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戎当年得顾倾城所授心法,正是“潜龙诀”。
    只因久习不得要领,几番琢磨,理解不明,便潜入水里,以为此心法要在水里方可习成。以致修习心法多年,内力刀法均未有大进。后杨青羽习得此法,反复参悟,不久前悟有所得,一练之下,修为大进而不自知。
    “乾元六式”第三式“巺扫百尺”本也是以一敌众的剑招,黑衣人并不清楚杨青羽武功强弱,第一番仅四人围攻,杨青羽这一式使出,卓见成效,将几人招式尽破。
    拆过数招,杨青羽见又有几人混入,且武功高出之前几人许多。
    杨青羽正感吃力,干戎大笑道:“小子,武功长进不少啊,这些人可也不是吃素的,小心了。”
    杨青羽无暇应话,挑剑一挽,继使“浮身三叠”抽出身来,见几人蜂拥,第四式“镇锁重楼”掠空而出。
    这本乃一式至强杀招,只因杨青羽“坤元功”未有大成,此招大打折扣,威力减去三四分。
    二十招开外,干戎已砍倒四人,杨青羽刺伤二人,黑衣人见有不敌,三人寻隙进到内堂,另有房顶三人破顶而入。
    杨青羽忙转身回屋,几人也尾随而进。
    干戎正当撤招,一直尚未出手那领头人立时上前将干戎缠住。内堂本不宽敞,突然闯进十来人,显得格外拥挤。
    常棱虽称不得武功好手,但胜在勇武,双刀在手,黑衣人一时也难靠近。
    颜若自小拜顾倾城为师,武功极高,加之一副男儿打扮,动起手来,迅疾凌厉,更显英气。
    为防万一,干戎硬让常棱早早将妻儿藏在了地窖,现下看来,倒也是先见之举。
    颜若、常棱二人守在殷寿房间门口,应付数人轮番强攻,杨青羽一旁策应,双方渐相持不下。
    正当杨青羽分拆四人剑招时,一黑衣人突地从门角窜进,抬掌直拍杨青羽后背。
    颜若眼疾,惊呼道:“小心!”
    杨青羽反应迅捷,飞身急转,黑衣人掌风擦过衣襟,一击不中,借着掌风,又向颜若拍去。
    杨青羽躲过这掌,心怀感激,生怕颜若不敌,施以轻功,绕过当中三人,奋力抢上。常棱应付无暇,急在眼里。
    颜若见黑衣人翻掌而来,自是不肯相让,本想以“扶摇指”以力化剑,破黑衣人攻势。
    岂料黑衣人内力之强,远非颜若可匹,黑衣人避开颜若指锋,翻身复又一掌,颜若不及换招,只以掌力硬接,顿跌出老远,撞在墙上,这才卸去掌力,虽未受伤,却也手臂发麻,内息翻涌。
    见颜若不敌,杨青羽大急,剑身一抖,内劲猛鼓,复又一式“镇锁重楼”往黑衣人招呼过去。
    黑衣人矮身掠步,以掌化爪,迎着剑气纵向杨青羽。
    这一式乃杨青羽情急下,强注内力运招,连被黑衣人以爪力相破,杨青羽后劲陡泄,变攻为守,连连却步。
    黑衣人看出破绽,虚掌直击胸前,杨青羽应招不急,被黑衣人爪力扣住手肘,推了出去。黑衣人回身欲进房内,又被颜若阻挠,不过五招,颜若又被掌力相袭,落进其余黑衣人围堵圈内。
    三人被缠,黑衣人闪身进入房内。杨青羽直以为这黑衣是院里那人,正想呼干戎进来相助,却听到院里仍在打斗。
    不等三人突围,黑衣人从屋内闪出,几个掠步上墙,跨过横梁,从房顶逃了去。
    杨青羽暗叫不好,打翻两人,进到房里,见殷寿歪斜侧卧,杨青羽扶过一探鼻息,果然已被黑衣人所杀。
    正想出去告知众人殷寿已死,发觉殷寿好似并未受伤,方才黑衣人若是掌杀人,以殷寿的羸弱身子,必定血流似喷,但见周身毫无血迹,竟连嘴角亦无血渍,让人生疑。
    忽脑中闪过燕家一门死状,翻过一找,正是一般手法,只是殷寿刚死,头顶红点一圈尚有染有血渍。
    杨青羽只觉胸口似被猛烈一撞,心跳加剧,喉中哽石。
    门外打斗,稍有舒缓,杨青羽跨出房门,高声道:“殷寿已死,停手吧。”话音刚必,院中与干戎缠斗一人吹一声口哨,跃墙而逃。
    屋内众人也各自逃窜,几个轻功好手从房顶出逃,几个反应稍快,退出门一旁遁去。
    眼见还剩两人,干戎呼道:“拦下这两人。”
    二人进退无路,被堵在屋里。颜若凛眉一挑,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殷寿?”
    当中一人声音微颤,向常棱屈膝跪下道:“常大哥,小弟是被逼无奈的啊。”另一人忙也跪下,连连应声。
    常棱牙根紧咬,斥道:“又是你两个狗东西。”说着便上前扯掉了两人面巾,正是徐顺、徐掸兄弟。
    干戎见又是这两人作歹,怒不可遏,喝道:“为何来杀殷寿?”二人素惧干戎,又见惹上怒火,直吓得汗流似水,不敢有半分瞒留,据实以告。
    原来,当年殷光照一死,殷寿以为其父殷光照是被水方稠与孟丁洪合力谋杀,便携门生旧故往北分投入“云门四堂”。
    数年后,殷寿南下寻仇,反被孟南山所擒,孟南山便将其囚在孟府地牢,日夜严刑拷打,逼问殷光照私藏二百万两银子的下落。殷寿只字未吐,遇上慕缺来孟府追查往事。
    殷寿不知其父是慕缺弑亲仇人,更不知慕缺是其杀父仇人,为求搭救,将身份如实道出。慕缺知殷寿并未参与当年慕、杨两家凶杀案,便也道出事情,告诉殷寿自己才是其杀父仇人。
    二人叙谈恩怨,尽消前隙,殷寿便以知晓当年留备名单一事为条件,让慕缺搭救。慕缺不知真假,遂寻到邝翀,确知名单属实,便将殷寿救出,藏于钧峰塔内。
    孟南山不知殷寿被慕缺所救,一直并未在意。忽几日前,收到书信,告知发现殷寿行踪,且慕缺也已知晓其下落。孟南山怕殷寿身上藏有当年凶案相关线索,又巧逢慕缺上门寻仇,这才暗遣孟奂带一众弟子前来杀人灭口。
    几人听完,只觉荒唐,殷寿今日才被救出,孟南山如何能在数日前就能知晓。
    常棱与二人相熟,厉声道:“死到临头,还敢胡诌,殷寿今天才被带到这里,你们怎么会知道?”
    徐顺一愣,愕然道:“今天才到这里的?绝不可能。”
    杨青羽暗自观察二人神情,绝不似说假话,何况此种境地,保命要紧,该不会冒这般风险才对。但二人所陈,又错漏百出,与现状契合无度,故问道:“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马钟也来了?”
    徐掸道:“信中有地址,马钟他...他失踪了。”
    常棱惊呼道:“失踪了?大活人怎么会无故失踪?”
    不等徐掸答话,杨青羽又追问道:“什么时候不见人的?”
    徐掸擦了擦汗:“四日前,本也让他一道前来的,却没找到人。”
    杨青羽心头大怖,喃喃道:“四日前,四日...”正是马钟送别杨青羽那天。
    殷寿已死,干戎所说的接应人并未如约现身,干戎本欲迁怒二人,但碍于常棱,只得任凭将其放走。
    几人进屋又查看过殷寿尸首,杨青羽突望向干戎疑道:“若是孟奂杀了殷寿,那与你缠斗的人是谁?”
    经此一问,干戎也陡然想起,这伙人来时,都未开口说话,就因当中几人跟杨、干二人均是相识,未免被认出,索性就以手势交流。
    干戎一回想,更觉与自己过招那人更像孟奂,便道:“我倒觉得院里的是孟奂,杀殷寿的另有其人。”
    杨青羽浅吸一口气,喃喃道:“另有其人,难道是孟南山?”杨青羽清楚孟折武功几何,又觉其品性醇厚,所以孟折早不在怀疑之列。
    眼下亲见是孟南山的人杀了殷寿,燕家灭门案自然也当是孟南山所为,想到慕缺此案嫌疑已全然洗清,杨青羽也稍松口气。
    颜若见杨青羽失神呆立,笑道:“呆子,想什么呢?”
    杨青羽回过神来,见颜若眉眼带笑,瞳神似水,顿觉心旌神漾,支吾道:“多谢方才提醒。”
    颜若抿嘴一笑:“扯平了,你也帮我挡了一招。”
    杨青羽见这姑娘也再不似之前冰冷咄人,笑道:“那便扯平了,连同你打我那掌一并算了。”
    颜若刚遇杨青羽便结下误会,后经顾倾城澄清,才知误会了人,也误伤了人,心中也有歉疚,只是女子到底脸薄,道歉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此次虽只一日相处,印象也改观不少。
    见杨青羽宽豁大度,颜若喜道:“这便是好,也算跟师父有所交代。”见已侵晨,缓声道:“我要回去复命了。”
    杨青羽见她出门,心中竟觉有些不舍,不禁脱口道:“有缘再见。”颜若闻言,稍一顿足,旋即走远。
    因殷寿已死,干戎便嘱咐常棱接应人一事,若有人来,交付便是。
    安排妥当,二人与常棱作别,前往“玄云堂”拜会尹连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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