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言下之意,是指州牧不久后陷入困境,自身难保?”于禁双眉皱起,沉吟道:
    “所以无法腾出手脚对付你们?”
    见王政笑而不答,于禁低头陷入思索,似在在想曹操如何会陷入这般被动局面。
    很忠心啊
    王政见他这般关心,倒是有些纳闷,觉得与那个降将的形象出入不小,正有些讶然,于禁此时已昂首望来。
    “是孔融还是袁术?”
    在于禁想来,若有变故,还是出在徐州。
    而其上下交壤,无非北海郡和扬州。
    这两方势力都有攻击曹操的理由。
    孔融与陶谦交情深厚,为友而攻,出于道义;
    袁术则与袁绍不合,此时曹操属于袁绍势力集团,为仇而击,实因利益。
    王政依旧笑而不答。
    于禁正欲再问,却见下方吴胜一脸笑呵呵地道:
    “将军天命所归,自然有神谕指示,你还喋喋不休问甚?”
    “反正将军说曹操接下来无法派兵找我们麻烦,那便是绝对不会有误!”
    “荒谬!”
    听到这话,于禁连声冷笑,正欲出言驳斥,却见场上所有人俱都连连点头,一脸的深以为然。
    其他人倒也罢了,但是望见潘璋也面露赞同,全不似作伪,于禁登时一楞。
    自那日校场观其练兵,于禁已看出这青年是个有见识韬略的人才,免不了高看几眼。
    连此人也信这无稽之谈?
    当他惊诧无语之际,徐方此时正好开口,转到天军目前休戚相关的话题。
    “将军,既然此时曹操无暇他顾,那咱们正好趁机一鼓作气,赶紧壮大自身势力。”
    “徐方说的对啊。”吴胜也猛点头表示赞同:“将军,那咱们就按计划去行事?”
    “既然临淄官兵已出动了,我今日先带人去埋伏地看看?”
    “唔。”王政微一沉吟片刻,环视众人,突然问道:
    “那日张饶遣来的人,说他们暂驻剧县,那里离此地多远?”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吴胜等人面面相觑,连徐方也呐呐无言。
    一旁的潘璋等了半天,见始终无人应答,才出言答到:
    “禀将军,两县相隔不过三四百里,若是大队人马急行,我估测最多也不过四五日内,便可赶到广饶。”
    闻言,王政饶有兴致地望向潘璋:
    “我记得你是兖州东郡人,怎么对我青州地理如此熟悉?”
    “秉将军,卑职有个习惯。“潘璋恭声回答:
    “每到一处陌生地方,便先去了解当地的山川地理,人土风貌。”
    “难怪未来能擒住逼圣。”王政感慨之下,不禁又出一句怪话,见众人又露出茫然不解,连忙干咳一声,扯开话题:
    “为将而不通天文,不识地理,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
    王政长吟咏诵完某龙的名言,对着潘璋颔首道:
    “你是个人才啊。”
    “将军过誉了。”潘璋连忙拱手拜谢。
    “...是庸才也。”
    于禁则喃喃自语,将这番话重复了遍,自思若按此标准,又有几人当得起将才的称誉?
    自己恐怕也不行吧。
    “按潘璋所言,张饶部应该也就是这几日便能到此了。”王政悠然环视众人:“先前的计划取消,这次咱们不埋伏,不设陷,不突击。”
    “就用堂堂正正之阵,来和这临淄六千人马做上一场。”
    “咱们这位渠帅远道而来。”王政一字一字地凝声道:
    “岂能没有大场面来相迎?”
    ......
    马俱不是本地人,但自几年前来到临淄定居,不久时间已成了城内豪富,坐拥良田百顷,商铺数十。
    汉灵帝之后,东汉卖官鬻爵之风盛行,马俱更趁机得了个别驾从事的官职。
    当日徐宣召开会议之时马俱也在场上,一等踏出大门便招来亲信出城传信。
    今天一回到自家府邸,走近大堂,看到端坐之人,便是惊喜地叫道:
    “大哥,你来的这般快啊。”
    “你令人遣人来通知我,说有要事相商,我岂敢怠慢?”
    此时堂上正坐着一个中年汉子,方脸阔口,相貌粗豪,望向马俱笑道:“到底是何事,如此急切?”
    “且随我去安静场所细谈。”马俱也不多说,上前便拉着那汉子直走,同时吩咐僮仆安排茶果。
    待进了雅间挥退左右,马俱犹自警惕,压低声量,缓缓将当日商议所获悉的尽数相告。
    直到马俱言毕,中年汉子沉吟良久,望向马俱问道:“意下如何?”
    “六千人前去平乱,更抽调两县兵力...”马俱一拍大腿:“大哥,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这一年来,咱们在乐安郡和济南国苦心经营,也足够拉起四五千的精锐人马,再聚两郡之众,迅速起事,直取博县和利县,最后再攻下临淄。”马俱越说越兴奋:“正好曹操在攻徐州,咱们这一次有足够的的时间攻下青州全境。”
    马俱说话时,汉子沉静聆听。
    眼中眸光闪烁,似也颇为心动。
    只是当对方说完,汉子沉吟良久,最后还是大摇其头:“时机虽好,只是来的太早,”
    “你只想到这六千人马即将离开,却没考虑过他们几时归来啊。”
    “若是那王政自身不堪直接被一击即溃,该当如何?”
    “何况按你所言,便是走了六千人马,临淄也还有四千多官兵负责城防啊。”
    “时间一旦拖久了,给曹操时间回援,咱们兄弟改姓隐名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可就白费了啊。”
    汉子这一番话说下来,如一盆冷水直浇马俱,满腔热情瞬间冰冷。
    他讷讷半晌,神色不断阴晴变幻,终是颓然地点头:“大哥所言不差,是我思虑不周。”
    “只是错过这样好的时机,实在是可惜。”
    说罢,连连叹气。
    “这时说错过时机,言之过早。”那汉子笑了笑道:
    “若是能确定那王政可以帮我们拖住官兵多一些时间,这等良机我徐和岂能错过?”
    一语惊醒梦中人,马俱闻言浑身一震,望向汉子。
    或者说是徐和。
    初平三年,青州黄巾军被曹操击败,大多被其收编,渠帅张饶胆魄皆丧逃至北海。
    徐和和司马俱却做出了第三种选择。
    顽抗到底。
    原本的历史上,他们会蛰伏多年,直到建安十二年才再次起事,占据济南乐安两郡,最后被夏侯渊带兵灭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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