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朱抵的一番解释,虽未消去李安闲心中的块垒,却也令他通达许多,二人就着炭炉边吃边聊,谈天说地,倒也有一番自在。
    幸亏这间舱室是为护卫准备,特意开了个视野极大的窗子, 换成其他比较封闭的房间,非熏出一氧化碳中毒不可。
    小半个时辰之后,酒足饭饱,朱抵眯着眼睛离开了。
    不喝酒的时候,这人都是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如今一身酒气,更是凭添了几天迷茫。
    不过, 谁要是以为一坛酒就能灌醉筑基修士,脑子一定是瓦特了!
    收拾好纷乱的心情, 李安闲坐观云海,可那个乞儿啃食的片段,总是在他脑中闪回。
    上辈子……呃,穿越前生活在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各种浪费屡见不鲜,可是饿肚子却已经成了传说,就连满街乱蹿的乞丐,都未必是真的穷困潦倒,若是不给钱只给吃的,不仅会落埋怨,甚至可能挨一顿骂。
    社会的良心被恶意消费,最终的结果,就是人情冷漠。
    思绪飘飞,转眼就是小半天过去。
    前方的云海陡然上升,就像平地拱起一座高山,一直平稳航行的飞舟突然收起侧帆,接着又调整主帆, 偌大的飞舟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擦着云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接着保持一定的速度,在云山脚下绕起了圈。
    李安闲很是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他离开船舱上了甲板,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朱抵。
    朱大统领正带着几个护卫,将甲板上的乘客请回船舱,并且不断发出警告,要求乘客老老实实呆在船舱里,警报未解除之前,任何人不得离舱。
    看那意思,若是乘客不配合,大有直接扔出飞舟的可能。
    李安闲嘴角直抽,他姥姥的,你们能不能有点服务精神?
    但朱抵不像那种无理取闹的人,李安闲迅速加入疏导乘客的队伍之中,以最快速度将所有无关人员送进船舱,就连无舱的站票, 都给找了个空舱。
    只除了那群肉饵。
    待一切尘埃落定,飞舟已经绕了三大圈, 李安闲凑到朱抵身边低声询问:“朱道友,这是出什么事了?”
    知道李安闲不懂跨越海峡的门道,朱抵表情严肃:“那是云巢,其中必有云鲸出没!”
    咦?
    李安闲惊诧地眨眨眼睛:这就是云巢?
    出发前,他多少做过一些功课,在这一片海域之上,云巢是最常见的危险之一。
    大海之中生存着无数海鲜,云海之中同样生存着许多奇特的生物,其中有一种唤做云鲸的生物,体型极其巨大,书中记载:其身百丈,雄浑如山,吞云吐雾,其声如雷!
    简单点说,这东西就是个能在雾海中遨游,且能吞云吐雾的巨型生物。
    按书上的记载,这东西足有三百米长,都快赶上航空母舰了。
    文人的春秋笔法最擅长夸大,因而李安闲一直都把这一段记载当故事来看,没想到竟然有亲眼目睹的机会。
    “不能从两边绕过去吗?”李安闲好奇地问。
    “不行。”朱抵说,“航路两侧大妖盘踞,绕不过去的。”
    “那从上面飞过去呢?”
    朱抵摇摇头,没说为什么,李安闲也没再问,想必,不是飞舟飞不上去,就是有其他难以逾越的妨碍。
    正搁这儿没头没脑地瞎琢磨,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朱抵神色微变:“所有人,马上回各自的舱室,没有意外不准出舱!”
    说话间,四周的舱板砰砰砰地连续落下,四周顿时变得黯淡无光。
    全船上下,所有的舱板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关闭,夹心饼干又变回了草编粽子。
    李安闲匆匆赶回船舱,第一时间将自己固定住。
    飞舟上的桌椅家具,全都牢牢固定在地面上,加几根绳子做个简易安全带就完了。
    刚做好准备,船体忽然大幅度向后倾斜,飞舟沿着螺旋路线不断爬升,直到高度超越云山才重新拉平。
    李安闲取出原料做了个水银气压计,算出飞舟此刻的高度,大约是海拔三千米左右。
    嗯,不算高,完全在普通人的承受范围之内,修士就更不用说了,这点高度根本算不了什么。
    本以为飞舟即将飞越云山,不料操舟那人根本没这个意思,而是驾驭飞舟,继续原地打转。
    居高临下俯视云海,高耸的云山壁立千仞,阳光之下,朵朵白云在半山之间进出游荡,有种说不出的瑰丽壮美。
    可一直这么原地打转,它也不是个事啊?
    李安闲住的护卫舱还有个观察窗,其他舱室压根儿就没个透亮的地方,更不用说欣赏舟外的景色。
    兜兜转转半个多小时,终于有了新的变化,几个修士御剑腾空,飞向云山,一边飞行,一边故意制造噪音。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接到了商盟的通知:所有人必须保持安静,直到警报解除为止!
    李安闲一头雾水,闹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不过这些人的手段实在是太糟了,论制造动静,他才是最顶尖的专家好么?
    一枚重磅炸弹扔下去,声震十里轻松愉快!
    那几个修士越飞越远,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过了整整一刻钟才兜回来,但没靠近飞舟,而是继续制造噪音,重新飞远。
    如此来回往复整整七遍,李安闲正无聊地数着地板上的木纹,远处陡然传来一声修筑的嘶吼:昂——
    他霍然抬头,恰好看到一头庞大如山的巨兽跃出云海,其身形似鱼非鱼,似鲸非鲸,居然在云海上方翻了个身,背朝下砸进云雾深处,将原本安静的云海雾山搅得奔涌翻腾,一片混乱。
    那几个修士立刻围了过去,更加卖力地制造声响,甚至不惜使用各种高阶灵符术法,将云鲸远远引开。
    李安闲心疼得脸都绿了,恨不得立刻冲下去,把所有灵符全都抢到手里,将吸引云鲸的任务揽在身上。
    飞舟终于停止徘徊,趁着云鲸被声响引起,悄悄飞到上方,无声无息全速北上。
    悄悄飞到云巢上方,无声无息全速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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