是对尊严的重伤!
    心里像是有一杆天平,这边,是倾吐一切的欲望。
    那边,是极力阻拦她的理智。
    究竟,要不要说!
    她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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