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
    桃花跪在火炕前,就像个等待审判的罪妇。
    赵昆威严无比的盘坐在火炕上,仿佛随时清理门户的山大王。
    丫鬟们将房门关紧,牢牢守住每个可能逃跑的路径。
    却见赵昆朝桃花沉沉的问:“春晓控诉你无故殴打她们,可是实情?”
    “啊?”
    桃花疑惑的看了眼春晓,本是下意识的动作,却让春晓几个丫鬟吓得连连后退。
    似乎已经有了心里阴影。
    赵昆见状,摆出十分生气的样子,怒斥桃花:“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着本公子的面,恐吓别人!”
    “来人,家法伺候!”
    话音刚落,春晓几个丫鬟,果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柳条递给赵昆。
    赵昆接过柳条,遥指桃花道:“既然你不为自己辩护,那么,你殴打春晓她们的罪名也就成立了!”
    听到这话,丫鬟们纷纷附和,而桃花则跪着不说话,好像已经认罪伏法。
    “为了维护家庭和谐,本公子今天要辣手摧花,清理门户!”
    赵昆说话间,从火坑上爬起来,朝春晓等丫鬟说道:“等会儿的场面有点血腥,本公子建议你们退避三舍,不然,晚上容易做噩梦!”
    此话一出,春晓几个丫鬟既兴奋又害怕,心说桃花果然胆大包天,连从不责罚下人的公子都发怒了,当真恶有恶报啊!
    这么想着,几个丫鬟恭敬的退出了赵昆卧房。
    等房间里只剩下赵昆和桃花,赵昆随手一扔柳条,朝桃花挑眉道:“怎样,有没有被本公子的威仪吓到?”
    “啊?”
    桃花茫然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赵昆。
    赵昆皱了皱眉,没好气的道:“你能不能别这幅表情?看得我牙痒痒!”
    “公子的房间里有了不得的东西。”桃花抿了抿嘴,委屈巴巴的道:“她们不能看。”
    听到这话,赵昆一愣,心说果然如此。
    “好了,快起来吧!”
    “公子不罚奴婢了?”
    “罚什么罚!”
    赵昆一把将桃花拉了起来,说道:“你是为我好,我又不傻,怎么可能真罚你。”
    桃花似乎觉得有道理,于是挠了挠头。
    “行了,别挠头了,搞得我都想挠了!”
    赵昆伸手拍了拍桃花的手背,道:“东西呢,拿出来我看看!”
    “在柜子里,奴婢去给公子拿!”
    说着,桃花就转身去开柜子。
    而赵昆则重新回到了火炕。
    等桃花抱着盒子来到火炕前,有些羡慕的说道:“公子这火炕,奴婢从未见过,真是暖和。”
    “嘿嘿,要不要上来试试?”
    “啊,这……”
    桃花看着赵昆,身子一颤,脸颊微红。
    这反应让赵昆有些措手不及,连忙解释道:“我就是让你上来坐坐,暖和暖和,没让你上炕陪我睡觉!”
    听到这话,桃花的脸更红了,连身形都有些站立不稳。
    赵昆抬手扶额,不禁叹了口气,心说这年代的小姑娘怎么这么早熟?
    十四五岁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看来以后说话得注意点,不然别人还以为本公子要潜规则她,那就太有损名声了。
    “还愣着干嘛!快拿过来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桃花点了点头,然后将盒子递给赵昆。
    赵昆接过盒子看了看,发现很普通,于是直接打开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印玺,材质看起来很通透,绝对是好料。
    他伸手抓起来仔细打量,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赵昆心里呢喃了一遍,只感觉头皮发麻,猛地转头看向桃花。
    可桃花只顾着害羞低头,根本没注意他脸上的表情。
    迟疑了一下,赵昆将玉玺放进盒子,沉沉的问:“这东西是谁送来的?”
    “奴婢不认识,那人只是说这东西很贵重,要放在公子的房间供起来,不能被外人看到,否则公子会有血光之灾。”
    “不认识的人送的东西,你都敢拿进我屋?”
    赵昆的语气有些冰冷,桃花似乎感觉到不对,连忙解释:“那个人奴婢虽然不认识,但身上的腰牌,却是公子府邸的。”
    “腰牌?什么腰牌?”
    “就是吴统领身上的那种腰牌!”
    “吴诚?”
    赵昆皱了皱眉,又问:“那你可打开过这盒子?”
    “奴婢不敢。”
    桃花摇了摇头,恭敬答道。
    赵昆盯着她,眼睛微眯,若有所思。
    半响,才想起什么似的道:“你去千口村给我找一个玉匠,最好是不识字的那种,让他带上工具来,去吧。”
    ………
    另一边酒馆包间。
    赵高一边喝酒,一边询问:“盒子交出去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包间阴影处,同时响起一道声音:“我让人交给府里的丫鬟了,并亲眼看到丫鬟抱进了公子昆房间。”
    说着又沉声追问道:“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居心不良?”
    “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也是受人之托!”赵高放下酒杯,正色道:“我是你亲哥,怎么会害你?”
    “亲哥?呵呵,嫂嫂她们死的时候,我的亲哥还在别人面前卑躬屈膝……”
    “够了!”
    赵高听到对方的话,脸色铁青,怒拍手中的酒杯,冷冷说道:“你心里有火气,我心里也有火气,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别说这些,我的火气早就没了,今天来见你,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别找我了!”
    “阿成……”
    赵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阴影里走出一个人,淡漠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我不叫阿成,也不姓赵。”
    “从我活下来的那天起,从黎妃收留我的那天起,阿成就已经死了。”
    话音刚落,赵高心头一动,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人。
    如果赵昆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眼前这人,就是他的侍卫统领,吴诚。
    吴诚,原名赵成,乃赵高的同胞兄弟。
    当年赵高母亲带着他们兄弟二人来到咸阳,后来因为犯错,被发配到隐宫。
    赵高兄弟从小在隐宫长大,相依为命。
    母亲死后,赵高通过努力,改变命运,有了妻儿,又将兄弟赵成救出了隐宫。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没过多久,赵高的家小就被屠戮殆尽。
    只留下重伤逃走的赵成。
    当时,赵高以为赵成也死了,只是没想到,十余年后,兄弟俩竟在宫中再次相遇。
    而那时候的赵成,却成了黎姜的贴身护卫,吴诚。
    回忆往昔,赵高长叹了口气,迟疑着说道:“可……可我在这个世上只有你了!”
    “但我在这个世上不止有你!”
    吴诚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收敛笑容,森然的道:“我再问一遍,黎妃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我都给你说了很多遍,那天我只是替陛下传话,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究竟是什么话,让黎妃拔剑自刎?”
    赵高面色肃然的说道:“这个恕我不能告诉你。”
    “哼!”
    吴诚冷哼一声,也没继续追问,只是皱眉说道:“公子昆是黎妃的骨血,我不希望你伤害他!”
    “我不伤害他,他却要伤害我!”
    “若无害人之心,又岂遭灭顶之灾!”
    说完这话,吴诚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包间,只留下赵高一人。
    啪——
    赵高手中的瓷杯“啪”的一声被捏碎,碎片插入手中,瞬间有鲜血滴落,但他仿佛没有发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夺走了我家人,你儿子又夺走了我兄弟,该死!”
    …………
    秦皇行宫,书房。
    嬴政批改完奏折,拿起茶杯嘬了一口,转头朝一边的宫侍询问:“今天怎么你在这当值,赵高呢?”
    “回陛下,赵府令偶感风寒,在府中歇息,特让小奴来伺候您。”宫侍听到嬴政问话,连忙答道。
    “偶感风寒?”
    嬴政皱了皱眉,又问:“御医过去看了吗?”
    “回陛下,御医已经去看了。”
    “嗯。”
    嬴政点了点头,放下茶杯道:“既然患了风寒之症,那就通知他好生修养,最近就别来宫里当值了。”
    “奴婢遵旨。”
    宫侍恭敬一礼,然后垂首不语。
    嬴政看了看他,觉得有些无趣,便皱眉吩咐道:“给朕准备一套常服,朕要出宫!”
    ………
    赵昆府邸。
    玉匠笑呵呵的收好刻刀,手里拿着刚雕刻好的玉牌,啧啧称奇道:“老朽雕了一辈子的玉器,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玉料!”
    说完,又忍不住拿到烛光下观看,只见晶莹透亮,白中泛绿,十分完美。
    “公子,敢问这玉料从何处得来?如此美玉,恐怕连传说中的和氏璧,也不遑多让啊!”
    听到这话,赵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接过玉牌仔细打量,发现玉牌上的图案栩栩如生,当真好手艺。
    “做得不错,下去领赏吧!”
    “能雕刻此等美玉,老朽死而无憾,赏金就不必了。”
    玉匠笑着摆了摆手,然后离开了房间。
    赵昆自顾自的掂量了一下玉牌,一块挂在自己脖子上,另一块准备给义父。
    “不是要供起来吗?我戴在身上岂不是更好?”
    赵昆自言自语的说着,心中有些好笑。
    不用想他也知道,有人要陷害他,但这玉玺进了他府邸,就算他主动交出去,也有口难辩。
    还不如回炉重造,来个“死无对证”。
    至于这玉玺的价值?
    说实话,玉玺这种东西,你赋予它什么意义,它就是什么意义。
    真正的玉玺,在元朝时候就遗失了,可朱元璋照样成了皇帝。也没有人说他玉玺是假的,就不听他旨意。
    所以玉玺对赵昆来说,并没什么价值。
    当然,做成玉牌还是挺好看的。
    想了想,赵昆便收好玉牌,出了房门。
    可刚跨出门槛,就看到嬴政悠哉悠哉的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赵昆看着嬴政的样子,有些好笑,不由开口打趣道:“哟,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嬴政没有接赵昆的话,显然不想搭理他。
    赵昆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猫着身子偷偷回到了自己房间。
    嬴政瞥了他一眼,嘟囔道:“臭小子,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在自己家还偷偷摸摸的,哪有半点皇子的模样?”
    话刚一出口,下一刻他眼睛就直了。
    阳光下,赵昆伸出手,手指间挂着一条链子,链子下方有一块玉牌,那玉牌上不是佛像,居然是一条腾龙。
    众所周知,大秦的图腾是玄鸟,而龙的图腾却少有出现。
    但始皇帝曾被称之为“祖龙”。
    所以龙这种图腾,他也是挺喜欢的。
    只见那精美玉器上刻有一条栩栩如生的腾龙,在阳光下,活灵活现。
    嬴政舔了舔嘴唇,一咕噜坐起来,两眼放光的看着玉牌,追问道:“这是什么?”
    “玉牌啊!怎么了?”
    嬴政见过太多精美玉器,可看到赵昆手中的玉牌,却心痒难耐的问:“给我的吗?”
    “你刚不是不理我吗?都不理我了,还想要我的玉牌?”赵昆收起玉牌,笑着打趣道。
    嬴政眼巴巴的看着,欲言又止,随即哼哼道:“神气什么,我有的是好东西,才不稀罕你的破玩意儿!”
    听到嬴政说破玩意儿,赵昆被气笑了。
    不过,他也没跟自己义父计较,大大方方的拿出玉牌:“行了行了,送你了!”
    “嘿嘿。”
    嬴政嘿嘿一笑,伸手接过玉牌,爱不释手。
    这玉很润,很美,就算他见多识广,心里也有些诧异。
    “好东西啊,哪儿来的?”
    嬴政一边说,一边大剌剌的挂在脖子上,还把衣服捋了捋,将玉牌露在最显眼的位置,生怕别人看不到。
    赵昆呵呵一笑,道:“就一个买瓷器的商人,说要定做一套瓷器,我说定做瓷器很贵,他就拿这东西跟我换了!”
    “呵!”
    嬴政“呵”了一声,明显不信,但他也没跟赵昆计较,只是拿起赵昆的玉牌跟自己的玉牌对比。
    对比完之后,不禁哈哈大笑:“你这玉牌怎么是只老虎?哪有戴老虎玉牌的?”
    赵昆知道自己义父想当皇帝,所以送他象征皇权的龙牌。
    他撇着嬴政道:“这您就不懂了吧!龙天生高贵,乃皇者象征,白虎主杀,乃杀伐星宿。”
    “以后咱父子,左青龙,右白虎,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这才叫霸气!”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嬴政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这小子的杀心怎么还是这么重。
    当初赵昆就给他说过,要将六国余孽引出来,杀个干净。
    如今打造虎牌,表明他的杀伐之心,依旧坚决。
    不过,这点嬴政倒是很欣赏。
    但凡皇者,哪个不是杀出来的。
    就算守成之君,也要杀不少人,才能巩固自己的皇位。
    想到这,嬴政不由眉开眼笑,再次端详手中的玉牌。
    可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不对,怎么这玉牌越看越眼熟?
    莫非朕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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