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见过前朝皇帝、倒霉蛋的生父粱烨。
    脑子里连半点形象都没有。
    仁君?
    慈父?
    他没有亲身经历过。
    纵是前世的父亲,在他七岁那年时就因为塌方而死。现在回想起来,模样似乎也有些模糊了。
    只是忽地想起自己的娘。
    “娘”这个词,在他的心里比“爹”这个词分量要重。因为他前世都是母亲含辛茹苦养大的。
    从百来斤硬生生瘦到六十多斤。
    即便是再世为人,他也这辈子都没法忘记母亲在弥留之际时的样子。
    已经瘦得没有人形了,只是攥着自己的手。说不出话,就是直直地往外淌眼泪。
    然后脑子里又突然冒出个身影来。
    同样有些模糊了。
    他道:“我娘真的死了?”
    问的当然是在这个世界的生母。
    以前,他只知道那个殿前司侍卫假冒的爹和自己的生母因为遇到洪水而没了音讯。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这中间也有什么蹊跷。
    殿前司侍卫总得有些修为吧?
    能那么容易就被水给冲走了?
    “我也不知道。”
    吕梁却是摇摇头道:“当年我也才什么年纪,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你应该去问问徐爷爷。”
    在吕梁未成年之前,这些事都是徐景年在操持。
    吕方点点头,眼神中闪过几分希冀之色。
    若是没死,那就好了。
    两世为人,都没有父母能让自己养老,那未免也太可悲了。
    他对“娘”这个词,始终抱着太深太深的愧疚。
    话说到这,东大营那边的鼓声刚好传过来。
    吕梁站起了身,幽幽道:“要决战了。”
    然后向着自己的大帐里走去。
    他不会武,但这回也要到军中去。不为别的,只为许临之等这些老将送行。
    吕方跟在后面,“我也跟着你去!”
    倒不是为给许临之等人送行。
    梁翰民造反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再加上本来就是穿越而来的,对于前朝皇室,自然也就谈不上有多少的归属感。
    虽是这两天听吕梁说起许临之他们的故事,佩服是佩服,感激……不算太浓郁。
    起码没有吕梁这么深的触动。
    想要跟着吕梁去,自然还是为捞仇恨值去的。
    汝城县的那些匪军,除去许临之等人外都算不得什么好鸟。这样的机会,自是不能错过。
    自己就是冲着捞仇恨值来的。
    而且自己实力越强,以后才越有可能帮到吕梁不是?
    吕梁只是在前面点点头。
    吕方抽抽鼻子,又说:“要不你干脆就别去了,由我领兵前去吧!我怕你等会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怕我哭?”
    吕梁回过头来。
    看吕方两眼,又回过去,道:“许将军他们都是忠义无双之士,我怎么着也得给他们践行的。让他们见见我。”
    吕方便不再说什么了。
    吕梁说得也有道理。
    许临之他们见过吕梁,纵是走,也能走得安心些吧?
    十余分钟后,兄弟两个便率着北大营的一千铁骑往东大营疾驰而去。
    秋意寒。
    凉风扑面。
    树叶凋零,随着马蹄而卷。
    以铁骑的速度,自是率先赶到东大营外。
    这时候,东大营内已经是厮杀正酣。
    长信达等人率着匪军和刑宋麾下的步卒搅到了一块去。
    刑宋组织起来的军阵已经被冲破两道防线。
    前排的盾兵、长枪兵几乎全军覆没。
    不过长信达等人也并未对刑宋这数百人展开合围。看阵型,似乎是只想从东大营这里突围出去。
    这让得战线拉开极长。
    铁骑席卷而来,地面震动,自是引得正在交战的双方注意。
    “骑兵来了!”
    “有骑兵来了!”
    那些落在后面还没能挤到前排去交锋的山匪纷纷高声呼喊。
    到这刻多少还是有点儿慌了。
    毕竟全身盔甲的铁骑着实是比步卒看起来要唬人得多,就更别说那些连战马都被笼罩在阴森森铁甲下的重骑兵。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血肉之躯怎可能挡得住骑兵的冲锋?
    很快,连正率人继续往东大营深处突进的长信达等人都听到这个消息。
    有大喝声起。
    “弟兄们!继续往前面冲!”
    “杀进去!”
    “杀穿这大营!冲进林子里!他们的骑兵都没有鸟用了!”
    这些喊声当真有用。
    山匪们更是卖命地往里面冲杀。
    这可是逃命的活。
    刑宋麾下的士卒本就已经有些难以支撑,这会儿,就更是招架不住了。
    因战线拉长而变得极薄的战线顿时有被突破的迹象。
    “杀!”
    已经提速起来的骑兵无需吕梁的指示,直直向着山匪阵中冲杀过去。
    由北头直接往南面穿插。
    刚刚交锋便是一面倒的局势。
    那些山匪根本就挡不住铁骑,纵是有修为的,在这千余铁骑面前也远远不够看。
    铁骑的冲击力是相当惊人的。
    莫说是他们这点儿上不得台面的修为,就算是上三品的高手,在这样的铁骑面前大概也只能望洋兴叹。
    “干!”
    吕方心里却是暗暗焦急。
    这怎么就直接干上了?
    我还没拉仇恨呢!
    于是乎,他策马到骑兵阵线的外围,连进去掺和的心思都没有,只是放声高喊。
    “贼军听着!老子是吕方!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就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也别再做抵抗了!抹干净脖子等着挨宰吧!”
    “老子是吕方!”
    “你们都中了老子的计了!”
    “老子这是在城外等着你们来攻呢!”
    “哈哈!都是蠢货!”
    “今儿个,老子要杀得你们血流成河!一个不留!”
    “……”
    别说那些山匪,连茶陵军的士卒都听懵了。
    吕少这是干啥呢?
    都已经干上了,还骂阵?
    又半点不提让这些匪军投降。
    这不是激发这些山匪的决死之心么?
    此举,实在是不合时宜啊!
    闹腾!
    这公子哥不是瞎胡闹么!
    于是乎,仇恨值比吕方想象的还要来得汹涌澎湃。
    “来自***的仇恨值+66!”
    “来自***的仇恨值+66!”
    “来自长信达的仇恨值+55!”
    “来自复向年的仇恨值+55!”
    “……”
    连长信达这些知道吕方底细的人,听着都不是滋味。
    这家伙,这不是连带着自己这些人都给骂进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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