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那房梁上悬挂的头颅,一颗,两颗……三颗!”
    “啪!”
    轻拍桌子,唤醒了眼神虽淡漠,可眉头却缓缓皱起的玄素宁。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玄素宁淡漠的眼神之下涌起了一丝不解。
    “下回是谁?“
    “哈~”
    时间已过晌午,连续说了接近两个时辰的狐裘大人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就说这么多吧。”
    瞬间,那淡漠双眸锁定了狐裘大人。
    “为何不说完?还有,明明是两颗头颅,怎就成了三颗?你当我没听懂吗?“
    “不,就是三颗。”
    狐裘大人重新披上了狐裘,带上了斗笠。
    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水。
    “一颗两颗第三颗,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怎么可能!”
    “便是如此。”
    面对玄素宁那化作荒唐的双眸,没来由的,狐裘大人心里觉得舒坦了许多。
    接着,她透过琉璃看了看天色,呢喃了一声:
    “午后……应该是斩了吧?”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一声“咚”的落脚动静。
    “启禀大人,陆存净已被斩首。”
    “嗯。”
    狐裘大人应了一声,问了一句:
    “临死前可有说过什么?”
    “并无,只是在押送至刑场时,告诉我等,请大人莫要忘记承诺。”
    “嗯,知道了。”
    “……”
    在玄素宁那紧皱的眉头之下,狐裘大人站起身来,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同时声音响起:
    “总之呢,就是三颗头颅。这便是我在且末城遇到的新鲜事了。好了,时候不早,我也该离开了。”
    说完,便不在理会眉头紧皱坐在船舱内的女道人,直接踏水而走,几步的功夫,便来到了岸堤之上。
    身后那劲装汉子同样跟随。
    只不过他手里还扯动着一根挂在船上的绳索。
    他的力气不小,随手这么一拉,船便已经来到了岸边。
    而船舱内早已空空如也。
    玄素宁在不知何时,同样离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船舱,狐裘大人的声音透过斗笠传出:
    “啧啧,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还真是高明的和光同尘呐……“
    说完,她也不多言,一步一步的沿着那龙门山的群仙来朝之景,离开了。
    ……
    “咯吱,咯吱。”
    李臻攥着手里从一条小溪里挖出来的冰坨,咬了一口后,嘴里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没骑马。
    只是牵马而行。
    兴许是应了那店小二的话语,这年景路上或许真的不太平,所以在走了半日后,基本已经看不到什么行人了。
    天地之间似乎又一次回到了他从且末城出来时的样子。
    白茫茫的一片中,仅剩下了他自己。
    还有一匹马。
    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他估摸自己在子时应该到不了昌松了。
    可却也不急。
    只是尽量走的稳当一些,不至于让她们感觉到什么颠簸。
    想到这,他几口吃光了那坨冰块,经文之声再次响起。
    接着,就在走到了一片不算高的山坡之处,他脚步一顿。
    在这官道两侧的荒野之中,有着一群尸首。
    他走过去看了看,那群尸首有的已经被野兽啃的不成样子了。周围还有一些折断的刀剑,和光剩下杆子的断枪。
    尸体青黑。
    他觉得死的最少也有十天半个月了。
    林林总总的得有五六十个。
    想了想,他打了个响指。
    “嗡。”
    塔大瞬间出现。
    “去挖坑。”
    指令下达,那把不太讲道理的金光菜刀对着一处空地便是一阵乱砍。
    李臻摇了摇头。
    不太满意。
    “嗡~”
    峰哥出现。
    一掌金龙拍出。
    “嘭”的一声,好大一个坑洞便在地面上被砸了出来。
    他点点头。
    “果然,隔行如隔山,对吧?”
    “……”
    无人回应。
    他眼里闪过一丝悲伤,也不再言语,塔大化作了一团金色的丝线,把那些曝尸在外的青紫尸首全都串成了糖葫芦,一个挨一个的落在了坑中。
    周身金光亮起,化作了一把巨大耙犁,对着那些夹杂着风雪的散碎泥土开始划拉。
    没多久,坑便被填平了,还露出了一个鼓包。
    李臻手掐道指,口中称颂“太乙救苦天尊”,开始念超度亡魂所用的《救苦诰》。
    他就会这几部经文,而《救苦诰》是用来超度游魂野鬼之用。
    眼下遇到了,便做了。
    想来明年这地方的坟头草应该比别的地方长的茂盛一些。
    等超读完,他躬身一礼,继续前行。
    而等来到山上时,他就看到了三四个穿着破烂皮甲的人正远远的望着他。
    可等他看过去的时候,那群人跑的比兔子还快。
    而在他的感应里,还有几个人干脆就没露头,就趴在了雪窝里。
    那是山贼?
    强盗?
    难不成是看贫道穷,所以才没打劫自己么?
    但也不计较,继续往前走。
    等走了好远好远后,那几个山贼才敢重新露头,看着李臻逐渐消失的背影满眼的后怕。
    乖乖嘞。
    自己刚才看着那马上面的辎重,还以为遇到了个肥羊。
    可当看到那道人使了两手术法地面便被砸出来好大一个坑后……这群人便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道士。
    这是道爷。
    惹不起的那种。
    这种人……您老还是哪里来哪里去吧。
    可不敢拦着。
    ……
    夜晚,李臻周身金光璀璨,照亮了前路。
    那金光清澈澄净,在这黑夜之中极为耀眼。
    隔老远就能看到。
    按照道理来讲,走夜路不应该这么高调的。
    可偏偏,他还就这么做了。
    而金光亮起后,这一路,李臻走的都很太平。
    哪怕他在经过一些山涧时,都能感觉到距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便有人藏着。
    他也没理会。
    其实……他觉得慕澜的师父,那位血隐客老爷子有句话说的挺对的。
    你动了念头,便会产生因果。
    而这因果从一开始,你是看不清楚好坏的。
    只有到发生之时,才知道,原来自己当初的一个念头,到底会造成怎样一种结果。
    而听到了这句话后,李臻忽然懂了师父还没走之前,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徒儿啊,别看咱们处始观穷。可穷有穷的好处。穷了,没人来,咱们便是修道之人。不沾红尘,不惹因果。多好。”
    一开始,他并不理解。
    可现在他逐渐懂了。
    方外之人就要有个方外之人的样子。
    无为,无不为,无所为。
    便是无为。
    便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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