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是那种标准的苍蝇馆子。
    不大的门脸油乎乎的,墙角和门边堆满了发了芽的毛葱和啤酒箱子。
    屋里没有几张桌,但是食客却不少。
    身材丰腴的老板娘穿梭在各桌之间,热络的应对着客人们的需求——以及某些男性客人带着荤的调笑。
    用胶合板隔起来的一个单间里,李阳脱下外套,随手给林嘉欣起了一瓶啤酒。
    菜点的很简单:一盘红油干豆腐,一盘宫保鸡丁,一个腊肠和红肠的拼盘,老板娘看是新客还送了一小盘花生米。
    看着李阳细心的用纸巾将被子反复擦过后递了过来,林嘉欣的脸上不禁浮起了一抹笑意。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做印刷厂?股票赚了那么多的钱,怎么会中意这样费心费力的生意?”
    用白皙的手背撑住侧脸,林嘉欣饶有兴趣的歪头问到。
    给那只擦干净的空杯倒满酒,李阳递到了林嘉欣的面前。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将自己面前的那杯就一饮而尽,李阳打了个饱嗝。
    “反正菜还没上,说说。”
    轻轻的抿了一小口啤酒,林嘉欣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八卦。
    迎着她的目光,李阳瘪了瘪嘴。
    笑着叹了口气,将自己和于老四接盘印刷厂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他说完,林嘉欣有些好笑:“所以说,你只是想要帮帮那个过的很惨的街坊,并且认为印刷厂那块地能够升值,就盘下了厂子?”
    李阳点了点头。
    虽然林嘉欣在嘲讽自己,可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你脑子秀逗了。”
    端起酒杯,林嘉欣为李阳的这一次的投资送上了评价。
    这个时候,老板娘将冒着热气的宫保鸡丁端了上来。不想争辩的李阳将菜盘接过,放到了林嘉欣面前,转而问道:“说说你吧,怎么搞的。之前买长虹你也赚了三十几万,怎么还让银行把车给收了。”
    “不光是车,还有房子和。”
    林嘉欣说这话的时候反而像是在炫耀。
    “之前欠银行六十五万的贷款,本来这笔钱在到期之后随便找家中介代偿一下,马上就又能贷出来。但是......其中某些环节出了问题,银行绝对不再贷给我,那三十多万不过杯水车薪啊。没办法,就只好拿车子和房子抵喽。”
    吃了一口宫保鸡丁,被那过重的醋味儿酸得一皱鼻子,李阳问道:“还清了?”
    “算是吧。车子和房子一共顶了五十五万我又还了十万,现在无债一身轻。”
    唏嘘于林嘉欣的境遇,李阳脱口问:“那你现在住哪儿啊?”
    没成想,这话却引发了一些歧义。
    端着筷子的林嘉欣眉头一挑,“干嘛啊,想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面对林嘉欣明显的警告,他连忙摆手。
    “噗......”
    似乎是感受到李阳确实没有其他的意思,林嘉欣被他的慌乱逗笑了。
    “租的房子喽,我一个女人,总不能在公司住啊。”
    李阳点了点头,想到刚才林嘉欣在超市后院的那一幕,忽然意识她的情况或许连自己现在都不如。
    他以前倒是知道林嘉欣是开食品厂的,但是没想到她的厂子竟然是生产方便面。
    从二十多年之后穿越过来,李阳可是太清楚方便面这个行业了。现在是九六年,统一已经进入到了中国市场,开始靠着康师傅席卷速食面的市场份额。
    而老牌的方便面厂家华丰,凭借这三鲜伊面的良好口碑,正在和统一展开从销售网络,到广告营销的一系列大战。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就算是林嘉欣不说,他也清楚像林嘉欣那种地方品牌的方便面产品,肯定不会过的太好。
    仔细的将林嘉欣端详了一番,看到她掩盖不住的憔悴,李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这段时间......很难吧?”
    林嘉欣正在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她没抬头,夹了一颗胡萝卜丁塞进了嘴里。
    “还好啊,有什么难的?对我来说,难的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没什么不好的,做生意嘛,肯定有好的时候也有坏的时候,咬咬牙挺过去就好了嘛。”
    一开始她还风轻云淡的笑着,可是随着她含糊不清的自我宽慰,李阳就看到林嘉欣面前的桌子上,滴滴答答的砸下了眼泪。
    意识到自己哭了的事实已经藏掖不住,林嘉欣捏着筷子,将脸埋进了胳膊里。
    一耸一耸的肩膀显得单薄无助,李阳不知道怎么劝好,就只能安静的坐在那里。
    “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过了好一会儿,林嘉欣才抬起头来,迅速的擦去脸上的眼泪,愠怒的瞪了眼李阳。
    “本来高高兴兴的吃饭,非要谈那些扫兴的事情。”
    说着,她拿起啤酒,整瓶举了起来。
    “罚你陪我喝一瓶!”
    ......
    林嘉欣是被李阳背出饭馆的。
    也不知道是喝的太急,还是她根本就没什么酒量。三瓶啤酒喝下去,她整个人就趴在了桌子上没了动静。
    等到李阳去检查的时候,发现人已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对于李阳来说,林嘉欣并不算重。身材爆好的一女的,背在身上却并不感觉有多大的重量。
    唯一让他困扰的是,后背处传来的阵阵柔软触感,让他忍不住的心猿意马,并且引起了某个地方的自然反应。
    六月份的七点多钟,大街上人还不少。
    为了避免尴尬,他只能弯下腰,以一个看起来很费力的姿势背着林嘉欣沿着街道前行。
    “喂,你家在哪儿啊?”
    走了好一会儿没发遇到出租车,李阳颠了颠身上的林嘉欣,喘着粗气问到。
    “林旭小区。”
    出乎李阳预料的,林嘉欣竟然清晰的回答了一声。
    “能自己走吗?”
    他马上又问。
    “不能。”
    好吧,听到林嘉欣的回复,李阳只能硬挺着走到了街口。
    没等多大一会儿,他终于等来了一台三轮出租车。将林嘉欣扶到车厢,李阳说明了目的地。在后视镜中司机师傅不住的打量中,出租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林旭小区终于到了。
    林旭小区算得上是绥城市第一批商业性住宅,因为靠着绥城市第三中学,在李阳高考的时候还在这里住过几天——为了能让他在高考那两天中午有休息的地方,当时李奉献和祖美兰特地在林旭小区租了一个房间。
    只是那个时候的林旭小区已经是二十多年的老小区,内部设施老旧,就连物业都没人管了。
    现在,它才刚刚建成没两年。
    按照林嘉欣给的具体地址,李阳一路背着她走到了一单元的顶楼。
    从林嘉欣的包里翻出钥匙,对了半天他终于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有些杂乱,打开灯之后李阳首先看到的是堆在墙边的一个个箱子。里面什么都有,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生活用具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拿出来。
    看得出来,房子是刚刚租不久的。
    将林嘉欣放在了沙发上,李阳终于能直起腰喘了口气。
    休息了一会,看到蹙着眉头躺在沙发上的林嘉欣,他大声问了一句。
    “你自己行不行?”
    之前虽然和林嘉欣发生过关系,但李阳事后其实有些后悔。当时股票交易所的环境太魔性,连续多天的紧张和亢奋,让他失去了理性。
    所以即便对林嘉欣的身体有那么一些渴望,现在冷静下来的李阳却并没有起什么多余的念头。
    况且人还喝多了,趁人之危的事情李阳是做不出来的——清醒的时候。
    他本想把人安置好了就离开,可没成想沙发上的林嘉欣听到他的询问,却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李阳,我其实没喝醉。”
    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她似乎是擦了过浓的腮红,整个人显得娇艳欲滴。
    可那双眼睛,却实实在在是清醒的样子。
    李阳皱起了眉头。
    在他的疑惑中,林嘉欣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那件白色的真丝衬衫,如瀑布一样顺着她的肩头滑落了。
    她曼妙有致的上身,蓦地暴露在了李阳的眼前。
    “我就是不想一个人回来而已,李阳,我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今天我给你,但是请你别走。”
    继衬衫后,白色的内衣也滑落到了地上。
    做完了这一切,林嘉欣闭上眼睛,将身体陷进了沙发。
    “太难了,李阳。人生,生意,都太难了。”
    她扬起了下巴,挺起了胸膛,用身体催促着。
    “难到我想找个人说说我有多难,都很难实现。李阳,做吧,随你想怎么做。完了之后,陪我说说话。”
    预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等待着被玩弄的林嘉欣只感到身上一凉。
    她睁开眼睛,发现身上已经盖了一件黑色的皮夹克。
    “我说,你为什么习惯把所有事情都搞的像是交易?”
    皮夹克的主人此时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满脸阳光的冲着她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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