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蒙着面目的陈虎,跳入一间院落。
    在院中等候多时的赵四见状,惊讶的起身:“你怎么来了?”
    他的他的人,就埋伏在通往北城门的主干道附近,等候安插在客栈周围望风的手下回报。
    只是事发突然,他安插在客栈周围望风的那些喽啰,自然不可能有从一座座瓦檐上跑直线从过来的陈虎速度快。
    陈虎一把拉过赵四,压低了声音急声道:“祸事了……”
    他三言两语的将客栈外的事发经过叙述了一边,末了言:“大郎言,就算天王老子,今儿也得把这伙人给按在陈县的茅坑里!”
    “这……”
    赵四也惊住了,他是个莽,但不傻。
    即使没见到现场,可只听陈虎这么一说他就明白,就凭他手底下这群欺软怕硬之辈,绝对拦不住那群杀胚……人多有个屁用,对方只要下狠手宰上五六个,就全散了,到时候他不被自己人给撞倒在地都是好事!
    世事就是这样奇妙。
    若是陈胜一味的拦着他,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那群贼道逃走,他说不定脑子一热,直接就领着手下的地痞闲汉们莽上去了。
    倒是陈胜大力支持他上了,他反而觉得这事儿不好办了。
    他绞尽脑汁的思索了几息,急声问道:“二虎哥,郡兵从南市大营赶到北城门,需要多久?”
    陈虎想也不想的便回道:“消息传至,一刻钟便可至!”
    “一刻钟……”
    赵四扭头看了一眼院中东倒西歪、嘻嘻哈哈的一种闲汉,眼神之中阴戾之色一闪而逝:“那我便拖这一刻钟!”
    说完,他转身提起门后的斩马刀,走到人群中,高声大喊道:“二三子,我才接到消息,昨日伏杀我的那伙贼人窝点,方才已经被北市亭查抄,然贼人凶悍,杀散了亭役,正往北城门逃去,咱能让这些个贼人就这么杀了咱们陈县的爷们,大摇大摆的逃出陈县么?”
    “不能!”
    院中的众闲汉挥舞着腰间短刃,群情激奋的高声呼喊道。
    有道是人多势众,再加上赵四只说了贼人凶悍,却没说贼人到底有多凶悍,这些闲汉自然不会认这个怂……杀散了亭役?就那群废物,若不是身上那身狗皮,他敢在爷们面前大声喘气儿吗?
    赵四伸手虚按,止住他们的呼喊声,大道:“二三子莫要大意,咱爷们的命都金贵,换狗命不值当,稍后咱们拦住这群贼人之后,莫要与他们打斗,手里有短刃掷短刃、有石头砸石头,短刃石头都没了,拎起贩夫走卒的扁担、蒸笼砸过去也行,总之咱们就一个目的,拖到郡兵前来,便是大胜!此事过后,大兄定然大摆流水席,谢二三子为大兄出了这口恶气!”
    “这活计我们熟!”
    “大兄瞧好吧,咱爷们不点头,他们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咱陈县!”
    “说好的流水席啊,我等可都听见了,大兄可不能赖账!”
    众闲汉听赵四这般说,心下越发的轻松,甚至都有心情与赵四开玩笑。
    赵四扫视了一圈儿,重重的一点头:“男儿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二三子,走着!”
    他一挥手,提着斩马刀第一个往外冲!
    众闲汉见状,呼朋唤友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顷刻间,周遭的院落中,便涌出了二三百人。
    黑压压的人群,抄着近路朝着北城门涌去。
    而陈虎,早已跃上屋檐,朝着陈家所在长宁坊冲去。
    ……
    赵四领着人马赶到时,数十贼道已在冲击北城门。
    这伙贼道速度太快,赶到北城门时,北市亭派往北城门报信的人都还在路上,但这么大一伙手持血光艳艳的长刃一看就知道不是良家子的贼人来北城门,城门吏就是再没脑子也知道肯定不能放这些人就这么出城!
    厮杀从这伙贼道冲到北城门下的瞬间,就直接展开!
    好在陈县毕竟是郡治,平素时节把守四城门的,也各有百二十之数。
    这百二十郡兵,即便承平已久、武备松弛,战斗力低下。
    但毕竟兵甲整齐,又有城防弓弩为凭。
    任这伙脆皮无甲贼道再凶悍,一时半会也冲不开城门下的郡兵。
    赵四领着人马赶到时,正是两方人马杀成一团之时。
    他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抡起斩马刀一指,爆喝道:“二三子,给我打!”
    话音刚落,他就拿着斩马刀冲了上去,手起刀落,一刀便将一名压着好几名郡兵追砍的贼道削首,滚烫的鲜血像喷泉一样从血糊糊的胸腔里喷洒出来,霎时间便将水淋淋的地面染红了一大片!
    众多往日里只能欺负欺负小老百姓的闲汉,何时见过这种阵仗?
    哪怕是赵四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一个个依然缩手缩脚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说到底,这些闲汉全是摄于赵四的凶威屈从于他,全无凝聚力可言,再者此事儿又与他们无多大干系,谁肯下死力气呢?
    不过好在还是有人记得住来时赵四的叮嘱,拎起手里的短刃就朝着一个贼道射了过去:“二三子,砸他们!”
    众闲汉如梦初醒,当即有样学样。
    首先是手里的短刃,掷出去。
    短刃没了满地找石头。
    石头没了,砸开街道两侧的商户大门,冲进去有瓶瓶罐罐抓瓶瓶罐罐,没瓶瓶罐罐端走煮饭的釜,釜也没了就直接拆门板。
    实在是什么都找不到了,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也能扬过去。
    乱七八糟的家伙事儿,比雨幕还密集,场面蔚为壮观!
    连带着好些奋力杀贼的郡兵都遭了池鱼之灾,吓得连忙收缩阵形,堵住城门洞,不敢再厮杀。
    郡兵毕竟人多,只堵住一个城门洞,二三十号贼道如何冲得开?
    有那暴怒的贼道,眼见城门洞冲不开,转身就抓着长刃顶着劈头盖脸的杂物,返身冲向后方那些闲汉。
    众闲汉见他们杀气腾腾的朝着自个冲过来,吓得连连后退。
    可即便是退,也没忘记了把手里的家伙事儿给砸出去。
    而把守城门的城门吏眼见这伙贼人有集体向后杀过去的架势,唯恐他们杀散了这些闲汉,自己没了帮手顶不住这伙悍匪,连忙指挥着手底下的郡兵往前压。
    他们一压,一众贼道就不敢乱动弹了。
    那些个闲汉都是手无寸铁的鱼肉,而这些郡兵可都是兵甲整齐,岂能将后背交给这些郡兵?
    然一种贼道刚刚稳住阵脚。
    后方后退的闲汉们,又补足了弹药压了上来。
    这会儿谁还看不出来,这伙贼道已经变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呀?
    这回,闲汉们也不怂了。
    甚至有那胆肥的,还敢跳出来抻着脑袋,使劲儿的拍打自己的脖子:“直娘贼,乃公伸着脖子,汝敢过来砍死乃公吗?”
    陈虎领着家中几名老兄弟拿着刀枪摸到北城门附近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副滑稽的僵持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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