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许海东和区学儿没有外出,把握剩下的半天抓紧时间腻乎。
    虽说临近年底军事任务相对没有那么频繁,但有些事说不准,谁也不知道下次见面又要等多久。
    两人叫了客房服务,早饭吃了水果麦片,中午叫了酸汤牛肉和盐水鸭。
    区学儿叫了跑腿,让快递小哥将自己的衣服打包好先送回学校,班里同学给帮忙代收。
    她打定主意,下午去送机,许海东坚持要先送她先回学校,见区学儿坚持,没再说什么。
    两人先回了他朋友的别墅,将车子送回去,区学儿叫了专车,两人直奔机场。
    一路上,两人手牵手,没有太多话,阴沉沉的午后,空气湿冷。
    下了车,他领了登机牌,为了节省时间也没有带太多行李,不需要办理托运,包里无非只有一只腕表盒子。
    他为她买了咖啡,两人手牵手坐在咖啡厅,身边的人熙熙攘攘,两人就像是自发形成一个隔离圈,将周边的喧闹嘈杂隔绝开来。
    “干嘛非要送我?”
    “上回你送军,所以这次,换我看你进安检。”她故作轻松。她不想再留给他一个背影,然后孤零零地自己来机场返航。
    许海东没多说什么,他都懂。
    “帮我多去看我爸妈,他们年纪大了。”她摩挲他干燥的大手,许海东抽了手,跟她脸颊摸了一下。
    “放心吧。”fùτаχs.∁ōⓜ(futaxs.com)
    “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了,晚上回旅部,让小路去打饭。”
    “好啊,那你提前和他说,”她握了他的左手,端详他手上那块腕表,“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会的。”
    手机上的app提示正在值机,她抬眼,拍拍他的手,“走,进去吧。”
    两人喝掉剩余的咖啡,手牵手,入安检前,许海东盯着眼前的娇人,大手抚摸她的头发,忍不住抱她在怀里,蹭着她的脖颈,脸颊,旅客还有机场的安检小姐姐都忍不住频频侧目。
    搂紧他宽阔紧实的背脊,纵然再舍不得松手,但还是拍拍他的背,“去吧。”她露出一个笑靥,不想让他难受。
    许海东捧起她的脸,吻了一下,随后掏出军官证,大步去了绿色通道。
    入安检前,回身冲她招手,随即递了证件,掏出手机和行李放到盒子里过安检机,脱了靴子解了腰带和外套站上台子被扫身体,随即利落的穿好,拿好自己的东西,对仍旧站在安检外的区学儿挥挥手,随即转身离去。
    她撑了一天的眼泪,随即掉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手机响了,是他打来的语音通话,区学儿吸了吸鼻子,稳了稳情绪,才接起来,
    “喂。”
    “哭鼻子了?”
    “才没有。”
    “我看见了。”
    她回身,人早就走了,“骗人。”
    话筒里是他气喘吁吁地声音,知道他在往登机口一路小跑,“赶上了,放心吧。”
    “嗯。”
    电话就这么举着,听着他过了闸口,上了飞机,乘务员和他说欢迎您登机,听他咬了登机牌在嘴里,嘻嘻索索跟行李架放行李,直到他坐下来,
    “好了,”话筒里是他呼气的声音
    “学儿,”
    “嗯?”
    “想我就和我说,我来看你,不要担心我这边,肯定会安排好一切的,我你还不放心。”
    “嗯,好。”
    话筒里传来空乘提醒的声音,飞机已经开始滑行,准备要进入跑道。
    “我要关机了,”
    “嗯,到了给我电话。”
    “好。”
    “学儿,爱你。”
    “我也爱你。”
    他轻轻笑了一声,通话被终止。
    区学儿抹掉了脸颊上的泪,跟心里笑自己恋爱脑,又不是头一回谈恋爱,以前那个不是见天儿飞,经常不在家,自己也没这么伤感舍不得。
    她整理了下情绪,叫了车子赶在销假时间前回去。
    徐海东的飞机难得没遇上航空管制,准点落了地,连忙给她去了个电话报了平安,她已经回学校了,叮嘱她好好吃饭,他也要赶回旅部销假。
    两人匆匆挂了电话。
    她为同学买了蛋糕喝奶茶,感谢人家帮忙代收衣服。
    班里的同学都夸赞她的男朋友大方,舍得给她花钱。
    区学儿换好常服,晚上集体看新闻联播,看完后被区队长留下了,说是有话要和她单独谈谈。
    班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估计是要给区学儿上紧箍咒。
    去了政务大楼的办公室,发现路阳也在,区学儿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指导员。”她敬了礼,路阳回礼,视线便从他身上挪开,不再看他。
    路阳一瞬不瞬盯着区学儿,她哭过了,风纪扣严丝合缝,但是转头的时候,脖颈还是能微微露出一丝红痕。
    两天两夜,路阳用膝盖想也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衣领下面的红痕像是刀子剜着他的心。
    “学儿,今晚叫你来呢,是路指导员都和我说了,周五那天有些误会,害得你白等了一场。这个事儿怪我,不怪路指导员…”
    区队长把所有的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亲自跟区学儿道歉来了,真让她觉得自己面子大了去了。
    区学儿被区队长一番话架在那儿了,再不依不饶,就是她不识抬举,蹬鼻子上脸。
    “区队长,言重了,一场误会。”
    “哈哈,行,学儿,说开了就好,往后啊,系里院里的工作,你还要多积极主动配合路指导员,这样,路指导员看看还有没有要和学儿说的,我这边还有些工作要和她的导员儿去碰一下。”
    “成,您先忙。”他话说的客气,区队长受宠若惊,这可毕竟是司令的儿子,首长的孙子,现在当个指导员都是委屈。 跟路阳打了招呼,就出了办公室。
    路阳起身开了办公室的门,走廊上空无一人,他坐回自己的椅子,
    “路指导员,还有事吗?没事儿,我回连部。”
    “等等,学儿,那天下午的事,对不起,无意冒犯你,是我没控制住我自己得情绪和行动。
    我为我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你放心,那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向你保证。”
    区学儿虽然气恼,但见他态度诚恳,低了头没再说什么。
    “学儿,有一点我想和你说,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不是一时兴起的突发奇想,希望你不要因为那天的事,看清这份感情。”
    区学儿盯着路阳的眼睛,他眼神里的真挚和无奈,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路指导员,我…”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喜欢你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请你不要连这点权利都剥夺,放心,我把握好分寸,不会再让你觉得不舒服。”
    区学儿沉默了良久,“不会的,路指导员。”她起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即离去,空旷的走廊徒留她高跟鞋的余音。
    路阳叹了一口气,大手跟自己的脑袋撸了几下,觉得自己这回是真栽了。
    ————
    路阳果然向他所承诺的那样,没有再有一些越界的行径,有些活动区学儿不想参加的,他也不再勉强。
    不再那么大张旗鼓招摇得讨好她,也没再在食堂和校园里堵她,惹得她尴尬无比。
    只是他可能习惯了对她好,照顾她。
    回了寝室一看就是被人打扫整理过了,有时候桌上会摆放一些药品和女孩子喜欢的小物件儿,零食什么的,东西倒也不贵。
    区学儿问过舍管阿姨,阿姨说是路阳找了女通讯员为她整理的。
    她见了他淡淡的,该敬礼敬礼,该谈公事谈公事,没再躲着他,也不会老远见了扭头就走。
    对于通讯员为自己收拾房间的事,路阳只是说,以后毕业她成了军官,势必也会有通讯员跟在身边,但区学儿坚持,他也没再说什么。
    课余时间排练的时候,大家都是七窍玲珑心,见最近路阳跟区学儿走得不似以前那般近,不少女学员都爱跟路阳眼前凑。
    他人斯文,俊秀白皙,戴一副金丝眼镜,丰神俊朗,身材颀长,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完成一弯月,人有耐心,没架子,平易近人,学员们无论男女都爱围着他转。
    区学儿始终觉得自己不太关注他,但近来总是会看到他跟球场打球,要不就是和颜悦色地和女主持人对稿,有时候看他洗了衣服,自己亲自去晾衣场晒。
    临近元旦,校园里一片热闹喜庆,到处张灯结彩,组织学员打扫卫生,庄严的校园焕然一新。树上挂上彩灯,白玉兰灯柱上挂上红灯笼,欢度元旦。
    院里系里连各自班里都在筹备各种晚会,区学儿这次不想担任主持人,院里也没坚持,但还是要求她上台表演节目,这是院里首长点名要求的。
    临近元旦下了一场大雪,鹅毛一样簌簌飘落,一夜之间,金陵城银装素裹。
    很多南方学员不曾见过下雪,纷纷跟校园里拍照,跟操场打雪仗堆雪人,然后又被集结在一起拿了铁锹和扫帚集体扫雪。
    虽说是出力的活,但一群年轻人都戴了厚厚的军帽和手套跟冰天雪地里热火朝天干得不亦乐乎。
    临近新年,各种茶话会会餐,管得也松,算是一种犒劳,所以区队长和院校领导们都没太约束。
    元旦晚会的当天,路阳和漂亮的女主持人一席军礼服跟台上主持,区学儿换好衣服,跟后台化好妆,低头看自己的歌词。
    路阳台风过硬,但凡他举起话筒,女主持人的眼睛像是胶水黏在他身上一样,不曾挪开。
    他当天晚上自弹自唱了一首《爱就一个字》。
    深情动情,刚刚开了个头,台下的首长们都报以雷鸣般的掌声,学员们喝彩叫好。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首歌里,高潮的时候甚至都变成了大合唱,学员们高亢的歌声响彻整个礼堂。
    这首老歌区学儿以前听过,但不知怎地,她看着路阳脸上淡淡的忧伤有些愣神。
    这位英俊的军官穿着笔挺的军装,优雅弹唱的画面,落入区学儿的脑海,这么一首深情的情歌,竟让区学儿有些伤感。
    她随着大家一起鼓掌,轻轻擦拭眼角。
    主持人报节目,区学儿上台,鞠躬,她身着军礼服,唱了一首《红豆》。
    又是一首可以大合唱的老歌。
    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是啊,没什么永垂不朽,图得不过是和许海东一起看细水长流。
    一曲唱罢,她鞠躬致谢。
    回到幕后的时候和路阳擦肩而过,他带妆的脸上,全是对她的鼓励。
    区学儿淡淡地点头算是道谢。
    晚会结束,所有演员上台,接受首长们的握手慰问。
    演出结束后,换回常服的区学儿正在打扫卫生,被路阳叫住,
    “学儿,你来!”
    “指导员,怎么了?”他招呼她来到窗前,窗外又飞起了鹅毛大雪,连片成群的灯笼灯火通明,远处的紫金山山顶金光璀璨,纷飞的大雪中像是圣山。
    区学儿虽然是北方人,还是看得入了迷。
    “学儿,给你的。”
    是一小块庆功宴的蛋糕,刚刚她一直在收拾,他特意为她留出了一块。
    “给我的?”
    “当然。”
    “谢谢指导员。”区学儿接过蛋糕,在他的注视下,简单吃了几口,从下午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也着实饿了。
    “慢点儿,不着急。”他笑着递了水给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吃蛋糕的样子,长睫跟脸上投下阴影,嘴角挂了奶油,路阳终究是没忍住,抬手用拇指为她抹去。
    区学儿愣了,“小花猫,自己擦。”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有些不自在。
    “学儿,”
    “嗯?”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指导员。”默了默,区学儿淡淡地说。全然装作看不懂他眼睛里炙热的感情。
    “学儿,有你的电话,是外线,姓许。”
    区学儿蹭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搁下蛋糕,就要往外跑,还是回过身来同路阳敬了礼,
    “我去了,指导员!”
    “去吧。”路阳脸上的笑戛然而止,但还是淡淡的挥挥手让她去了。
    区学儿拿了冬装风衣和帽子,一路小跑着,
    “慢点儿,穿好外套,外面雪大。”同学帮她拿了外套,两人叽叽喳喳消失的背影,看得路阳眼里皆是惆怅。
    她欢呼雀跃奋不顾身的样子,似乎从来都是为一个人。
    区学儿一口气跑到连部办公室,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接了电话,
    “喂,”
    “喂,是我。”低沉悦耳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
    “我知道。”
    “吃饭了吗?”
    “还没呢,我和你说,我们这儿下雪了。”他能想象到她在那边眉开眼笑,黑白分明的眼睛弯成一万月闪烁亮光的样子,俏丽又可人。
    “是吗?那一定很美。”
    “哎呀,真想和你一起去紫金山,明十三陵看看,雪后得金陵城,我也是头一回见。”
    “会有机会的。”
    “今晚主官是不是都要守哨?”
    “是的。”
    “那你多穿点,一定注意保暖。”
    “自然。”
    “海东,”
    “嗯?”
    “我想你,新年快乐!”
    “我也想你啊,我的学儿,新年快乐!”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听得仔细。
    “今天表演节目了?”
    “嗯,唱了一首歌?”
    “唱得好吗?我猜猜,一定很多人鼓掌和你一起合唱是不是?”
    “就你明事二大爷。”她啐他一声。
    “哈哈,肯定很好听,唱的什么?”
    “红豆。”
    “哦,等到风景都看透,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是也许你会,”她纠正歌词。
    “没有也许,是一定。”他的语气无比坚定。
    “学儿,这个假期不能去看你,主官,”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的父亲,过年过节从来都不在家,过年的时候干部首战都要参加团拜会,许海东也会例外。
    “学儿,今晚有烟花吗?”
    “我这边没有,你呢?”
    “有,你仔细听听,”区学儿捧了话筒站在暖和的干部办公室,身边还有执勤的干事,听着话筒里簌簌升空的烟花,跟天空炸裂,
    “学儿,”
    “嗯?”
    “我爱你。”他小声说了一句,微不可闻。
    “我也爱你。”她也贴着话筒小声说了一句。
    窗外大雪纷飞,耳畔是烟花和他动人的呢喃,在军校的第一个元旦,虽然远隔家乡千里,但还是丝毫不让她觉得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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