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明明这人才是始作俑者!
    眼看小丫头又要恼了,顾辞赶紧拍拍她的脑袋宽慰道,“好了……若楠兄院子里人多,事情却少,那丫鬟兴许自个儿还比较乐意去那儿呢,莫操心了,嗯?我还要去趟谢家,见见谢老爷子……先走了。”
    时欢起身,正欲相送,顾辞却伸手拦了,“坐着吧,莫要送来送去了,明日别忘了。届时我去城门口接谢绛,就不过来接你了,这几日帝都不太平,顾言卿昔日的势力蠢蠢欲动,你一定跟着时若楠一起,可晓得?”
    他千叮咛万嘱咐,苦口婆心的。
    时欢点头应好,心思却悄悄提起,顾辞说的并不是赛斯,而是……昔日的势力,也就是说,如今在帝都平静表面下,暗潮汹涌的,兴许不仅仅只是一个赛斯。
    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去半分不显,她只平静地点点头,似乎并未注意到顾辞所言,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才觉这些日子……顾辞似乎更消瘦了些。
    之前便听说刑部里的官员都跟陀螺似转着,恨不得过家门而不入,卷了铺盖直接睡在刑部大堂里……看来,此言并无半分夸大。
    她敛着眉眼想了想,吩咐看到顾辞离开才进来的含烟吩咐了几句,交代对方这几日让院中嬷嬷多做一些调理身子的膳食给送去,嬷嬷来自宫中,最是深谙此道。
    含烟点头应下。
    ……
    翌日一早,时欢还未出门,陆家的车队却先到了,说是谢家小公子被顾大人接走,他们这些人却是因为护送着陆家送给两位小姐的礼物,是以就先回来了。
    浩浩荡荡的车队,数月之前便在帝都走过一遭,彼时盛况如今还被百姓们津津乐道,是以,那些曾经对“江南陆家”并无多少概念的百姓们也因此彻彻底底明白了什么叫做富可敌国。
    即便有了之前的经验,但今次再来这么一回,还是让人有些瞠目结舌——陆家这是要……将整个陆家财富都悉数送给这两位小姐吗?最重要的是,其中一位并非亲生,瞧瞧谈价那几位的嘴脸吧,嫉妒、怨恨,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有大娘最是热血仗义,见不得那些个欺负小姑娘的事情,“呸”地一声淬了一口痰,“那些个没心没肝的玩意儿,那时候一个劲地欺负人小姑娘,如今,怕是后悔地要死咯!”
    “可不,要我说呀,人谈姑娘命中注定大富大贵,瞧瞧那面相,瞧瞧那气运,如今这背后可有时家、谢家、陆家三大家族撑腰呢,谈家……呵呵,赶紧躲起来吧!”
    “这姑娘的运气,确实好,听说小时候逃出家门,被时小姐当成丫鬟捡回去的,就此,得了时家的喜欢。”
    “什么运气!”那热血大娘哼了哼,“那谈姑娘本来就讨喜,若老婆子有这样的孙女儿,才不会让她被人欺负了去,那群没心肝的,竟欺负自家闺女……”
    声音朝着谈均瑶一面倒,所有人似乎都忘了,这里面绝大部分人,也曾经朝着这个被家族抛弃的可怜女娃落井下石,说她不学好、说她背叛家族、说她攀附时家……
    去辞尘居需要经过东市,今日街上百姓高声谈论的都是那一车一车送进时家的大箱子,说箱子很大,说箱子材质都是金丝楠木,说车队里的马都是清一色的高头黑马,通体黑亮而矫健,猜那一箱子一箱子的到底是什么宝贝,最后感慨,这谈姑娘也不知道修了几辈子才修了今生这样的气运。
    谈均瑶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谈话声。
    人哪,就是这样。
    彼时自己身后有个时家,便糟了多少人的嫉妒,明嘲暗讽从未断绝过,为了不给时家招致麻烦,她便处处避嫌,宁可虚张声势,也不愿时家觉得自己受了欺负而出手相帮。如今,她还是她,只是多了一个陆家、多了一个谢家,声音就彻底变了,只剩艳羡……
    “别去在意他们说什么。”时欢勾着嘴角,放下了马车的帘子,靠着马车侧壁,慵慵懒懒地抱着靠垫,“嘴巴长在他们身上,日子却是咱们自己过的,自己觉得舒心就好,管他们作甚?”
    “我知道。”谈均瑶摇头,“也没在意。”
    “嗨!这些话啊,就是闲着发慌,嘴巴没处儿使,于是便只能家长里短了呗!”时若楠嗤笑,“本少爷从小听到大的,什么时家大少爷除了会投胎,其实也一无是处,还没我家宝贝儿子厉害呢……啧,有本事,你让你宝贝儿子投到时家呀!”
    话糙理不糙。
    时欢抿嘴笑,“兄长……声音小些,外头听去了,可不得气上几日,仔细着气坏了身子来咱们府上讨要银子……”
    “没事!”时若楠摆摆手,“本少爷大方,赏他们一些,免得他们以为本少爷真的除了会投胎什么都没了,至少……本少爷还有银子!”有些混不吝、有些活宝样,和平日里差别挺大。
    平日里秉持着时家教养的公子哥儿,为了活跃一下马车里的气氛,宽慰宽慰百姓口中的主人公,也算是煞费苦心。谈均瑶哪里能不知道时若楠是为了自己,这份心意,令人动容。
    但说谢,却又太过于轻飘。
    于是她眉眼微敛,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正色说道,“如今我既入了陆家族谱,咱们便是表兄妹了,只是多个‘表’字总觉得生疏了些,倒不如,往后我便随着欢欢,唤您一声兄长,如何?”
    时若楠一愣,继而接了茶杯,捧着没喝,嬉皮笑脸地,“说啥呢,不管有没有这个表字,也不管有没有这声兄长,你谈均瑶,于我来说一直都是和欢欢一样,是我的妹妹啊!彼时是时家的,如今是陆家的而已。”
    “没什么区别的。”
    “兄长……”她唤,很少这样正儿八经的。
    “嗯。”他应,也从未这样认真严肃的。
    时欢看着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这两位,抱着靠垫眉目都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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