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锦的身子明显有些发抖。
    朱允熥笑道:“别紧张,别紧张。第一次,都是这样。”
    “谁以身相许了?”徐怀锦道:“我一个人睡,害怕。”
    啊,哈,啊哈哈!
    朱允熥尴尬地打着哈哈,敢情徐怀锦不是以身相许,而是本王自作多情。
    “徐怀锦,也别怪我多想啊。你看看,夜已深,还有什么人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抱歉啊,不小心把歌词整出来了。”
    “大半夜的,你不在自个屋里睡,要和我睡,睡一个屋,我一个大男人,会怎么想?”
    徐怀锦知道朱允熥对自己一向没什么好话,就当没听到好了。
    晚上,徐怀锦在屋里怎么都不敢睡。
    因为看着墙角那个坎儿井的竖井入口,徐怀锦的心里直发毛。
    前些日子就在这里,被胡人绑走的情景一直在脑中闪现。
    当时,怎么也想不到这里有一个入口。
    那天晚上,吴王在自己的床上放了一套护士装。
    吴王说这护士装穿起来不仅更专业,而且更好看,说什么有诱惑力。
    虽说自己平时对穿戴并不十分在意,但内心深处还是喜欢美的。
    对于异性的赞扬和赞赏,自己并不排斥。
    听到吴王说自己的身材如何,心中其实还有一份窃喜和得意。
    所以,研究了一会衣服,终于把衣服给穿上了。
    哪知道,胡人此时从入口钻进来了。
    自己不知道是如何被救的,但他感到应该与吴王有关。
    自己是如何获救的,根本搞不清楚。
    那次在沙漠中快要被沙埋住憋死的时候,眼睛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这次落在胡人手里,被绑在马车之中,眼前被白烟一罩,转瞬之间就又到了朱允熥的身边!
    一点都不用怀疑,是吴王朱允熥救了自己。
    也只有吴王,才有这种神乎其神的本领。
    吴王的本领,远远超出自己的想像。
    他,仿佛是只有梦中才能出现的人物!
    有时候,想一想吴王朱允熥,心头就像小鹿一样怦怦乱跳。
    随即,一种理性强自压住了她,让她的想法戛然而止。
    还有,吴王送给自己整整一大包的女子内衣,说这内衣可以救她的命。
    徐怀锦琢磨了好长时间,仿佛隐隐约约地明白了自己被救的方式,但又否定了自己。
    因为这种方式,未免太过天马行神、荒诞不经。
    在屋里将内衣研究了好长时间,徐怀锦才穿上了。
    睡了一夜,徐怀锦感到这内衣真的是舒服至极!
    特别是那个叫做胸罩的,贴身挨肉软绵绵的!
    还有下面那个片片,解决了大问题!
    吴王居然还知道这些!吴王是个大男人啊,怎么还研究女人的物事?
    难道,吴王在应天时整天待在院子里不出去,就是跟他口中的梅儿、兰儿研究这个?
    又或者是,吴王对这些东西的研究有天份?
    这个登徒子,真没有亏说他!
    虽说睡了一夜身体很舒服,但心里却十分害怕。
    第二天,精神有些萎靡。
    第三天晚上,徐怀锦回到房间,看到那个坎儿井的出口,愈发害怕起来。
    万一胡人再钻出来怎么办?
    再被胡人抓走,可就在劫难逃了!
    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还有,就算没有胡人,从这个入口也有可能钻出个大蛇或者其他动物,甚至是鬼怪!
    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害怕。
    徐怀锦就在屋里打着转,心中的恐惧就像毒蛇一样,越缠越紧。
    徐怀锦不由自住地奔出房间,在朱允熥的房门前待着。
    没想到,朱允熥发现了,徐怀锦就鼓起勇气回答说,想和他在同一个屋里休息。
    进来之后,朱允熥的浮浪之语反而是打消了徐怀锦的尴尬。
    “吴王,我看到坎儿井入口,就害怕得直打哆嗦,我睡不着。就到你屋休息。”
    徐怀锦此时恢复了平时的大方:“吴王,今晚,我们秉烛夜谈如何?”
    朱允熥苦着脸说:“徐怀锦,秉烛夜谈,亏你想得出来?”
    “如此良夜,岂能辜负?”
    徐怀锦笑道:“是啊,如此良夜,须有诗词歌赋之雅、琴棋书画之乐。”
    朱允熥道:“打住啊。如此良夜,不睡觉就是辜负!在我看来,没有比躺平更舒服的了。”
    “吴王,你总是口是心非。你的诗词歌赋那可是脱口而出,这是你说的,夜已深,还有什么人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
    “你的这句歌词,虽是直白不曲,却也心迹尽显。”
    “吴王,夜已深,是不是想起了谁曾伤害过你?”
    朱允熥道:“徐怀锦,本以为你清新脱俗呢,没想到跟其他女子一样,也喜欢八卦。呃,我们那个时代的八卦,就是喜欢打听别人隐私。”
    “你们那个时代?”徐怀锦奇怪地说道:“我们不是一个时代?”
    “哈哈,酒喝得有点多,话也就多了,”朱允熥道:“你还小,我们当然不是一个时代了。”
    “我小,我哪里小了?”徐怀锦道:“吴王,你也不大啊。”
    “徐怀锦,你别刺激我了好不好。我这个人经不起刺激,也经不起考验的。”
    朱允熥只觉得腹内一阵热烘烘的。
    “吴王,我觉得真的有人伤害过你。这个人,是不是燕王?”徐怀锦问道。
    朱允熥说道:“你想多了。那首歌,就是一首歌而已。”
    徐怀锦缠着朱允熥唱。她曾听过朱允熥唱过草原上的歌曲,曾经把一帮子归附军、那帮草原汉子给唱感动了。
    “这歌,最适合的是女子,特别适合你。”
    朱允熥道:“我给你说说歌词吧。”
    夜已深,还有什麽人~~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为何临睡前会想要留一盏灯~~你若不肯说~~我就不问~~只是你现在不得不承认~~爱情有时候是一种沉沦~~不管未来多苦多难~~有他陪你完成~~虽然爱是种责任~~给要给得完整~~有时爱,美在无法永恒~~爱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你若勇敢爱了,就要勇敢分~~徐怀锦听得痴了,这首歌的歌词好像是他专门为她写的!
    写得十分符合自己的心境,但是有些不符合自己的心声,勇敢爱了,就要勇敢分。
    只要爱了,那就得从一而终,怎么能分呢?
    但是,只要一想起父亲,一想起燕王妃是自己的姑姑,徐怀锦沉默了。
    爱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难道世间的一切,都像是月亮,往往是缺憾大于完整?
    “对了,那内衣你穿了没有?”朱允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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