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早,苏希锦正喝着稀粥,便有人来请她过去。
    与第一次进红宅不同,这次苏希锦来得名正言顺,终于有时间观看红宅的画风。
    里面红木雕栏,绿竹环绕,花香扑鼻。虽然没有什么豪华的物件,却低调奢华,处处透露着书香气。
    那人将她带到原来的大厅,韩国栋正在里面喝茶。见她到来,示意她坐下。
    “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他问。
    “不知,”苏希锦答,这些天她曾反省过,觉得前几天的自己有些傻。
    这个时代与现代不一样,没有言论自由,没有男女平等。韩国栋再怎么也是副国级别的人物,再怎么豁达,也不能给孙儿选个女伴读。
    “我确实不能收你为伴读。”他说,细细观察苏希锦反应,可惜一无所获。
    “虽然我不能收你为伴读,但给你准备了两条路,你要不要听听?”
    “您请说。”
    “第一,我送你去太学,至于今后你能走多远,就看你的造化了。”
    太学,政府专门为官员后代建立的学校,能在里面读书的官二代。
    这意味着什么?人脉!只要她去了,就能与官二代做朋友。以她的能力,今后发展前途不可限量。
    苏希锦没想他不仅给了自己一条鲜花铺成的路,还在这条路上还镶满了钻。
    “第二呢?”她问。
    “第二嘛,”韩国栋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我收你为徒。”
    说罢,假装不在意,实则斜着眼睛,观察她的反应。
    我收你为徒,轻飘飘五个字,却极有分量。
    韩国栋,陈朝第一异姓国公,天子近臣,曾位列三师。做他的徒弟……起点就超过了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
    “我选第二条,”苏希锦丝毫没有犹豫,起身拜师:“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鲜花虽美,没有孕育的土壤也终将凋零。
    不如直接当个种花人。
    呼,不动声色松了口气,韩国栋还真怕她选了第一条。
    怎么说他也是当今圣上的老师,不比太学里那些学究好?
    在苏希锦说出选第二条后,立马有人端茶进来,正是商益。
    “恭喜苏小姐,快递拜师茶吧。”
    苏希锦立马给韩国栋敬茶,并跪地三拜。
    “怎么?现在不说我迂腐了?”韩国栋扶她起来,隐隐有些笑意。
    苏希锦爽快拍马屁:“师父心胸宽广,海纳百川,不拘小节,是一代圣人,天子贤臣,徒儿对您的敬仰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奔流不息。”
    “哈哈哈哈,这是背了多少诗才有的口才,”韩国栋朗声大笑,倏尔严肃起来。
    “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对学生严谨,只怕你吃不消。”
    苏希锦拍着胸口保证:“我一定勤学好问,吃苦耐劳,不让您失望。”
    七月艳阳天,农民顶着烈日辛勤劳作,汗如雨水滴落。
    苏希锦走到家前,准备将好消息告诉爹娘。却发现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
    走近一听,原是苏母知道林舒立当选了伴读,带着苏希卓上门讨个说法。
    “如果不是他,我家希卓就选上了。”苏母骂骂咧咧:“可恨的贼子,见不得我孙子有人教,偏说他作弊。”
    林氏哪见过这种阵仗,只会无力争辩:“舒立不是这样的人。”
    苏母眼睛一瞪,“狠毒的妇人,从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没见嫁过来还偏帮着娘家的。”
    “我没有。”
    “哼,你且去传话,要么让他将名额还给我孙儿,要么每月赔给我二两银子。”
    韩家伴读条件优越,包吃包住,每月还有二两银子。
    这么多人围着,林氏眼眶泛红,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苏希锦怒起,拨开人群,将林氏护在身后,“敢问祖母,我表哥退出,苏希卓就能当选了吗?”
    “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
    苏希锦才不怕她,理直气壮道:“究竟是不是我表哥告发的,凭他一人说了算?”
    “且如果苏希卓真的作弊,那本就是错的,与告发的人无关。”
    苏母瞪大了眼睛,好像第一天才认识她一样,“好呀你。好得很!一个两个都偏帮着外姓人,反了天了。”
    “我不是帮着表哥说话,”苏希锦顺了一口气,声音放缓:“明年三叔科举,家里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一点不好便影响到他考试审查。”
    “祖母带着人大张旗鼓地来,生怕不能将事情闹大,不是给三叔添乱么?”
    苏母一听她说影响儿子科举便慌了,只觉腿脚发软,脑袋发黑。
    苏义仁从来都是她的七寸。
    苏希锦见她终于怕了,才接着说:“这次入选的有四人,一个是州里的,三个都是县城的,每个人从小都经过名师指点。堂哥没有名师教导,落选是自然的。”
    “至于作弊,应当是被人误传了。祖母仔细想想是否被人当枪使了?”
    什么名师的苏母听不明白,只听懂最后一句:自己被人当枪使了,还差点误了乖儿子科举。
    苏母瞬间怒火中烧,一把甩开苏希卓的手,转头往家里跑:“好你个刘梅兰,敢拿老婆子开涮。”
    苏母走了,苏希锦散退旁人。众人明白是他们家庭矛盾,个个赔笑着离开。
    苏希锦原本还想将自己拜师的事儿告诉大家,经过这么一出,便只告诉了父母。并叮嘱他们不要让旁人知道。
    好在她家在向阳村西边,红宅在村子北边,两家都是独栋,没有邻居。所以即便以后去红宅上课,也不容易被知道。
    第二天一早,苏希锦从村子边缘去红宅上课,老师只有韩国栋一人。
    课桌上摆了笔墨纸砚,韩国栋问她学了些什么。
    “《三字经》《千字文》都能背诵,四书读过《论语》《孟子》,五经读过《诗经》《尚书》《春秋》,其他不曾了解。”
    她说的读过指能背百分之八十。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没事儿做,只能背书。后来与表哥混熟了,便开始读传记、风物志类书。
    韩国栋在她说过的书本中,抽了几个问题,苏希锦对答如流。思想既有深度又富有条理。
    “好好,”他连说了两个好,想不到在这乡野之地,自己还捡了个大便宜。
    韩国栋了解了她的学习进程,大手一挥:“你且写一篇《论语》来。”
    “……真要写吗?”苏希锦犹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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