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有人来了。
    刀爷那几名手下对刀爷的信任,已经到达近乎盲目的崇拜。他们作为刀爷的心腹,自然不会怀疑刀爷的任何一个判断。
    他们此刻已经有点像惊弓之鸟,一颗心一直悬在嗓子眼。总担心敌人会从各个角落钻出来。
    天上的,地底的,甚至凭空冒出来。仿佛每一片虚空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和不安全性。
    刀爷说敌人来了,那么这次敌人会从哪里冒出来?
    很快,答案就揭晓了。这回的敌人既不从天上飞来,也没从地下冒出来,也没有无缘无故从虚空跳出来。
    他就从正门缓缓走来,脚步不快不慢,就好像一个路过的人。
    不过,此人从门口走入时,刀爷顿时感觉到皮肤一紧。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杀气,竟让刀爷这种级别的高手也感到一阵阵强烈的不适。
    这种感觉,是他此前从未遇到过的。基地的任何一個人都从未给过他如此强大的压迫力,甚至包括谢爷。
    刀爷眉头一挑,示意三名心腹手下悠着点。
    来人自然就是贺晋。他打定主意要和刀爷正面一战,自然不会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
    经过了西陲大区的历练,贺晋对战斗多了一份更深的领悟。真正强大的绝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仪式。越致命的东西,越简洁!
    刀爷自贺晋出现的那一刻,全身便如刀锋一般凝练,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都进入到了备战状态。
    但是刀爷那几个心腹手下,却明显匹配不了这种气氛。每个人都感觉到极度的压抑,呼吸都变得不畅快起来,甚至腿脚都有点站不稳。这种看不到的压力,让他们惊慌失措,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逃离这个该死的空间,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
    终于,有人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崩溃。破防地大吼起来:“特么到底是哪里钻出来的丑鬼?官方都是你们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吗?”
    说着,这人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道火球打了出去。接着双臂连续挥舞,一口气打出十几个火球,那歇斯底里的疯狂劲头,仿佛恨不得直接将贺晋当场给烹熟了烤透了。
    看这架势,绝对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刀爷对此并不反对。这个对手让他有点吃不透,既然手下愿意出手试探一下,他当然是喜闻乐见的。
    看看对方到底有多少尽量,身手如何。如果对方只是个花架子,或者连几个火球术就让他狼狈不堪,那下一刻刀爷的刀锋就将毫不留情招呼过去,将对方秒杀。
    贺晋嘴角轻轻一抽,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掌。
    一道小面积的气墙准确无误地出现在那些火球前面。气墙的尺寸和方位,就好像为这些火球量身定做似的,轻松而写意,就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而随意。
    十几个气势汹汹的火球,就跟一头撞进了沙堆里,瞬间熄灭,只在虚空中弹出了一点点气流涟漪,带出些许气流音爆,然后便再也没有了声息。整个过程迅速无比,就跟看电影快进一般,动静不小,但消失得也快。
    那人没指望用火球术干掉贺晋,可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连身体都没有闪躲,这么轻松就灭掉了他的火球,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
    自己的火球术明明很强,为什么在这人面前显得这么不堪一击,花里胡哨?
    怒急之下,此人单臂高举,整条手臂竟然瞬间燃起火光,举臂成刀,直接朝贺晋这边冲了过来。
    冲刺之间,手臂如刀,狠狠下劈,呼啦啦的火浪凝练成刀锋,连劈三道,形成三道截面,狠狠撞向贺晋的方向。
    而他的身体,也裹挟着强大的高温,如同一个火人一般,跟着疾冲过来。
    而贺晋的反应,却依旧是那么平静,平静中那点不屑却又增多了一些。
    “找死!”
    贺晋嘴角微微上翘,哼出两个字来。
    接着,四周的气流莫名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这声音细腻而密集,就好像忽然虚空中有无数毒蛇在吐着信子。
    下一刻,那冲过来的火人忽然就在虚空中顿住了。
    身体猛然停滞,就好像被什么神奇的力量一下子给截住了似的。下一刻,此人的身体呼啦啦分散开来,变成了一块块规则的长方体,哗啦啦散了一地,红的白的臭的,一股脑儿漫溢出来。
    地面很快就只是剩下一堆古怪的肉块,而燃烧的火势都还没有熄灭,依旧在迅速燃烧着。
    这诡异一幕,看得刀爷和另外两个手下菊花狠狠一紧。
    如此惨烈血腥的死法,他们倒不是没有见识过。毕竟之前贺晋也这么杀过人,当初基地正门的两堆尸体,不就是这么个死法么?
    只是,看过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
    刀爷深吸一口气,刀法见长的他,竟也一时间有些失神。如此恐怖的手法,就算是他恐怕也做不到刀法如此快速整齐啊。这到底是什么手段。看着就像利刃整齐切割,但又完全没看到对方是怎么出手的。他用的是什么利器?什么时候拔刀的,又是什么时候收刀的?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剩下二人本来还想着如何在刀爷跟前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可同伴的尸体告诉他们这有多么可笑。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他们这个级别的对手上前,那就不是挑战,完全就是送菜。
    刀爷冷冷道:“这么说,之前基地正门偷袭我手下的人,也是你?”
    贺晋淡淡道:“就那些废物,用不着我偷袭。”
    刀爷一时无语,许久才点点头:“这么说,你们真是官方的人马?”
    “对一个将死之人来说,问这个有意义吗?”贺晋淡淡反问。
    这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刀爷本来就是锐气的性子,一时间真有些给整破防了。他努力告诫自己要平静,不能上头。
    对付这种对手,更不能脑子一热失去方寸。冷静对于这种级别的战斗而言,是必须的。若失去冷静,很可能下一秒躺下的就是他。
    就算强如刀爷,是诡异之树的代理人,面对贺晋,也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他再度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的气墙防御力很强,你的虚空气流斩切,攻击力也很强。这样的身手,没想到居然给官方当狗,你不觉得有些浪费才华吗?现在这种乱世,有才华的人,都自己单干,成就一番大事业。要什么有什么,不比给官方当狗爽快多么?”
    刀爷并不是那种高智商的人,但也不是完全不懂策略的人。他觉得,乱世当中,每个人都有野心。对面这个强者,难道就一点野心都没有嘛?
    只要有野心,那就可以加以利用。
    贺晋那没有眉毛的眉头轻轻一挑,露出嘲讽之色:“就像伱们这样,窝在小小山村,屠杀乡民,奸淫村女嘛?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成就一番大事业?”
    刀爷反驳道:“不用给人当狗,想做什么做什么,怎么也比当狗强多了吧?至少活着舒坦。而且,小山村只不过是起点,将来我们做大了,别说是星城,全国之大,哪里去不得?这世道,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刀爷觉得自己这些话还整得挺热血。
    可贺晋的反应,却平淡得让刀爷有点怀疑人生。
    “刀爷是吧?很快你就知道,心有多大,你们就有多可笑。记住了,这小山村就是你们的终极舞台,我说的。”
    刀爷森然道:“果然是被官方洗脑的蠢货,可惜了这一身才华。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懂惜才了。”
    贺晋被刀爷给整笑了。
    一个在山窝窝里称王称霸的土炮,整得跟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似的,还学人家玩上位者格局,连惜才什么的都说出来了。
    简直是不知所谓的井底之蛙呵。
    贺晋连驳斥的兴趣都没有,淡淡道:“拔刀吧。毕竟,这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拔刀的机会。”
    话不多,但却句句扎心,再配合他那轻蔑不屑的微表情,让刀爷属实是有些破防了。
    拔刀!
    刀爷身体在拔刀那一瞬间,竟直接在虚空消失了。
    等刀爷的身体再出现的时候,竟已经迫近到了贺晋三米范围内,一刀迅速劈落。
    这一下其实非常突然,在这个范围内一刀下来,威胁力甚至比开枪还大。可一刀下去,贺晋的气墙却堪堪挡住这一刀,让他这一刀劈在气墙上。
    强大的刀势居然把气墙劈开了一个口气,但也正好势穷,被气墙抵消掉了威力,无法斩到近在咫尺的贺晋。这一刀,失败!
    而刀爷似乎并没有沮丧,身体一晃,刀爷的身体再度消失,又在另一个方位出现,又是一刀。
    这一刀甚至比之前更快,更突兀,切换的时间更短,而刀势的破空之势也更凶猛。
    本以为这一刀把握会更大,毕竟第一刀已经破开气墙,只是势穷而已。那么这加大力度的一刀,破开气墙之后,定会有余力斩到对方身上。
    刀爷对自身的刀势十分自信,自问只要斩到对方身上,绝对可以轻松撕开对方的肉身,斩断对方的骨骼,将对方一刀两断。
    可诡异的是,这一刀明明更强,却还是刚刚切开气墙,便又一次枯竭了。仿佛他的刀势增加,对方的气墙也跟着增加,同样匹配了他这一刀。火候力度拿捏的非常稳,完全是量身定做似的。
    这让刀爷吃惊的同时,也是意识到不能再按部就班了。当下深深提了一口气,身法再度提升,呼吸之间,刀爷竟然切换了五次方位,一口气斩出了六刀。
    如果说先前只是一刀一刀零碎攻击,那么这一下就等于是大规模的集火攻击了。你不是能防吗?不是总能赶在我之前,预判我的出刀方位吗?
    那就试试我四面八方的包围攻击!
    这一招,是刀爷十分得意的刀法,他还很装逼地取了一个拉风的名字,叫作六芒星斩!在瞬息之间切换好几个方位,并迅速连续斩出致命刀锋。既快又猛,且全方位覆盖,让人防无可防,根本不知道从哪个方位防才能防住。
    理论上,这根本是无法防的。
    刀爷对这一招是充满自信的,甚至出道以来,从来没有对手有资格让他斩出第六刀。
    而他用这一招来对付贺晋,刀爷就没觉得自己会失败。
    的确,他这一招斩出,的确让贺晋都有些吃惊。这种出刀速度和鬼魅迅速变化方位的刀法,确实让贺晋的气墙一时间也无法迅速匹配。
    贺晋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丝惊讶,一口气制造出六面气墙去匹配对方的六刀,这的确超出了贺晋的反应速度。
    刀爷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气墙产生速度跟不上自己的刀势,更是喜上眉梢,他知道,自己这一招,多半是要赢了。
    不过他的笑容才刚在脸上出现,就迅速被打脸了。
    因为,他的刀势绕开气墙之后,明明斩到对方的肉身,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而对方身上那诡异的法袍,也莫名鼓荡起来,这法袍就如一件斗篷,闪烁着奇奇怪怪的字符图纹,散发着一层灰蒙蒙的光芒,还有一种让人不适诡异气息,更是让刀爷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引以为豪的六芒星斩,竟是未能破开对方的这件斗篷。
    而贺晋也是暗松一口气,刚才要不是有法袍和江跃给他们安排的云盾符的双重防护,恐怕对方这一刀就把他干掉了。
    还是不能托大啊。对付这种对手,绝不能让对方毫无限制地出招。
    高手对决,必须是有攻有守。甚至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以进攻压制对方的进攻,才是最好的方式。
    一味让对方肆无忌惮的攻击,虽然有戏弄对手的快感,却也无形中会承受许多风险。
    而这个对手,绝不是那种可以轻松戏耍的对手,那是真有可能危及到生命的对手。
    刀爷六芒星斩竟未能奏效,震惊之情其实比贺晋还强烈。
    他自然也感受出来,对方的法袍之外,还有一层云纹一样的诡异防护,再加上之前的气墙,这对手竟然足足有三重强大防护,可比乌龟壳还能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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