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可怕的尸体
    蓝星有一种只存在于设想中的核武器——钴弹。
    有狂想家预言认为,将这种核武器在大气平流层引爆,将可以迅速地灭绝地表一切生物。
    因为钴弹爆炸制造出的放射物,危害极强,能够显著破坏生物的遗传信息。
    在蓝星,这还只是设想。
    但在“基因失控”,它真的发生了。
    “艾瑞肯在平流层引爆了大约三千万标准当量的钴弹,但他们低估了生物的适应性与生命力,也高估了钴弹造成的放射物的持久力。”
    罗冉神色沉重,哪怕他对艾瑞肯公国的行为,在语气上表达着自己的不屑,但态度上,难免愤怒。
    他和白虹一行人正在保持中速,向布法拉尔纳搜索行进。
    行进队形依旧是白虹做为先导,前出三十米。
    后续高晓则要监督、指导爱心胸毛和罗冉这两个对战术手势还不够熟悉的“临时队员”。
    三人以爱心胸毛殿后,从正前方看组成倒三角阵形,跟着白虹前进的同时,兼顾左右与后方的警戒。
    “钴60吗?”高晓通过《无限灾变》临时语言的翻译,揣测到了熟悉的东西:“用来化疗、放疗的那种?”
    放射性物质,在人类社会中并不只有危害。
    用之善则善,用之为恶,则人人得而诛之!
    罗冉挠挠头:“可能吧,我对医学不怎么了解。反正艾瑞肯那时候是疯了,现在大气中之所以尘埃厚重,也是后来我们国家为了降低钴弹辐射而做出的反制之一,只是随着战争形势越来越剧烈,自然环境终究变成了今天这样,地表生命还是大面积灭绝了。”
    高晓点头表示明白。
    但,罗冉不怎么了解医学?
    高晓又想起了之前在比拉尔镇的据点中,罗冉查看爱心胸毛感染病毒时的那番话。
    那可不像是个对医学不了解的人能说出来的。
    高晓决定再试探一下。
    “哦,对了,我对真菌转录病毒这个名字很感兴趣,据我所知,真菌和病毒,好像差别很大吧?”
    高晓一边警惕地瞭望四周,一边状似闲聊地说着。
    罗冉则似是根本没有察觉什么。
    “这个,我曾在两个月前传递过一份研究资料,上面说地表微生物在中弱辐射环境下,遗传信息稳定性大幅度下降,艾瑞肯人由此尝试将各种微生物的遗传信息截取重编,那两种真菌转录病毒就是成果之一,像真菌一样的病毒!”
    罗冉说着,同时借用余光,小心观察身旁高晓,身后爱心胸毛的表情。
    他已经渐渐发现。
    爱心胸毛并不是他一开始认为的“艾瑞肯圆裔”幸存者。
    自称贯日和茯苓的一对男女,也一样。
    他们三人有着特殊的默契。
    从他们的自称上也能看出端倪。
    虽然“贯日”和“茯苓”相对来说委婉一点,不像“爱心胸毛”病得那么奔放……
    但当他们走到一起,正常人都能感觉出来,他们身上一模一样的疯狂!
    要以个人之力,对抗艾瑞肯?
    难以理解。
    但他们在罗冉眼中无疑是值得帮助与吸纳的。
    罗冉希望通过描述艾瑞肯公国丧心病狂的行径,慢慢与白虹三人建立同仇敌忾之心,然后或许可以劝说他们,加入圆国,不要凭借一腔血勇鸡蛋碰石头。
    想法或许不错。
    效果嘛。
    爱心胸毛一边时不时朝身后张望,一边小声嘀咕:“这游戏到底请了多少狗策划,个个副本的设定都这么详细的吗?”
    一串听在罗冉耳中完全是噪音的低语。
    偏偏旁边的茯苓听得懂:“策划?你就没想过,我们经历的都可能是真实?”
    爱心胸毛微微愣了下:“不可能吧!游戏就是游戏,咋还跟真实扯上了。”
    高晓没有再多说,耸耸肩。
    她看得出来,白虹有意拉拢爱心胸毛,而这个玩家或许是社会阅历使然,表现至少在及格线以上,没有高晓所知的当下年轻人中,普遍存在的看不清现实的以自我为中心。
    所以,高晓也愿意帮白虹拉拢爱心胸毛。
    按照白虹所说,《无限灾变》是个极为需要团队合作的“真实游戏”,一个人不如小团队,小团队不如大团队,大团队不如运转健康的社会。
    既然如此,高晓当然支持白虹未雨绸缪,组建团队的努力。
    不过,有些事情,点到为止。
    时机未到,说得太多,只会起反作用。
    爱心胸毛早晚有一天会意识到《无限灾变》的怪异,高晓在那之前偶尔提上一句、两句,让这个智商正常,社会阅历也足够的男人自己品味,才是最佳选择。
    爱心胸毛看到高晓不再多说,果然自己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两个人的互动,却是苦了罗冉。
    他确实搞不懂,两个人各自发出一段噪音,怎么就像是交流了一样?
    莫非这三个“精神病患者”都是外星人假扮的?
    外星人看不下去艾瑞肯的暴行了,来替天行道?
    果然是天降正义哈!
    不得不说,白虹要是知道了罗冉的心里话,可能要给这位竖两个大拇指!
    蓝星来客,对于圆国和艾瑞肯所在的行星而言,可不就是外星人么!
    就在这时,隐约有枪声传来。
    前方的白虹也停住脚步,并做出了“有情况”的手势。
    后方三人立刻按照预定战术动作,分散隐蔽。
    密集队形容易遭受敌人火力轰炸不说,还不利于建立交叉火力支撑。
    当火药武器越来越成熟,人类的军事技术也随之发生变革。
    多人编队与白虹自己独行时的作战方式,必然要有大幅度的调整。
    幸运的是,这一世,白虹拥有挑选队友的权力,而不再像上一世,只能被挑选。
    枪声停止了。
    后方三人也各自找到了合适的掩体,并互相间确认了位置。
    他们才发现,白虹仍在最初的位置,没有太大变化。
    “怎么回事?这都快到那个布法拉尔纳了吧……”
    爱心胸毛一个人小声嘀咕起来。
    这时,只见白虹做出“保持战术队形前进”的手势。
    于是三个人各自以自身适合的方式谨慎向前。
    有的匍匐,有的翻滚,有的突然从掩体后闪出,窜入下一处看好的掩体。
    反正有动力外骨骼相助,所有行动都变得轻松起来。
    哪怕是高晓这样原本疏于运动的女生,现在战术动作都有模有样。
    战争,是士兵最好的训练场。
    只不过付出的代价可能会有点大。
    很快,白虹做为阵形“矢锋”,继续向前推进了将近一百米,然后就是一串复杂而连贯的手势。
    高晓首先看到了代表自己的手势。
    “在我开始拓展侦查后,茯苓上前搜索当前位置。”
    高晓了然,这和之前她与白虹两个人的行进方式一样,白虹现在的位置处,大概率有尸体。
    接着,白虹的手势则是指向另外两人的。
    “茯苓上前后,以其为圆心,爱心胸毛为半径中点,罗冉为圆周点,与我保持相反方向警戒侦查,如有情况,战术手势自罗冉,经爱心胸毛,茯苓,向我传递。”
    “反之亦然。”
    “我在三分钟后,首先向南偏东十五度方向侦查前进,随后逆时针拓展侦查,爱心胸毛、罗冉准备。”
    “现在重复!”
    一串手势,接连重复三遍。
    最后是一一点名,询问是否明白。
    爱心胸毛看得叹为观止,因为说实话,他看糊涂了!
    全套的战术手势太多、太复杂了。
    他就是个正常人,顶多平时健健身,口才不错,让他三两下记住这么一大套东西,难为人!
    反倒是罗冉和高晓,都毫不犹豫做出了“明白”的手势。
    但罗冉的内心震动,其实才是最大的。
    他感觉自己可能低估了这三个来历不明的“精神病”的战斗力!
    特别是那个叫贯日的。
    单单这套成体系的高效战时沟通办法,就不比罗冉见过的圆国精锐差。
    罗冉见到的,可都是承担着渗透到艾瑞肯公国本土,执行作战任务的战士!
    那些人,毫无疑问都是最精锐的。
    白虹见爱心胸毛迟疑着没有回复“明白”,不意外。
    他也没期待着人人都能跟高晓一样善于学习。
    “爱心胸毛承担警戒任务,自行寻找掩体。”
    白虹直接改变命令。
    这回手势简单多了,爱心胸毛急忙打出“明白”手势。
    但其实他又抢答了,白虹还没问他明白没呢!
    算了,后面有的是机会练。
    再次迅速与高晓、罗冉完成沟通,战术计划变化不大,只是临时剔除了刚刚爱心胸毛的那部分,让罗冉和高晓直接传递手势信息。
    视野受空气尘埃影响,中距离传讯可能会受点影响,但应该还能克服。
    这次没有意外。
    白虹随即开始行动。
    片刻后,高晓跟上。
    “这人……”
    高晓看到了尸体,顿时眉头紧锁。
    地上躺着的尸体模样十分怪异。
    衣着方面,与艾瑞肯幸存的平民没什么不同。
    但他皮肤泛着一股子铁青的颜色,很像是人死后经过一段时间,产生了尸斑。
    而尸斑之所以叫尸斑,原因在于这种青色都是一块一块的,没有说整体皮肤都变了的。
    当然,眼下的环境,各种说不上种类的微生物肆虐,死状奇怪也没什么。
    或许这人死后,体内无论毛细血管还是主动脉、静脉,全在同一时间破裂,导致全身内出血呢!
    只是这个猜测,从尸体入目的一瞬间,就没必要生出来了。
    因为这具尸体的腹部、下肢遍布弹孔。
    高晓辨认不出来造成这些弹孔的子弹型号,但她和白虹一起行动了这么久,也已经知道,大口径子弹如果打在人的身体上,最好的情况也是正面一个弹孔,背面一个碗口大的喷射状巨大创伤。
    只有小口径子弹,才会在击中同一个人至少二三十次的情况下,还没把这个人打成两截乃至多段。
    但无论如何,这个人都没机会全身大出血而死。
    高晓谨慎地再次查看周围地面。
    除了枯草还是枯草。
    按理说,白虹在这儿侦查过,不会留下什么危险。
    但谨慎绝没有错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知识盲区,一个人认为的安全,未必就是真正的安全。
    高晓也没有发现什么,这才拿出匕首,迅速割开尸体的衣物。
    没了满是泥土、血污的衣服遮挡。
    高晓更加直观地看到了尸体的创伤。
    血液看起来像是已经死了两三天的。
    但从痕迹上来讲,子弹射击在这人的身上,溅射出的血液就是这个样子!
    高晓脑海里的问号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她难以想象。
    什么人会对一个死了好几天的尸体,连开二三十枪,这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啊?
    而且,最后一枪从尸体的鼻腔位置穿入头颅。
    哦,这也可能是第一枪。
    有必要?
    高晓给尸体翻了个身。
    但这一回,她更加无法理解了!
    尸体腰腹部的背面,分明有个比海碗碗口还大得多的创口!
    前面的那些弹孔,至少有一个是由大口径子弹造成的!
    而且,地面上没有相应的肉糜。
    这个创口,不是在此处造成的。
    杀人之后转移尸体?
    逗乐呢吧!
    核战废土,哪还有人来查谋杀案,闲着无聊转移尸体?
    可要是鞭尸泄愤,子弹从背后穿出的痕迹就不该是这样。
    这尸体,是怎么造成的?
    高晓百思不得其解。
    怪不到白虹在这里停留观察那么久,还专门要让自己抵近侦查。
    这边高晓疑惑着。
    外围,白虹已经完成了三百六十度的拓展侦查,确定了刚刚他看到的那一队人已经离开。
    那队人,从布法拉尔纳所在方向而来,行动速度不快,人数大约有二十个,高矮、性别、年龄,差距很大。
    白虹基本确定,那队人不是艾瑞肯公国的作战部队,至少大部分不是。
    先前白虹在远处,发现一个人影忽然袭击了那队人,那队人倒是个个持枪,很快击毙了袭击者。
    等到那队人走远,白虹才靠近前来。
    “危险解除。”
    白虹打个手势。
    只见罗冉和爱心胸毛都在关注着自己,各自打出“明白”的手势。
    然后,爱心胸毛仍在坚持着自己警戒的任务。
    罗冉则保持战术动作,向圆心处靠拢。
    白虹很满意。
    他们不可能一直全程使用战术手势交流,那样效率低下不说,像爱心胸毛这种,大概率没办法理解全部的交流内容。
    所以,在“危险解除”后,他们总是需要重新聚拢,商讨发现和下一步行动计划的。
    但重新聚拢,不意味着就要放松警惕。
    白虹曾交代过,无论任何时候,被命令“保持警戒”的人,在收到“解除警戒”的命令之前,都不许擅自行动。
    这一点,爱心胸毛执行的很好。
    “嘶!夭零弹,还有一发霰弹,头部这枪倒是点三三手枪弹。”
    罗冉来到尸体跟前,立刻辨认出了尸体身上的子弹口径。
    其中高晓以为是中了二三十枪的弹孔,其实都是被一发霰弹制造出来的。
    “都是艾瑞肯的民用枪械弹药,夭零弹算是威力最大的一种了。”
    白虹闻言,愈发不解。
    他虽然对艾瑞肯公国的武器弹药规格不甚了解,但光是看表面造成的创伤,也能推断出来。
    所谓的“夭零弹”,怕是比蓝星,以及“战乱都市副本”中的军用主流步枪弹,威力都要大不少。
    虽然当下世界,技术发展看起来更加先进,动力外骨骼都成了制式装备,为了对付这种家伙,枪械威力向着更大的方向发展,并不出人意料。
    但军用是军用,民用是民用。
    这里民用的大威力子弹,能赶上蓝星的部分轻型狙击枪的子弹威力,真可谓是非同寻常了。
    “不必惊讶,艾瑞肯从立国至今,将近三百年,其中仅有二十年没有主动发起战争或参与正在发生的战争,而且这是排除掉他们直接派兵以外的参与形式的统计,如果算上他们暗中提供军火,提供资金的行为,那么他们最多只有两三年与战争无关。”
    毫无疑问,罗冉又在趁机与白虹三人建立同仇敌忾的情绪。
    “艾瑞肯人全民持枪的风气是从未改变过的。”
    “这些不是重点,我想知道,什么样的人,在被夭零弹击中后,还能继续直立行动?”
    白虹真正的不解,正在于此。
    白虹分明记得,这具尸体第一次中枪,是在他倒地位置的十米之外!
    白虹迅速向他印象中的方位走去,果然找到了大片溅洒在地面的血肉、骨渣。
    “这……怎么可能?”
    罗冉瞠目结舌。
    高晓也跑了过来:“他,他中枪的时候是活人?!”
    高晓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是刚刚才死的人,血液怎么会变成了那个样子?
    而且,中了那么大威力的一枪,还跑出将近十米,又被霰弹枪和手枪击中,这才彻底倒下。
    这还是人吗?
    就在这时,东南方向,忽然传来枪响。
    “砰!”
    “哒哒哒……”
    这次的枪响,明显激烈起来。
    而且远远不止两三种型号的枪支在发出怒吼!
    “他们又被袭击了?”
    罗冉张望着。
    “可是不太对吧,我们刚刚搜索得那么仔细,这附近没什么人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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