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方和樊博濂都并未跟着士卒上前搏斗。
    士卒们从两人的身侧纷纷跑上去,两人便好似矗立在河流中央的磐石。
    岿然不动,隔着不过短短不到十米的距离对视。
    转眼间,双方的士卒已是搏斗起来。
    两百号人的搏杀,虽然不是什么大场面,但也绝对算得上是热闹。
    怒吼、惨叫、闷哼声连连响起。
    樊博濂看到满脸通红,双眼中战意昂然,如同打了鸡血般的西宁候府老卒,已然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些西宁候府的老卒是真的看到希望,也是真的对吕方服气,要不然,不会打起来这么嗷嗷叫。
    他们是否又感觉像是回到了边疆上?
    他樊博濂从不是个靠祖辈余荫就安心等着继承荣华富贵的人,以前,他有去过边疆,甚至亲自参与过两次小股的战役。
    那是两场和大辽国斥候军的遭遇战。
    双方都不过十数人。
    但却是你死我活。
    看着老王头等人的奋力搏斗,他依稀能感受到那种在生死边缘搏杀的热血沸腾。
    继而,樊博濂用力扭了扭自己的脖颈,松了松筋骨。他又抬起手,冲吕方勾了勾手指。
    然后,便看到吕方冲他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好白的牙齿……
    在樊博濂微微露出惊讶之色时,吕方忽地向前蹿出,施展八步赶蝉,在混乱的人群中大步流星地向他踏来。
    “来得好!”
    樊博濂大喝。
    随即便是猛地将手中的玄武旗插在地上,入土三分。
    而吕方的脚步也在这时顿住。
    樊博濂不打算用手中的玄武旗,他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继续用青龙旗来当作武器。
    吕方也将青龙旗插在地上。
    脚尖轻轻在地上一搓。
    一根不过手指粗细、大概一米左右长的小树杈子便出现在他的手上。
    吕方冲着樊博濂道:“相较于拳脚功夫,我更擅长用刀。你小心了。”
    “没问题。”
    樊博濂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若是吕方手中真是刀,那可能会让他的实力提高许多。但不过是根小树枝而已……又能发挥多少实力?
    吕方继续掠向樊博濂。
    那些正在交锋的老卒们也都全部心照不宣的没有上来找吕方或是樊博濂的麻烦。
    只是几瞬,吕方就到樊博濂近前。
    樊博濂已经摆开架势。
    看他的起手式,应该是和樊广赫修炼的同样的功法。
    但吕方可是没打算给他施展的机会。
    左手五指微微弯曲虚握,右手持小树枝,别在左腰间。
    做拔刀之势。
    “斩!”
    两人距离不过三尺。
    吕方暴喝声如惊雷。
    右手持着小树枝猛然拔出,由樊博濂右肩斜向拉下。
    樊博濂脸色瞬间大变。
    在这个刹那,他竟是有种浓浓的死亡危机感。只觉得背后的汗毛全部都竖将起来。
    这是什么刀法?
    他本已经做好十足的应对准备,甚至有信心在十招之内将吕方给拿下。
    因为,他可是实打实的四品高手。
    他弟弟樊广赫武道实力冠绝同龄勋贵子弟,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些年来,没少有人当着面夸赞岐山公爵府一门两将才,也没少有人在背地里带着酸味儿说上一句岐山公爵是真他娘能生好崽儿。
    但是,面对吕方这恍若惊雷炸地般的一刀,他竟是半点反应都来不及。
    仓促间,能做的就是运起罡气护体。
    这是四品以内高手才能做到的。
    “刺啦!”
    一声沉闷的轻响。
    樊博濂穿着的厚实褥子直接被吕方手中的小树枝给划拉开来。
    “啊!”
    紧接着,吕方手中的小树枝忽然化为齑粉。
    在这众目睽睽之中,有罡气护体的樊博濂却仍是痛叫出声来。
    他竟是倒飞出去将近两米。
    虽未狼狈落地,但却也是堪堪连退数步之后才稳住脚步。
    有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瞪成了铃铛。
    也不知道多少个下巴掉到了地上。
    谁都看得出来,樊博濂这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被一根小树枝抽成这样,不是输,还能是什么?
    “承认了。”
    吕方对着樊博濂拱手道。
    声音平淡。
    心里些微遗憾。
    虽然自己已是五品修为,但到底还是不能够化腐朽为神奇。这样的小树枝,还是太影响实力发挥。
    若是自己手中是刀,哪怕就是把没有开刃的铁疙瘩,他也有信心能够直接将樊博濂劈成两半。
    当然,他并没有理由这么做。
    樊博濂脸色很复杂,眼神更为复杂。
    先是惊讶,继而是不敢置信,再又慢慢的转为茫然,最后,变成浓浓的颓然。
    脸上亦是泛起苦笑。
    他怎么着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自己上来拦截吕方,没有将他拦住且不说。在修为要高过吕方一个大境界的情况下,竟然被他一招击败。
    这家伙到底是个怎样的妖孽?
    还是自己太无能了?
    自从稍微懂事后的二十年来,樊博濂还是首度这么怀疑自己。
    什么时候,自己也沦为别人越阶的踏脚石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好意思再上去还要和吕方分个高下。因为,在沙场上,没有敌人会给你重来的机会。
    败了,就是败了。
    樊博濂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张了张嘴,干涩问道:“你这刀法,很强,叫什么名字?”
    “刀法也就那样。”
    吕方道:“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我对刀道的感悟挺深的。”
    樊博濂哭笑不得,“我刚刚感受到了。”
    刚刚挨了吕方这一“刀”,他又岂能感受不到吕方这一“刀”之中的那种难以言喻的韵味?
    这更让他觉得挫败。
    若吕方是宗师,对刀道有如此感悟,那也就罢了。但是,吕方却才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啊……
    吕方不再说什么,扭头去拿青龙旗。
    而刚刚那些正搏斗正酣的西宁候府、岐山公爵府的老卒们,也已经因为樊博濂刚刚的痛叫不约而同地消停下来。
    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吕方,就这么目视着他离青龙旗越来越近。
    “这……”
    “这怎么可能!”
    观鹿台台上台下,皇子公主、权贵、勋贵们好似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议论声、惊叹声顿时在周围响彻,如同无数只蚊子在嘤咛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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