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白无须的玄甲小将,单臂举起龙飞凤舞的“吕”字大旗,在刚硬的马道上前行着。
    三丈高的赤色大旗之后,是簇拥着吕政车架的五百赤甲悍卒,以及以李氏三百藤甲兵为首的二千余陈郡世家强豪部曲联军。
    陈守等人,也赫然在列。
    他跨坐在高大健壮的青骢马上,一手到提着丈二长矛,一手拽着缰绳,不住的四下张望着。
    在他周围,是以行商陈家的五十青壮为首的五家联盟三百人马。
    此番五家联盟,皆有出人。
    但田家、刘家和槐安堂三家儿的主家人中,皆无领兵厮杀之才,便将所出的看家护院,一并托付给最擅此道的陈守统领。
    随着队伍慢慢靠近那一段壕沟路。
    陈守心头却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可哪儿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只得放慢脚步,不着痕迹的控制自己手下的三百人马从队伍中间,慢慢落到队伍尾端。
    忽然,一名双鬓已生白发的陈家伙计快步挤到他身旁,低声道:“小四,这地界儿不对劲,有反行儿!”
    陈守陡然醒悟,翻转手中丈二长矛,默不作声的往上一举!
    周围的诸多陈家伙计见状,七零八落的脚步一整,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开始整理身上的零碎。
    裤腰带提一提,扎稳当了。
    干粮包紧一紧,背到后背。
    水囊解下来喝一口,拿在手里。
    无人开口,这些细碎的动作却做得雷同无比,就像是训练过千百回一样。
    周围的其余四家的人马见状,心头蓦地一紧,纷纷有样学样的跟着整理自己身上的物件。
    骑马走在一旁,出发前穿戴得整整齐齐的藤甲早已扒得四零八落,仍被晒得像条即将惹事的狗儿一样直吐舌头的张忌见状,慌忙打马凑到陈守身旁,低声道:“世叔,出何事了?”
    “这周围不对劲!”
    陈守摇了摇头,没有与他细说:“你自个儿激灵着点,要有意外,别傻乎乎的往前冲,该保命就保命!”
    张忌一听,脸儿都白了:“世叔,侄儿胆儿小,您可别吓唬侄儿!”
    陈守嫌弃的看了这厮一眼,暗道这点胆色,比起我家大郎来差远了:“胆小就别离我太远……老七!”
    他扭头低喝道。
    陈七应声快步凑到他身畔,仰起头看他。
    陈守:“招呼其他几家儿的弟兄们,稳住阵脚、听我号令、机灵着点!”
    陈七会意,转身快步挤进队伍之中,一一找到四家人马的头领,将陈守的交代告知于他们。
    四家人马的头领,也都不是什么蠢人,自然是知陈守这些话是为他们好,自是无所不应。
    ……
    大队人马的最前方。
    面白无须的赤甲小将亦察觉到了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对劲!
    他想了想,单臂舞动大旗,簇拥在马车周围的五百赤甲悍士见状,脚步齐齐一顿,前进中的庞大队伍也随之一滞。
    他将手中大旗交给近侍,拨转马头回到吕政的马车旁,毕恭毕敬的拱手道:“公子,已许久不见飞鸟,周围恐有埋伏!”
    他神态自若,即便提到“埋伏”二字,语气也十分稳定,没有半分慌乱之色。
    “有埋伏是肯定的!”
    吕政温润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从马车之中传出:“郡兵未动,便是埋伏,也不过是些山匪流寇之徒,不足为虑。”
    “唯!”
    赤甲小将毕恭毕敬的再拱手,拨转马头便要重回队伍前方。
    就在这时,马车之内再度传出声音,“赵佗。”
    赤甲小将垂首:“末将在。”
    吕政:“若有变,护住李期,陈郡之内谁人都可死,他得活!”
    赤甲小将:“喏!”
    言罢,他拨转马头,就要回到队伍前方。
    就在这时,队伍右侧的山坡上突然传来一阵“嘭嘭嘭”的密集轰隆声。
    赤甲小将一扭头,便将无数水缸大、马车大的落石,轰隆隆的从山坡上滚落下来。
    落石之后,是无数影影绰绰的土黄色的人影,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不知有几千!
    他当即拔剑,直指右侧山坡怒喝道:“卫!”
    五百赤甲悍卒迅速变阵,数十面人高大盾组成盾墙,将马车掩护得严严实实。
    “杀啊!”
    下一秒,杀声震天!
    土黄色的人潮,就像是山洪爆发一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顷刻间便覆盖了红泥山坡。
    二千余世家大族联军,在霎时间炸窝!
    喊杀的喊杀!
    喊逃的喊逃!
    喊防的喊防!
    本就凌乱不堪的阵形,瞬间便四分五裂成一团乱麻!
    行走在大队人马最后方的陈守见了奔涌而下的人潮,亦是头皮发炸,当即毫不犹豫的奋力举起手中长矛,怒喝道:“稳住阵脚,冲阵者杀!”
    这个时候,他首先要防备的,就是就那些为了逃命慌不择路的其他世家大族的部曲。
    所幸,因为那赤甲小将下令停止前行,令山坡上埋伏的贼人以为埋伏败露,未等到大队人马尽数进入他们预设的埋伏圈,就提前发动了袭击。
    行走在队伍末尾的堪堪躲过了可能会造成较大伤亡的落石攻击。
    “莫慌!”
    就在陈守心头犹豫着是该走还是该打的档口,方才提点过他的那位老一辈的伙计再次挤到他的身畔,沉声道:“两军兵力相差无几,挺住第一波,便能活!”
    言下之意便是,这时逃跑,才是死路一条!
    老行伍都很清楚,战场上的大伤亡,往往不是出在短兵相接的厮杀中,而是出在战败溃逃的屠杀中。
    陈守一听人数相差不大,心下登时大定。
    他当即拨转马头,挥动丈二长矛,一矛捅穿了一个慌不择路迎面冲过来的溃兵,将其如同穿糖葫芦那般穿在长矛上,单臂挑起,如同战旗一般指着前方奔涌而下的土黄色汹涌人潮,怒声咆哮:“杀!”
    众陈家商队的伙计们见状,齐齐扔了手中的水囊,拔出刀剑高呼道:“杀、杀、杀……”
    彪悍的呼声,令簇拥在他们周围的另外四家的人马精神一振,连忙学着他们的模样,高举手中兵刃齐声高呼道:“杀、杀、杀!”
    三百人的高呼声拧成一股,迎着溃逃的人潮逆流而上,令那些被吓破了胆四下奔逃的溃兵们,为之一窒!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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