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浓烈的杀机之中,厅堂外响起了李忠的苍老之音:
    “大人,宴席已经安排妥当。”
    杀机逸散。
    狐裘大人起身,看了俩人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时,头都没回的丢下了一句:
    “走吧,远来是客。无分好坏,饭,总是要吃的。”
    说完,狐裘大人径直出了门。
    “……”
    “……”
    两只狐妖对视了一眼,张二生低声问道:
    “姐姐,我们……怎么办……”
    “……”
    慕慈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接着起身跟了出去。
    “随机应变。”
    ……
    饭厅内。
    狐裘大人不摘斗笠,银箸金樽。
    面前摆放着两荤两素的菜肴。
    两荤一鸡一鱼,两素一盘是干菜,一盘则是在冬日并不多见的绿菜。
    饭厅之中是分餐制,他坐在最中间,而两侧的方桌上也是四盘菜。一羊一鸡。
    看起来肉都是粉嘟嘟的,介乎于半生不熟之间。
    隐隐还带着血丝。
    而看得出来,这饭菜应该很合张二生的胃口,虽然他不敢吃……可鼻子总是抽动,还时不时的咽口水。
    比起他的“狼狈”,慕慈却强了许多。
    同样不吃,但却没什么渴望之意。
    沉默不语,好像在发呆。
    狐裘大人也不管她俩,自顾自的吃,吃了半条鱼、一块鸡胸脯后,便觉得差不多了。接着把那盘来之不易的绿菜一扫而空后,端起了待客时才会用的酒樽清了口,冷不丁的冒出来了一句:
    “所以,长安城应该不止你们俩,对吧?”
    “!”
    马上就要忍不住动手抓鸡的张二生身子猛然一顿。
    但马上就察觉出来了自己的失态,心说不好。
    可狐裘大人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点点头,放下了酒樽。
    “看来是真的了……我想想啊,你们俩进珍兽栏,是以那长秋监少丞刘文茂的同乡身份进去的。而那刘文茂对你们也一直很关照……他确实是西北人,老婆死的早,是个鳏夫,也一直没有续弦,也不喜与人交往,算是个“孤臣”。在那少丞的位置已经呆了六年半……六年半之前……大业四年,陛下出巡榆林……也就是那时候,刘文茂受了举荐,跟随着队伍一路回到了京城……但巧合的是,举荐他的人却在第二年病死了。这么说就对的上了……”
    “……”
    “……”
    一番波澜不惊的话语,却在两只妖心里卷起了滔天巨浪。
    而就在这时,狐裘大人的声音再起:
    “忠叔、薛如龙。”
    “在。”
    李忠和薛如龙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薛如龙,去和珍兽栏那边吩咐一声,忠叔这俩同乡,今日起便留在府上了。现在送他们俩人回去打点行李。记得给刘文茂言语一声,既然是同乡,忠叔晚上设宴招待他。”
    说完,狐裘大人挥挥手:
    “去吧。”
    薛如龙不多问,拱手而应:
    “是。”
    说完,看向了慕慈与张二生,看着它们那不解的目光,催促了一句:
    “走。”
    ……
    “小姐。”
    端上了茶水,有些年迈的李忠低语了一声:
    “为何不杀了它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现在留着的话,怕是……后患无穷。
    这屋里没外人,狐裘大人终于摘掉了头上那顶斗笠。
    捧着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后,眼底却是有些苦涩:
    “杀不得。”
    “……为何?”
    “因为我们必须给它们时间,也必须要抓紧时间。“
    “……?”
    李忠一愣,显然是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狐裘大人却继续说道:
    “让人去摸,我要刘文茂认识的所有人的名单。每一个人,都给我摸的清清楚楚身份。”
    “是。”
    见小姐不答话,李忠也不再多言转身而走。
    而等他走后,狐裘大人那如同皓月银星一般的双眸中却逐渐升起了挣扎之色。
    “咔。”
    茶杯之上,丝丝密密的裂痕渐起。
    片刻……
    “咔嚓~”
    终于,那造型精美的茶杯承受不住她的握力,化成了无数碎片。
    惊醒了满眼挣扎的女子。
    接着,女子那满眼的挣扎化作了无可撼动的坚定。
    “大不了……遗臭万年罢。”
    房间之中,一声低语。
    消失的无影无踪。
    ……
    忙完了一顿中午饭,李臻把西厢房收拾了一下,四张桌子一拼,就当床了。
    想着让柳丁去休息一下。
    结果秦琼吃完饭也没说走,看那意思是在等下午……得,二位一起吧。
    他摇了摇头,接着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
    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刻号。
    现在厅堂里一共摆了二十二张桌子。
    一桌是六个人。
    面朝他那边的位置不能坐人,得开间儿,不然瞧不见可不成。
    为了提升客户体验感嘛。
    而这些位置要是坐满了……一八得八,二八一十六,三八妇女节,五一劳动节……总之很多很多人。
    而为了发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有必要给没个坐都刻上座位号才行。
    他这书馆暂时就柳丁一个孩子,没必要顾俩人。
    到时候为了防止忙活的手忙脚乱,必须得让大家伙按座坐人。
    所以要标记出来座椅位置,还要弄一堆竹片当“票”。
    竹片好弄,竹子这玩意不值钱,有的是。
    他现在要弄的就是桌子上的字。
    先从榜一大哥那一桌开始。
    他算是看出来了,狐裘大人应该是个念旧的,在且末城时,他坐的就是左首第一张桌子,今天上午还是那个位置。
    这个时代讲究君子贵而居其左,想来就是这个道理。
    于是,榜一大哥的舔狗一号二话不说,把大人常坐位置的桌子上,用指尖画出了一个“一”字。
    普通人或许要用刻刀,但对他来讲,只是随手一道的事儿而已。
    一、二、三……二一、二二、二三……
    一百三十二个数字写完,他点点头。
    就按照一场书,一个人是十文钱来算,这也是一两三钱的银子。
    一天两场,要是再算上以后的加座……一个月也是大几十两的进项,足够了。
    接下来……
    内观星河。
    看着那大约有十分之一左右的星辉,李臻更满意了。
    嚯。
    狐裘大人和我家叔宝果然给力!
    这样的话……用不了多久,贫道的……
    想到这,他眼里一阵纠结。
    我特么该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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