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的孤注一掷,到底是为了什么?”
    长卿敢问主子,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很显然,长卿对我的反应并不觉得奇怪,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只让我觉得,他像极了成精的狐狸,这才是真正的长卿,是了,这个样子,才符合我把跟他有关的事儿联系在一起,得出的结论,畏惧的,骄傲的,可怜的,媚气求索的,以及,善于审时度势,该出手时毫不犹豫的。
    我向来没有耐心,尤其是,对曾经算计过我的人,不要拿我的好奇当纵容,你并不是个幸运的人,这点,你比我清楚。
    莫名的,我竟是觉得现在这个样子的长卿让我看起来更加顺眼一些,许是一个人的气质注定了一个人的表情罢,配上其他的样子,装得再如何像,也终究不是本性,终究让人看着虚假,“我不是个好主子,但,却很护短。”
    主子是何时开始怀疑长卿的?
    长卿笑得勾起了唇角,我看得出,与之前几次那不达眼底的笑不同,这一次,他是当真觉得开心的,“说实话,从一开始,事情的发展,就脱离了长卿的谋划,只不过,却是让长卿觉得越来越有趣儿,也越来越比之前的谋划吸引人了……”
    你猜,恩,猜对有奖。
    我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睛看着长卿,西陵讲的故事里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我是刚刚才确定了长卿是有问题的,但,却是打死都不能承认,不然,就是落了下风,落了下风的话,就会在交锋中失利,这,可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长卿愚钝,还请主子明示。
    长卿又往我的身边儿蹭了蹭,却被长白挡了下来,貌做委屈的抿了抿唇角,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主子,长白欺负我。”
    长白,摇没有教过你,该如何欺负人么?怎得可以让被欺负的人,有告状的机会呢?
    我挑了挑眉,看向长卿的目光里,带着些幸灾乐祸,这人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得,我都说的那么明白,我是护短的了,他怎得还这般的不识时务,这不是自己找抽么!
    主子教训的是,长白日后定当注意。
    长白点了点头,心情很好的拍了拍长卿的肩膀,那拍的力道看似很轻,却是只几下,就把长卿拍的矮下去了身子……然后,伸手,很是不悦的扶了一把,“义正词严”的责备道,“长卿,你怎得越来越没规矩了!在主子面前,也没个站相,可是想被送回潮音舍里去,重新学规矩么?!”
    主子……
    长卿咧着嘴揉了揉被长白拍的麻木的肩膀,这一回,可是真真的没带半点儿做作的可怜兮兮了,“你就给长卿提个醒儿,让长卿知道知道,到底是在哪儿被识破了的罢……”
    虽然当时我看不到东西,但以渺的性子,若不是当时你做出了什么引起他关注的举动,他是断不可能把给我煎药的这事儿,指派给你这么个资历最浅的人的。
    明知了长卿有问题,要从过了的事儿里面找出不寻常,就容易的多了,我不擅长说谎不假,可却不意味着,我找不出有疑点的症结,“而且,近侍需得在十八岁之前侍寝,只是雪园的规矩,你一个寻常的御医,知道这么隐秘的事儿,不嫌太奇怪了么?”
    原来,这么早就露出破绽了啊,哎,看来,长卿还真是有些太自恃过高了。
    长卿笑了笑,丁点儿都不觉得尴尬般的往床榻边儿上蹭了蹭,讨好的看向了我,“主子,你既然早就看出来我是有目的的,为何还把我留在身边当近侍啊?你就不怕我对你不轨么?”
    断了你的这一个机会,你还会寻别的机会,不是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让你待在暗处给我放冷箭,何不把你拎到明面儿上来,让你无从下手呢?
    我自然是不会跟长卿承认,我是一时心软,不忍他的家眷被他牵连遭难,才把他给收成了近侍的,“况且……你也不是个蠢人,这般的费尽了心思,自然是不会只为了要我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性命的,不是么?”
    主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不善于说谎?
    长卿抿着唇角浅笑,给我一种被看穿了的尴尬,忙把头别开,却是引来了他更大一些的笑容,“不过,却是可爱的紧,让人忍不住想要护着你,不惜代价……”
    长卿,你逾越了。
    长白一边说着,一边把长卿往后拖了拖,不让他离床榻太近,“有话就快说,趁着主子的耐性还没被你磨没了的时候,一会儿,主子可就该用膳了。”
    我现在越发的肯定,主子是被你给教坏了的,长白。
    长卿笑着耸了耸肩,瞟了长白一眼,便不再看他,然后,不及我再问第二次,便原原本本的把他原本的计划给讲了出来。
    他本是司徒亦的专用御医,在一次意外里得知了我这么一个渺极为在意的存在,觉得若是能通过我,来实现他跟渺的交好,将会比讨好司徒亦那个喜怒无常的皇子更利于实现他跟孟家复仇的计划,于是,便开始暗中关注和查访,想要得到更多的跟我有关的消息。
    后来,在他的一次谋划之中,他从雪园外出采买的下人口里,套到了一个让他彻底的震惊了的消息,我不仅仅是渺的宝贝,连霜和摇,也是恨不能把我捧在手心儿里的,所以,他便得出了结论,只要能讨得我的欢心或者有恩于我,便能让他们三人承他的情,出手助他一臂之力。
    可惜,天不遂人愿,雪园根本就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任他用尽了法子,也寻不到半点儿接触我的机会,连那个曾泄露消息给他的人,也在给他露了消息的第二日被摇下令杖毙了,他知道,他自以为是的探查,在摇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而那个被杖毙的人,则是摇对他的警告。
    可是,就在他以为此路不通,准备另寻他途的时候,渺急急火火的让人把太医院里的所有御医都抓来了雪园,让他又看到了希望……他原本是打算用家传的针法来医好我,让我承他的情的,结果,我却是自己开了药方,没给他施展的机会,不得已,他只好故意表现的扎眼一些,让渺挑中了他给我煎药,那时,他本是想先自己给我下毒,再给我解了的,毕竟,只是煎药的话,这根本就算不得是什么恩德,却意外的发现,还有旁人,也看我不顺,想要除了我……他便索性省了麻烦,只想着坐享其成,再后来,我就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外无所依
    我都还没威胁你,你就招了,是不是有些太老实了?
    我扬了扬眉,看着满脸笑容的长卿,半是开玩笑的问了一句。
    长卿是主子的近侍,自然,也就算是主子的人了,主子刚刚说,自己不是个好主子,但,却护短,有一个护短的主子,长卿还继续隐瞒目的,不是太傻了么?
    长卿笑着舔了舔唇角,不死心的又往我的床榻边儿上蹭了半步,“主子会帮长卿报仇的,对吧,对吧?”
    对。
    被长卿这孩子气的模样逗乐了,我本能的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让你这孟家的嫡长子跟在我身边当近侍,的确是有些委屈你了,恩,待渺他们忙完了这阵子,我便跟他们商议这事儿,定帮你把仇给报了,还你嫡子的尊贵身份。”
    灭族就行,身份什么的,长卿不稀罕。
    长卿猫儿似的蹭着我的掌心,说出的话,却是让我有些滞愣,“爹爹已经被那个冒充娘的恶毒女人害死了,娘也因为爹爹的死郁郁而终,那孟家,早已经没什么值得长卿留恋的了,雪园挺好,长卿剩下的年岁,只想着留在雪园,陪在主子的身边,跟主子一起研究医道的极致。”
    那你的妻妾儿女呢?也不管不顾了么?
    身边能多长卿这么一个聪明又懂医的人陪着,固然让我欢喜,但一想,他家中还有家室,又让我有些于心不忍,好歹,他也是旁人的夫君和爹爹……
    起先,留下他,是为了保他的妻妾儿女,让他们不要遭人嫉恨和毒手,可现在,得知了他是孟家的嫡子……若是有朝一日,能帮他得回嫡子的位置,他继任下一任的家主之后,他的家人,自然也会因着他的一人得道,而鸡犬升天,介时,那些御医院的老匹夫们,又如何能奈何的了他们?
    妻妾?儿女?主子,你可真是看得起长卿!
    听我说起他的家人,长卿不但没有露出当有的温柔,反倒是一脸厌恨的狰狞,“看似其乐融融的五口之家……外人又怎会知晓,那与长卿举案齐眉的娇妻,不过是顶替了长卿娘亲位置的恶毒女人派来,要伺机要去长卿性命的细作,那举手投足风情万种的美妾,也只是长卿的兄长安插在长卿的身边,寻找寒玉针的扒手……呵呵,主子,若是长卿告诉你,长卿压根儿就没碰过那两个女人半根手指,你还会觉得,那一双儿女,是长卿的天伦之乐么?”
    这……
    我张了张嘴,却是只觉得嗓子被堵住了般的,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儿来,我该说什么?同情么?不,长卿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同情,他的每一步路,都是他自己走的,比我这事事离不了人帮我打理的人,骄傲了不知多少倍,虽然,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步履维艰,都走得血染了双眸,却是,从来都不曾低头,从来都不退却半步!
    是啊,他这般骄傲的一个人,我如何受得起他的跪!还好,我刚刚阻了他,不然,怕是让天见了,都要折我的寿的罢?
    长卿,你是当真想留在雪园的么?我或许可以跟渺他们商议,给你换个身份,让你依然可以娶妻,可以……
    我犹豫了半晌,想了许久的措辞,才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来,事到如今,他已经被彻底的打上了雪园的签子,也知道了太多雪园的秘密,且不说渺他们不可能答应放他离开,便是答应了,把他赶出门去,他也将无法再在凌国立足,除非,他接下孟家的家业傍身,可他,却又只想着把整个孟家毁去,不愿接手……
    主子知道什么是人生三大喜么?
    长卿笑着勾了勾唇角,只盯着我的脸等我回答,仿佛长白那能冻死人的冷脸,压根儿就不是在他的身边一般。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
    我虽是只看过毒经,但,话本儿里的故事,却是没少听西陵讲,这些耳熟能详的小典故,还是略知一二。
    金榜题名时,爹爹被那毒妇害死,娘亲被扫地出门,长卿不得不放弃殿试,策马回乡奔丧,安置娘亲,洞房花烛夜,娇妻送长卿一杯有毒的合欢酒,险些要了长卿的性命,毒存体内,至今,未能根除,长卿不敢信任何人,也没有什么故知,唯独在听了主子几日前的那席话时,觉得顺耳亲切,想要亲近,而主子,却又是看不上长卿,不想让长卿随侍左右……
    长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低下头去,看着地上铺着的羊皮毡子,“主子既然不想要长卿,为何,还要给长卿希望?主子可知,给了一个人希望,又把这希望夺了去,是何等残忍的事情!”
    我没想赶你走,我只是,在给你一个选择。
    看着长卿微微颤抖着肩膀,我只觉得,心里的某一处,痛了一下,现在的他,与曾经的我,何其相像?被人按在雪地里跪着,心,却骄傲的站立,直到遇上了西陵,被他卷进了怀里,才渐渐的习惯温暖,习惯依赖……
    只是,我这样一个无用的人,会是他的西陵么?能为他遮挡得住风雨么?怕是,不能的罢,西陵爱我,而我对他,却是没有半点儿的爱意,至多,能算得上是觉得他可怜罢了……
    长卿不走,长卿要留在主子的身边,做主子的人。
    长卿想也不想的开口,本就蹭着我掌心的脑袋动了动,学着长白的样子捧了我的腕子,吻上了我的中指,“长卿无用,不能像长白般的护主子周全,但,长卿一定会加倍的勤奋,让自己在其他方面,成为对主子有用的人!”
    好罢,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有些尴尬的缩回了自己的手,长白这么做的时候,让我觉得没什么不舒服,但换了长卿,却是让我觉得不适应极了,许是我跟他还算不上相熟的关系罢,待以后相处的多了,就不会了,我在心里安慰自己道,“之前的欺瞒,一笔勾销,但是,以后,我不希望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明白么?”
    是,主子。
    长卿轻轻的点了点头,站直了身子,乖乖的退到了一旁,脸上,亦是恢复了他寻常里的那副温软可怜,弱不禁风的模样,“长卿还是觉得,主子接下来应当学习银针之术,一来对研究医道有益,二来可多一个保命的本事,三来……银针刺穴,也是个不错的审讯手段,可痛,可痒,可激起欲念,令人生不如死……用具也是方便准备,初学只消一套银针即可,世面上的铁匠铺子都可以定制……”
    你教我?
    这般多的好处,不动心是不可能的,我细细的想了想摇的藏书,好像,还真没有哪一本是讲施针的,唔,好像,我也从未见过摇用针之类的玩意儿,许是他武技了得,只用手指点穴,就能达到旁人用银针才能实现的事儿罢,又许是……术业有专攻,摇根本就不会?
    一想到有可能是摇不会的,我便更是兴奋了起来,我要学,不但要学,还要学的很精通,很厉害,然后,我就可以在摇的面前显摆了,恩,就这么定了!
    主子若是能吃得苦,长卿倒是可以教主子孟家的秘传银针之术。
    长卿见我想跟他学,倒也不私藏,“孟家的秘传银针之术,跟寻常的施针术不同,寻常的施针术,只认十四经脉的三百六十一穴,而孟家的秘传银针之术,则是除了要认十四经脉的穴位之外,还要研习一百一十四个奇穴,也就是共计四百七十五穴,其中的一些穴位,一针下去,是会致命和引发疯癫的,不可拿医者自己的身子练习。”
    孟家和钟家不是有那许多的人嘛!随便先抓两个回来用就好了!
    我倒是半点儿都不觉得长卿说的话里,有什么是值得为难的,那日我答应长卿,会帮他报仇时,便看过渺的脸色了,他可是半点儿为难和不愿都没有的,恩,那也就意味着,他是同意了我的意思了,呐,以渺的性子,既然是同意了,那就自然是有能做到的,用不着我操心,唔,反正都是个死,提前死两个,想必,也没什么大不了罢?大不了,我去跟摇撒娇,让他暗地里帮我去孟家和钟家把人抓回来,以他宠着我的程度,定是不会拒绝的才是!
    呵呵,主子说的是。
    听了我的话,长卿忍不住露出了明朗的笑来,一边点着头,一边答应道,“待主子用完了膳,长卿就陪主子到地牢去,先拿那需要审讯的犯人练那些不会致死和引发疯癫的穴位,主子的银针还没备好,可以先用长卿的寒玉针练着。”
    唔,好罢。
    我点了头,有些别扭的答应了长卿的好意,那寒玉针固然好,但终究是长卿的宝贝,万一弄坏了,那可多不好意思?这般想着,我便在心底里打定了主意,不管是渺,还是霜或者摇回来了,我第一件事儿,就是跟那个先回来的人,讨一套银针来用!唔,毕竟,自己的东西嘛,用起来也顺手,弄坏了,也至多是心疼,不会觉得对不起谁!
    作者有话要说:
    ☆、奢侈
    刚刚用罢了膳,便见摇风风火火的从外边回来了,进了门也不多说,伸手便把我从凳子上抱起来,放到了床上,动手解我的衣裳。
    摇,你,你慢点儿……
    我只当是摇这几日都不曾要我,忍不住了,才这般的急不可耐,伸手朝他的肩上捶了一下,撒着娇嗔了一句,“伤还没好呢,你这大起大合的,可别又扯开了……”
    你这小妖精,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看着我脸上泛起的红晕,摇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解了我身上的里衣,打开我身上包裹伤口的布帛,细细的检查了一下已经结痂的伤口,“我只是外出办事儿回来,经过门口,顺便进来看看你伤好得怎么样了,可没你想的那么如狼似虎……”
    你,你坏,你故意的。
    看着摇眸子里的戏谑,我不悦的抓起了他的手,报复性的朝他的腕子上咬了一口,“我就不信,这几日,你当真的不想我!”
    想,做梦都想,你乖,别勾我,不然,我可真有可能把持不住,把你给按倒了就地正法。
    摇由着我胡闹,伸手揉了揉我的额头,重新帮我把伤口包裹好,“恢复的不错,只要不沾水,应该就不会留疤,看你没事儿,我这就走了,门口儿还有人等着我呢……你乖乖的养着,我忙完了这几日,就回来陪你……”
    摇,我把毒经都看完了,长卿说,要教我孟家的秘传银针之术,唔,我想要一套银针,你送我好不好?
    我乖乖的坐着,由着摇帮我一层层的衣裳穿好,系好腰带,顺带着,把长卿跟我说的,学习银针之术的好处,一一讲给了摇听,末了,还跟他提了,需要两个孟家或者钟家的人来试针用。
    听了我的话,摇先是拧了拧眉头,眯起眼睛看了看站在一边儿的长卿,许久,才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吩咐着长玉去把大库里的一套什么针取来给我,又唠叨了我几句,让我小心一些,不要弄伤了自己之类,“你先学些基础罢,你要的人,明后日,我差人给你送来。”
    我知道摇从来都是宠我的,却是没有想到,他会宠我宠到了这般地步,只为了哄得我高兴,就半点儿为难也无的答应,要给我把人送来试针,呵呵,我可真是孩子气,要试探他对我的真心有几分,又何必非要用这般幼稚的法子,万一给他招惹了麻烦,可如何是好?
    暗自责备了自己几句,见摇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我才摇着头回了屋里。
    位列三大世家之首的孟家,可以说是凌国医界的泰斗,说得难听一点儿,便是孟家里的一个丫鬟小厮,拿出来放在一处,也都是能撑起一个医馆的存在……钟家,虽未曾跻身三大世家,但其凭着易容之术的精湛,在凌国,也有着极高的地位,听渺说,凌国派去别国的细作,多数,都是出自钟家的。
    我不怀疑渺他们有法子让孟家覆灭,毕竟,“水火无情”什么的,是谁都阻止不了的灾祸,再说,恩,孟家这许多年来的地位和作为,尤其是寒玉针这一至宝的存在,难保就会“招惹”来什么人的寻仇和贪婪,可钟家……终究是个有用的家族,对钟家下手,怕是,单是凌国的皇帝那一关,就过不去。
    主子,长卿只要孟家付出代价就好。
    见我回身,长卿才意识到我是跟摇提了什么样的请求,忙不迭的到了我的近前,连脚步,都有些虚浮,“钟家,终究是凌国的砥柱,不是可以随意撼动的,主子还是让人去追一下摇主子,告诉摇主子,不要对钟家下手了好些……”
    摇做事,是有分寸的。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长卿的手臂,“准备一下,便陪我去地牢罢,为了我,摇已经不惜做到这个地步了,你可得好好的教我,不能让我辜负了他才行。”
    是,主子。
    长卿稍稍滞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明白了我的意思,我是在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毕竟,我是摇他们的人,而他,只是我的近侍,我犯了错了,大不了让渺他们凶我一顿,但若是他……那可就是怂恿自己的主子犯错,会被杖毙的大罪了,“长卿定尽心竭力,让主子学有所成!”
    不多时候,长玉便捧着一只精美至极的盒子从外边走了进来,告诉我,这便是摇让他去大库里给我寻来的针。
    我只是个初学者罢了,刚刚,我也很清楚的跟摇说了,只是要一套银针练手……他怎竟让长玉找来了这般的一套……这只看盒子,就能想到,是很珍贵的东西,万一弄坏了,多可惜啊!这个败家子,就算雪园不缺钱,也不是这般浪费的罢!
    我有些愤愤然的瞪了长玉一眼,对他这不知提点摇一句的笨蛋很是生气,哎,这套针用起来,可怕是烫手的!
    离主子有所不知,我家主子就是知道离主子是初学,才让长玉取这套针来的。
    面对我责备的目光,长玉似是早有准备般的报以笑意,伸手,替我打开了那盒子的盖子,“我家主子说,这套针,曾是沐主子初学银针之术时用过的,针身用的是狼骨,坚韧无比,最是适合离主子用……”
    摇的原话肯定不是这么说的,你告诉我,他原话是怎么说的。
    看着盒子里的那一排大小、长短不一的针,我只觉得,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最漂亮的东西,手持之处是扁的,拿起来不会打滑,针锋是精细的,没有金银的亮泽,却是光华内敛的美妙,更值得一提的是,这套针的手持之处,连在一起,是一副堪称完美的雕画,那画上,是一群狼在膜拜他们的王,而那狼王,则是在仰首望天,看着天上的那一轮圆月,慵懒而骄傲。
    听我这么一问,长玉的脸色顿时一僵,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张了嘴,“长玉不敢说。”
    让你说,你便说,半个字儿都不准给我改!
    看着长玉的样子,我更是确信了,摇跟他说的时候,是偷偷儿的说了我的坏话,“你要是敢不告诉我实话,等摇回来了,哼哼,我就告诉他,你欺负我,看你挨罚不挨罚!”
    我家主子当时说……
    见我是铁了心要知道,长玉只得轻轻的咽了口唾沫,两者相较取其轻,乖乖的学着摇的口气,给我学了摇当时说的话,“去,长玉,把沐哥哥学银针之术时用的那套狼骨针取来,那小妖精破坏东西的本事,可不是一星儿半点儿的,恩,那套狼骨针的话,他便是拿着针来扎铁链子玩儿,断的也绝对是铁链子,弄不坏针!”
    哎?这针,竟然有这么结实么?
    听了长玉学得话,我不禁对这套漂亮的不行的针更是感兴趣了起来,伸手拈起来一根,便朝着手边的桌子扎了上去。
    摹―
    几乎没有受什么阻力,那针便穿透了桌面,拔起来时,更是没费半点儿的力气,那针尖,依然光滑细致,依然锋利完美。
    长白,长白,你看,你快看,这针,真的很厉害呢!等一会儿去了地牢,我可得再找根铁链子来试试,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把铁链子扎透了!
    我不会什么武技内功,但听多了西陵讲的那些个江湖故事,对成为“高手”之类的,还是满心兴趣的,唔,好罢,我已经过了习武的好年纪,成不了英雄什么的,但,这种一瞬间不费力气戳穿了这么厚的桌子的感觉,可真真是好啊!就像,我在那一瞬,也成了飞花摘叶也能当做利器的厉害人物了一般!
    主子不用试了,莫说是铁链子,便是金刚钻,这针,也是扎得透的。
    长白一边答应着,一边从我的手里取了针,放回了原处,合上了盖子,“主子还不曾学拿针,还是小心些好,若是被这针扎了,可不是出几滴血那么简单的。”
    哦,那好罢。
    我点了点头,接受了长白的劝诫,好东西归好东西,但,若是一个不小心,弄伤了自个儿,那可就不划算了,“哎,长卿,你准备好了没?”
    这,这可是传说中的银狼啸月针?!
    长卿的眼睛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那盒子半分,眸子里的灼热,几乎让我觉得,他是看在看一个绝世的美人,而非一套骨针,“是的,一定是的,这一定是那套传说中,不知所踪了上千年的神针!银狼啸月针!”
    这雪园里的宝贝,可多了去了,一套针而已,长卿,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看着长卿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的样子,长玉不禁失笑,一脸好意的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离主子床上的纱帐,都是天山雪蚕丝织的,若是遇了危险,只消从里面合了帐子,劲弩都射不透……”
    咕嘟――
    长卿咽口水的声音,紧接着,是他抓狂的挠着头发的哀嚎,“这是什么世道啊!那可是天山雪蚕丝啊!旁人得了一根做诊脉的悬丝,都是当宝贝般的,这,这里竟然拿着织成纱帐!让不让人活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人?
    允你去抽一根下来,当诊脉的悬丝就是了,吵吵嚷嚷,大惊小怪的,没得让人看了笑话。
    我笑着戳了戳长卿的额头,心下里却是对长玉的细腻心思感叹不已,不愧是摇身边儿的人,连拿捏人心的本事,都这般的如出一辙,再想想长白,恩,果然还是长白比较适合我,不然,我怕是给人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长玉,这骨针放在盒子里是好看不假,可终究是不好拿的啊,就没有什么别的法子装盛了么?”
    回离主子的话,若不想用盒子装盛,只消用盒子里面的垫布缠了,放在衣袖里便可,那布是用金蚕丝织的,看似柔软,却是能水火不近,刀枪不侵。
    长玉点头答应着,敞开木盒的盖子,帮我演示了一番,该如何缠骨针,才能既不让针芒露出来伤到自个儿,又能不打开缠布,就取出针来,“离主子要不要自个儿动手试试?”
    好。
    这可是关系到能不能用针当武器自保的大事儿,我这怕死的人,自然是不会马虎,从长玉的手里接了缠布,放到桌子上,反反复复的打开包裹了五六次,又试了十几次不打开缠布,便从一端露出扁柄的地方取针出来,待觉得手熟了,才罢了手,“一时半会儿的,也就这样了,走罢,去地牢。”
    我家主子说,地牢太潮湿,对离主子的身子不好,已经让人把那个放暗箭的人贩押去试药的院子了。
    长玉恭敬的后退了一步,给我让出道儿来,顺带着告诉我,摇对我的体贴,“主子走之前,已经特意过去把那人的内功废去了,离主子拿那人练针也好,试药也罢,都是不会有危险的,此时的那人,也只有危言耸听和谩骂的本事,离主子听了,只当是犬吠就好……”
    走罢。
    想到摇的好,我不禁心里泛起了甜来,他从来都是会宠着我的,这种宠,不似西陵的温柔,也不像渺的张扬和霜的霸道,他待我的好,只让我觉得,如春日里的细雨,润物细无声,我看不见,却处处都在,时时都在,哪怕是我张开手心,合上眼眸的时候,也绕在我身边。
    过了摇的院子,我便在试药的小院里第一次见到了那个放暗箭的刺客,他被绑在一个木头的架子上,手腕、脚腕和腰身都被缚着,呈一个有些夸张的“大”字型,垂着头静默着,周身未得半丝布帛的遮挡。
    你们不是对他用过刑了么?这身上,怎得半点儿伤痕也没有呢?
    我凑近了那人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结实的小腹,满心好奇的转身看向长玉,跟他问出了我的疑惑,“唔,还有,你刚刚不是说,他会大吼大叫和骂人的么?怎得这般安静呢?”
    回离主子的话,刑房里最最磨人的刑罚,并不是造成身子上的伤痛,而是磨心。
    长玉犹豫了一会儿,似是在考虑,该不该把对这人用过的刑罚告诉我,“这些刑罚的详细内容……”
    主子还是不要知道了好些,晚上是会发恶梦的。
    不及长玉把话说完,长白便给了他一个噤声的眼神儿,然后,快步到了我的身边,伸手抓了那被缚着的人的头发,迫着他抬起了头来,“主子只消记得,这是险些害死了渺主子和你的刺客就好了,遭什么样的惩罚,都是他罪有应得的!”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除了五官端正之外,便再没给我其他的什么印象了,唔,许是我美人看的多了,才对这人生不出什么多看一眼的心思罢,总之,面对这么一个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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