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波义银冷笑道。
    “是谁这么有胆,我的刀剑不利乎?”
    上杉辉虎苦笑说道。
    “明着来,当然没人敢。
    秋收之后,你我就出兵川中岛,税负还未整理完。等我回来,二公返税已经下发了地方。”
    义银不解道。
    “这不是发下去了吗?”
    上杉辉虎恨恨道。
    “是啊,都发了下去,发得天怒人怨。扬北众几家都来信向我埋怨,下发的钱粮近乎于无。
    她们去询问,被奉行告知,返税是按照各地需要分配。今年几处水利,道路需要大修,所以优先分配到了那里。”
    义银拉下了脸。
    “想来那几处大修的地方,应该都在上越中越上杉家臣团的领地?”
    上杉辉虎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愤怒。
    “奉行众可没这么傻,至少分了三成到我的直领,高田平原上到处都在大兴土木。”
    义银忍不住笑了出来,上杉辉虎这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其妙背了个大黑锅。
    “她们可真是会做人啊。”
    上杉辉虎冷哼一声。
    “可不是嘛,把我拖下了水,连看护后方的本庄实乃也没话说。
    等我收到回返领地的扬北众信件,让本庄实乃来见我,这才知道了真相。
    扬北众这次作战奋勇,结果死了不少人却没捞到好处,又遭遇这般区别对待。
    中条藤资,色部胜长等亲近我的老臣都愤怒不已,悲愤之情溢于纸笔之上。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只怕扬北众又要闹翻天。”
    义银迟疑道。
    “你不是分了鸣海金山给她们分润,她们不至于马上就翻脸吧?”
    上杉辉虎摇摇头。
    “谦信公,您不知道鸣海金山的内幕。那金山在越后北段,深入扬北众领地。
    我只是挂名持有,其实每年到我手里的金矿最多十之二三,大半是被扬北众私下分了。
    我这次恩赏只是给了她们名正言顺吞没金矿的由头,并没有付出什么实利。”
    义银目瞪口呆,这事闹的。
    扬北众被上杉辉虎与斯波义银分化,这次出战分为两波。
    御台人扬北众战场弃主,一丝好处没拿到,不被惩戒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扬北众军势随上杉辉虎出战,血战川中岛,结果拿了个空头支票的金山。回家一看,说好的返税还被留守的上杉奉行众吞了。
    扬北众两支都是损失惨重,没捞到一丝一毫,还落得一身骂名。
    这特么谁能忍啊!
    要是处理不好,明年开春就别指望关东攻略,直接准备平叛吧!
    义银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一事,对外呼喊一声。蒲生氏乡拉开门,鞠躬待命。
    “蒲生姬,这两天有没有信件文书送来?”
    蒲生氏乡恭敬道。
    “御台所,刚才大熊朝秀大人有信件从中越加急送来。我见您与上杉殿下谈事,便没有打搅。”
    义银微笑道。
    “不怪你,拿过来给我看。”
    “嗨!”
    蒲生氏乡双手奉上一封书信,义银接过信,示意她退下。她便鞠躬退了出去,关上拉门。
    义银打开信件扫过一遍,顺势砸在案牍之上,冲着上杉辉虎冷笑连连。
    “大熊朝秀也被坑了,这些混账好大的胆子!
    大熊姬都免不了被削去返税,其他人更没指望。”
    对于新上杉家臣团的贪婪,义银实在是气得不行。他不怪武家贪婪,那就是本性。
    他是恨这些白痴脑子有病!
    大熊朝秀是什么人啊?北陆道商路的斯波家负责人,手里握着多少资源?
    这些人为了二公返利,连她的那份都敢吞,也不怕大熊朝秀回头断了她们货源,大家一拍两散。
    大熊朝秀这种大权在握的高阶武家都没份,扬北众那边的情况可想而知,现在只差一个火星就能烧起来吧?
    好在大熊朝秀顾忌大局,没有立即反击,而是通报给斯波义银。
    要是斯波上杉两家的商务起了龃龉,互相坑害,关东攻略还搞个p啊!
    义银恼怒得看着上杉辉虎,骂道。
    “你手下人有没有脑子啊!我给了她们这么多北陆道商利,她们还要贪这点钱粮!
    鼠目寸光!也不怕毁了大局!”
    义银是真的无语。
    越后石高四十万石,田赋二公就是八万石,换算过来就是四万贯钱。
    北陆道商路刚开拓第一年,就有三十万贯货物抵达越后直江津。
    不谈关税分润上杉家臣团各家,光说义银补贴市场,收购高三成,出售低三成,就足够这些武家大赚特赚。
    脑子活络点的武家,自己凑钱买货,卖给关东商家或者干脆入股商队,赚得不比这四万贯多?
    三十万贯货物,进入关东平原后,价格能翻到百万贯。
    可是她们贪心不足,就放不下这区区四万贯钱。在越后搞得天怒人怨,甚至会导致内乱。
    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坑啊?
    上杉辉虎亦是恼火,她面带讥笑,冷声道。
    “不就是被贪婪堵住了心窍吗?这种病我会治。
    杀些人,流点血,用鲜血抹抹脸。头脑就清醒,念头也通达了。”
    义银本来是气得发抖,但被上杉辉虎杀气腾腾的话一冲,反而冷静下来。
    他思索半晌,摇头道。
    “不行,不能大动干戈。”
    上杉辉虎诧异看他,问道。
    “这些混蛋都爬到你我头上蹦蹬,还留着干嘛?一刀杀了干净。”
    义银右手食指点着上杉辉虎的额头,几乎要戳上去,恨铁不成钢骂道。
    “就知道杀杀杀,能解决问题吗?你的家臣团里水多深,你自己不知道?
    你的直臣,侧近旗本,谱代家臣,依附的地方国人,投效的旧守护家臣,长尾一门众,还有那两家长尾家。
    你觉得有多少人拿了返税的好处?那些奉行众身后没人吗?你准备杀哪家的小卒子?有人趁机浑水摸鱼,借刀杀人怎么办?
    这一刀下去,杀多少算完?十人?五十人?一百人?你能下命令下刀,但你能保证杀得都是该杀的人吗?杀红了眼,收得住刀吗?
    到时候弄得一团糟,返税之事还是扯不清,反而落下一地狼籍。”
    上杉辉虎语塞。
    她做事粗暴直接,就算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也懒得去弄明白。
    刀柄在手,快刀乱麻就是,哪这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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