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先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方静雅这话说得相当随意,以至于徐真两人都没怎么当回事,直到他们被领到一处安静的院落当中,里面正有一位面相儒雅的中年儒生,正与身边一人交谈。
    中年儒生安坐在桌前,而他旁边的人却是站在侧面,一边听着他的话语,一边在手中的卷宗上记录着什么。
    如果是灵音宗掌门陆南章在这里,肯定能认出站在一旁的这位,正是宗门情报总管侯清。
    而在中年儒生的面前的石桌上,还摆放着一面奇异的龟甲,上面的纹路不多,可是徐真一眼望去,却顿时感到眼前一黑,整个人的神识差点深陷其中。
    他踉跄两步,差点直接原地向后倒去,幸好身旁的付清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师弟?”付清秋有些疑惑地望了望他。
    徐真脱离了视线,这才松了口气,只敢用余光去看那面龟甲,悄悄传音道:“师姐,你看那边……看出了什么?”
    付清秋抬头看了看那面龟甲,迟疑了片刻,终于说道:“看不懂。”
    两人的对话虽说是用的传音,但其实也瞒不过高阶修士,方静雅回过头来,古怪地看了看两人。
    而那边的中年儒生却是哈哈大笑,指了指方静雅道:“方师侄,你这两个徒弟一个心如明镜、不染尘埃,一个神识过人、天赋异禀,皆是一时俊才!”
    方静雅没什么表情,只是对徐真两人说道:“这是你们林师祖。”
    如今能被两人称为师祖的,就只有灵音宗老祖林卿一人,他们俩这才意识到,方静雅带他们来见的,竟然是自家的紫府境老祖!
    “见过林师祖!”
    两人连忙行礼,徐真却是心中微动,林卿素来以卜算之道闻名,原来那位要算出青冥宗修士藏身之地的紫府,说的就是他了。
    方静雅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他们二人所学,皆非我所擅长,前路所在,还请林师叔指点。”
    林卿抬头看了看她,目光又落在徐真两人身上,随即才露出些笑容道:“既然是方师侄开口,那贫道便算上一卦。”
    这话让徐真更加讶异,他前世对卜算之道也有所了解,深知这种算人前程之事最是费神,纵然林卿是紫府修士,平常恐怕也极少会做。
    这也就是方静雅的面子,换了其他人……
    徐真念头尚未落下,林卿的右手已经点在龟甲之上,两道玄妙符文在龟甲上的纹路间游走,最终凭空腾起,竟是缓缓落在徐真和付清秋的面前。
    付清秋面前的符文率先显现,赫然是一枚古文“凡”字。
    “师尊,师祖,这是……”付清秋有些茫然地望着前方。
    “这就是你金丹之路所在。”方静雅如是说道。
    林卿则笑了笑道:“道心由凡间事而生,自当至凡间而止,如此方能做到道心通明。”
    付清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师祖指点。”
    “咳咳。”徐真在一旁轻咳两声道,“师姐,这是前朝的文字‘凡’。”
    “哦……”付清秋终于恍然大悟,脸上很难得地浮现出几分绯红。
    林卿与方静雅两位加起来快五千岁的老人家顿时尬住,还是原本站在后面的侯清看不下去了,为付清秋解释了一句。
    “付师侄入门以来一直潜心修行,从未去过宗门传学堂。”
    好吧,还不如不解释。
    付清秋只能红着脸低头不说话,徐真都恨不得替她当场挖出个地道钻进去,但又抬头看了一眼侯清。
    居然连这种信息都能随口报出,情报大总管确实了不起。
    幸好这个时候,徐真面前符文也逐渐显型,但上面的文字却让徐真面露古怪之色。
    那赫然是一个杀气腾腾的字符:杀!
    林卿凝视了片刻这个“杀”字,又望了一眼徐真道:“剑者,凶器也。你的剑中没有杀气,你的心中也没有杀心,如此种种,剑道难成。”
    “杀气……杀心?”
    如果不是当着1.5位紫府修士的面,徐真大概已经露出了“黑人问号脸”。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评价以“没有杀气”这样的说法。
    三世为人,徐真第一世乃是北地修士,整天在生死边缘挣扎求生,不能说是杀人如麻吧,至少也是煞气冲天,手上的人命成百上千。
    第二世历经的战事没有那么频繁,但五百年修行生涯,遇上的敌人也绝对不少,徐真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这一世靠着此前的积累,倒是不怎么需要与人争锋,手上真正沾染过的鲜血不算多……难道杀气这东西是看身体的?
    徐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其实就连林卿看着他的目光,也多少带着些古怪。
    剑修他老人家也见得多了,几乎从未见过有修士会欠缺“杀气”,杀性太重导致业障缠身的倒是不少。
    在如今这个时代,难道真有不怎么杀人的修士?还是个剑修?
    徐真不明觉厉,但还是躬身致谢道:“多谢师祖指点。”
    他对卜算之道也有些了解,林卿的解读可能有些偏差,但卦象本身多半指向一个正确的结果。
    因为卜算一脉通常有“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的说法,只要不是被人刻意遮掩,卦象往往能涵盖正确的大部分,但总有些细节上会有所出入。
    这是周天易数的根本规律,任你境界再高也逃脱不了。
    而林卿只是笑着摆了摆手,又勉励了两人几句,方静雅便带着他们返回厢房去了。
    临时总部内已经建立了不少居所,偶尔还能碰上负伤归来的修士在此休养,只是一直到离开这里,付清秋还有些恍若梦中的感觉。
    她拉着徐真道:“徐师弟,林师祖好像是个很温和的人,还为我们指明了前路……你说,紫府修士都是这样的吗?”
    徐真想了想说:“别人我不清楚,我们将来能经常见到那个肯定不是。”
    付清秋的神情有些疑惑,而徐真的目光落在方静雅的背影上——这位姐这次的行动有些过于积极了,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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