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府呢?”李景隆又问道。
    黄淮道:“知府大人回金陵,要向陛下汇报监利县的情况。”
    “根本不是,”一个民夫大声道:“知府大人看情况不对,跑了。”
    李景隆这才观察起来大堤的情况。
    不禁吓了一大跳,决口之处太宽了。
    再看看民夫们运送的石头,堆了倒是不少。
    用网绳绑着的石堆堆下去,就被洪水给冲走了!
    等下一个石堆推下去,又得等好大一会儿!
    毕竟大堤的宽度有限,运送的人力有限。
    “你们的石头从哪里来?有多少?”李景隆问道。
    黄淮答道:“石头很充足,但人手太少。知府大人已经下令,让邻县派民夫过来支援。”
    “黄大人,就别相信知府大人的鬼话了,邻县?他们只管加固他们的,哪儿顾得上支援我们?”一个汉子说道。
    现在的情况复杂了。
    决口太大,人手太少!
    本县人没有信心,好多都拖家带口逃难了。
    朱允熥取下了头盔,雨哗哗地浇到脸上。
    “黄大人,堵住决口,你有多大把握?”
    李景隆连忙介绍:“黄淮,这是吴王!”
    黄淮一愣,脸上现出惊喜:“吴王,您就是吴王?”
    “吴王,没有什么可冒充的。”
    朱允熥不认识黄淮,没想到他见到自己还挺激动。
    可能是小知县,七品官,没见过皇子皇孙。
    黄淮道:“下官没有把握。不,下官,已经无能为力。”
    “你准备放弃了吗?”朱允熥问道。
    “今晚水势如不减少,人员如不增多,明日就放弃了。”
    黄淮指了一下正在搬运石头、砂料的民夫:“他们该逃难的就难逃吧。”
    “那,你呢?”朱允熥问道。
    “知其不可而为之,”黄淮扶了一下没了翅的帽子道:“下官将做最后一块堵决口的石头。”
    看此人也就是三十岁出头,居然要投江!
    “你有家室吗?高堂健在吗?”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长江决口没堵住,下官无能,只能以死明志,以死谢君。”
    朱允熥道:“糊涂,愚蠢,傻蛋!”
    不过转念一想,这可能不完全是黄淮的愚忠。
    主要是老朱对于官员太过苛刻。
    决口堵不住,淹了监利县,死了好多人,被老朱杀了,还不如自行了断。
    说不定还能博得老朱的同情,而饶过黄淮的一家老小。
    不管如何,这个知县还是相当不错的。
    “黄淮,你死不了。我来了,这决口就一定能堵上。”朱允熥道。
    这话,不要说黄淮,哪怕是李景隆也不太相信。
    吴王的确是神奇,但是这是十几丈的决口!
    你用什么来填?
    “快,拉住!”
    “快拉住!”
    突然,正在打木桩的两个人不小心被洪水冲走!
    两人互相拉住,将对方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在洪水中一起一伏,眼看就要一同沉没。
    朱允熥见状,几步跃过去,从系统空间兑换出两个救生圈和绳子。
    用绳子绑好救生圈,奋力朝两人扔了过去。
    在洪水中扑腾的人刚好抓到。
    朱允熥马上回收救生圈和绳子,将两人带到了系统空间。
    啊。
    现场一阵惊呼,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原来是落水人的儿子也跟着来了。
    朱允熥从系统空间中将绳子和救生圈放到了打木桩的地方。
    突然之间,哭声停止,所有人全部愣在当场。
    因为,刚刚被洪水冲走的两个人,居然回到了刚才被冲走的地方!
    这怎么可能?
    太不合常理了!
    落水的人,只能是顺流而下,怎么可能逆流而上?
    两人带着刚刚吴王扔过去的红圈圈和绳子!
    这应该就是唯一的原因!
    李景隆道:“这是吴王,吴王救了你们,还不赶快谢恩?”
    两人带着红圈圈,两个儿子也奔过来,扑通就跪下,一个劲地磕头。
    朱允熥道:“起来吧。都不要打桩了!所有人都离开决口处三里!”
    看大家都没有动,朱允熥拿出了高音喇叭:“所有人都听着,离开决口处最少三里,三里之内不得有人!”
    “否则,被洪水冲走,官府一律不予赔偿。”
    黄淮没想到朱允熥会下这样的命令。
    吴王带着曹国公来,肯定是带着鞭子搞督促的。
    肯定要让全县上下舍命堵口子、死命保大堤!
    没想到朱允熥来,先是救了两个民夫,接着就让所有人离开决口三公里!
    黄淮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哪知道又被朱允熥连骂了几次蠢蛋。
    吴王来究竟是做什么的?
    是让大家放弃吗?
    想想也对,天已经黑了,雨还在下,连火把都被大雨浇灭了,活没法干了。
    到明天早上,这决口还怎么堵?
    朱允熥道:“你们的石头还有多少?”
    黄淮道:“已经不多了。”
    朱允熥道:“带我们去看看。”
    黄淮虽然心中怀疑,但是吴王来了,并且还跟着一个曹国公,怎么着也得执行。
    一边喊一边领着朱允熥和李景隆朝堆料厂走。
    两公里左右的大堤之下,有一个极大的堆料厂。
    这里堆着大量的石头、砂子、木料、麻袋、草苫等等。
    监利县丞带着几个衙役在督促民夫干活,有的往麻袋里装砂子,有的往独轮车上抬石头,有的正在砍原木……
    朱允熥道:“这些都先运到大堤上,哪一段最危险就加固哪一段。”
    此时的黄淮有些无语了。
    朱允熥简直是糊涂了。
    此时最危险的堤段,不就是决口的这一段吗?
    现在需要做的是堵住,而不是加固!
    其他地方搞的再牢固,决口堵不住,一切等于零。
    黄淮承认,朱允熥的心很善。
    他让所有人离开决口三里之外,就是防止再有人被洪水冲走。
    但是在如此重大的灾情面前,心善并不能解决问题。
    “吴王,堵住决口已无可能,再修其他堤段已无意义,”黄淮道:“请吴王和国公大人返回京城,向陛下具陈一切。”
    “还请吴王和国公大人多为监利百姓说话,多拨一些钱粮,用于流民安置及灾后重建家园。”
    正在此时,突然几声巨响。
    脚下都在震动!
    如同山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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