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灯光在刹那间亮起。
    沉鹿脑袋有些发沉,眼帘发沉,怎么都睁不开。
    时间是不是到了?她该去参加晚宴了。
    沉鹿撑着床想坐起来。
    “你醒了。”
    一道似乎温文儒雅的声音响了起来。
    沉鹿费力睁开眼睛,从模糊视线中窥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她的面前。
    “你是谁……”沉鹿只觉自己的身体还没完全睡醒,有点无力。
    “我叫万亿远。”男人笑着说道,“你好,沉鹿。”
    “我不认识你。”沉鹿扶着额头,脸色苍白如纸,撑着要从床上下来。
    “现在恐怕不行。”
    另一道声音戛然响起。
    沉鹿圆润肩头被按住,她下意识感到了一股危险。
    “你们干什么!”
    她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力气小得可怜,只是被男人轻轻一推,便倒在床上。
    沉鹿从没遇见过这种事情,可她再傻,也不至于想不通自己身体的异样。
    不应该。
    难道是她在休息的时候被人下药了?
    可她睡着后的警惕心也不弱,别人动她一定会被她察觉。
    还是他们的动作太快,她有意识,却已经忘了?
    沉鹿柳眉紧蹙着,抬头看向房间内的另外一人,紧接着,她就愣住了。
    “王易卿……”
    王易卿站在她的面前,看着眼前不施粉黛,只涂了口红的女孩儿。
    群青色当真是配她,露在外面的脖颈皮肤赛雪,纤细柔嫩又似乎能够轻而易举地折断。
    她长得也好看,杏眸樱唇,不高兴时唇角拉成一条直线,清冷染上眉眼,高兴时一笑,酒窝清甜,又像冰雪消融后的云消雨集。
    怪不得能让沈泊行念念不忘。
    王易卿垂着眸,捏住她的脸。
    柔滑脸颊似是豆腐一样,王易卿总有种感觉只要他微微用力,沉鹿就会被自己捏碎。
    “松开!”沉鹿眼底透着愤怒,动了动身体,发现恢复了一些,她立刻警惕道,“王易卿,你想干什么!?”
    “也不是做什么。”王易卿看着她盛着火光的眼眸,就像是那灼灼烈日一样,美得不像话。
    “你不知道吗?”他兀自欣赏着沉鹿漂亮眼眸,手指极重地在她脸上摩擦,留下一道深深印记,“你爸妈把你卖个我们王家了。”
    沉鹿一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亿远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一眼王易卿,对他的恶趣味感到恶寒。
    “你要做就快点,沈泊行的人要过来了。”王亿远平淡对王易卿说道。
    “不着急。”王易卿慢条斯理道,“最好让他们看到,然后再把这件事给沈泊行说一遍。”
    “说不定他会怒火中烧,就此不要她了呢?”
    沉鹿浑身发抖地看着王易卿,他就是一条善于隐藏的毒蛇,在不经意间露出獠牙。
    她大脑有一瞬间的混沌慌乱,下一刻,她便迫使让自己恢复冷静。
    “你所说的我的爸妈,不会是顾良哲和穆梓吧?”沉鹿强撑着,把心中害怕忽视,“他们做不了我的主,你们这么做,是非法拘禁。”
    她想往后退,却被王易卿紧紧捏住脸,不得退后一步,沉鹿在心里暗骂一声。
    王易卿对她的话不以为意,犯法?
    他以前在国外做的犯法之事多了去了。
    无非多掏点钱罢了。
    “这社会可不像你看上去那么非黑即白。”王易卿弯下腰,唇角翘起。
    只见过两面的男人此刻没有半分以往的清俊,他就像是一个魔鬼。
    沉鹿的心不断下沉。
    这次他们恐怕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想起把自己推向深渊的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沉鹿由内唤起一股莫大的悲怆。
    真好啊。
    没有半点血亲的人对她视若己出,而她的亲生父母,却随意糟蹋她。
    凭什么他们可以随意糟蹋她?
    还不是看她没有依靠,以为她可以任人摆布,所以只把她当作一件商品,可有可无。
    这般想着,她的眼底渐渐泛起冰霜。
    小叔说得对,这事上只有自己变得强硬,才不受任何人的摆布。
    她的亲生父母可以为了钱把她卖了,她为什么不能反抗?
    沉鹿紧紧咬着牙,心田那道唯一脆弱此刻支离破碎,从中迸发出的是一腔孤勇。
    沉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紧握着的手猛然抬起,狠狠打在王易卿的脸上。
    一道明显的巴掌印,瞬间出现。
    “王易卿,你最好让我永远闭嘴。”沉鹿几乎咬碎了银牙,一双火色瞳孔周围爬满了狠厉的血丝,“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敢打我哥?!”王亿远暴怒。
    “你们敢绑我,我凭什么不能打他!”沉鹿胸口起伏。
    “你不怕顾家受报复?!”
    沉鹿扯唇,笑意看上去与寻常毫无二致,可那冷若寒蝉的俏脸,似冰雪上最冷冽的尖锐,冰冷刺骨,丝毫不见以往的那些娇软可爱,“去啊,去报复顾家。”
    “沉鹿,性子太烈,可不受人喜欢。”王易卿摸着侧脸的伤口,语气沉了下来。
    沉鹿没有说话,毫不退让地看着王易卿。
    与她的眼睛对上,王易卿只想撕了她那层冰冷寒霜,露出最低贱的表情,让她像狗一样在他面前!
    下一刻,王易卿欺身向前。
    紧接着王易卿抓住了沉鹿的胳膊,强制性按在床上。
    “滚开!”沉鹿另一只手又甩了他一巴掌,声音中透着无法掩饰的愤怒。
    “你觉得可能吗?”王易卿抓住她的衣服,冷冷一笑,“今天以后,你就是王家的女人,还想沈泊行要你?一只破鞋,沈泊行会要?”
    “就算他要,你也已经被我玩过了!”
    从王易卿口中说出的那三个字,让沉鹿双目赤红,她惨叫一声,疯狂地拍打王易卿。
    男女之间强大的力量差异,令沉鹿很快就被王易卿制服,他刚想继续动作,只觉下身猛然一疼,如断子绝孙一样!
    王易卿瞬间失了力,沉鹿又是发狠了一踹。
    “王易卿你这个人渣!”沉鹿恨恨瞪着他,不给他喘息的几乎,又朝着王易卿腿中间踩了一脚。
    王易卿闷叫出声。
    “你!”王亿远看着都疼,立刻抓住沉鹿把她甩到地上。
    沉鹿跌坐在地上,看着王亿远朝王易卿而去,趁着这个空挡,立刻朝外走去。
    她必须要逃走。
    “哥,你没事吧?”
    “还不去给我叫医生!”王易卿只觉自己的二弟没了知觉,豆大汗珠一下接着一下地从额头滴落下来。
    王亿远没什么主见,立刻去叫医生。
    谁知他一扭头,就看到沉鹿已经走到了门口,正在开门。
    “沉鹿!你别想逃!”王亿远愤怒喊道,朝她跑来过来。
    沉鹿完全没听身后的怒嚎。
    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冷静极了,逃出去,然后和顾家决裂。
    她不会再留在顾家一天!
    哪怕让她重新回到福利院,放弃现在的一切,她都不愿意留在顾家!
    一分一秒都不愿意!
    门被打开了。
    沉鹿跌跌撞撞朝外跑了两步,头发忽然被拽住。
    “救命!”沉鹿头皮疼得要命,却还在呼救。
    在外面,一直焦急寻找沉鹿的被沈泊行安排在顾家的保姆敏锐地听到了这一道呼喊。
    她下意识跑过去,只看到一个刚刚关上的门。
    沉鹿小姐一定在里面!
    保姆想闯进去,可她又担心自己保护不了沉鹿。
    得去找人!
    保姆头也没回地跑走去叫人。
    ……
    宴会上。
    顾老爷子把顾良哲拉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拿着拐杖就朝他一阵暴打。
    “谁说要让沉鹿与王家联姻的!你通知谁了!”
    “谁允许你做沉鹿的主的!”
    “你是想气死我才甘心吗!”
    顾老爷子气得脸都绿了,下手一下比一下重。
    打到顾良哲身上第二下的时候他就开始乱窜起来。
    “爸,我也是为了沉鹿好。”顾良哲一边躲一边说道,“您也不是没有见过王家的繁华,沉鹿以后嫁过去只有享福的份,你怎么就不答应呢。”
    “答应个屁!”顾老爷子冷冷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让沉鹿和王家联姻,难道不是为了利用王家的财权!?”
    “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沉鹿的婚姻就由不得不做主!”顾老爷子看他极其不顺眼,又抬手在他身上狠狠抽了一下,“明天立刻给我把婚姻解除!”
    “我们顾家从来没有让女儿去联姻换钱的事儿!”
    顾良哲嘴上应承着,又笑了一下,“恐怕这以后沉鹿不嫁王家也不行了。”
    “你什么意思?”
    “沉鹿和王家的二公子,王亿远可是一见钟情,这会儿估计在谈恋爱呢。”
    顾良哲眼底滑过一丝暗芒。
    现在差不多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吧?
    顾老爷子只是这么一想,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颤巍巍抬着手,脸色铁青,浑身都在颤抖,“沉鹿,她可是你女儿!亲生的!你就这么糟践她!”
    “顾良哲,你,你真是好样的!”
    顾老爷子气血翻涌,下一刻,脚步蹒跚,直朝地上栽去。
    顾良哲惊呼一声,连忙去扶他。
    “爸!你怎么了爸!”
    “顾老先生!”
    “还不去开车送我爸去医院!”顾良哲怒说道。
    其他人立刻听命,用东西抬着顾老爷子,上车去医院了。
    顾良哲并没有跟上去,他只是看着顾老爷子被送走。
    宴会还没有结束,没了顾老爷子,现在能在顾家招呼宾客的人只有他了。
    顾家门外,沈云盛带着浑身不好惹的煞气走了进来。
    “你是谁!”保安立刻拦了上去。
    “我是你爹!”沈云盛一脚踹在保安的肚子上,把他踹飞,一身戾气逼人,“滚!”
    接到消息同样过来的沈青山慢了沈云盛一步,走进来时,正好看到沈云盛把一个保安踹飞,然后健步如飞地走了进去。
    沈青山:……
    算了。
    虽然不雅,但鹿鹿还在里面,事出有因,不教训他了。
    这么想着,沈青山也走了进去。
    突然闯进来的沈云盛把顾家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些人还在觥筹交错,就听见一声杯子破裂的清脆响声。
    交谈声瞬间消失。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被子破裂声响起的地方。
    只见两个身材高大,气势不凡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些人的脸色微变。
    这不是……沈家的小沈总吗?
    他们怎么过来了?
    顾家现在这么厉害,竟然能请得起沈家的人?
    有些知道沉鹿被沈家收养内情的人,不约而同的开始看好戏。
    沈家这两个少爷明显来势汹汹,还不知道是好是坏呢。
    “小沈总,你怎么来了?”顾良哲大喜,立刻走了过去,和他打招呼。
    沈云盛淡淡看着满脸谄媚笑容的顾良哲。
    沉鹿的亲生父亲,就这?
    “沉鹿呢?”沈云盛语气不善,“我有事找她。”
    “这……沉鹿正和她未婚夫在一起呢,现在恐怕不能见您了。”顾良哲听到沈云盛极不耐烦的口吻,就知道一定是沉鹿在沈家的时候惹到了沈云盛。
    他暗自骂了沉鹿当真是丧门星,都从沈家离开了还不忘给他添堵。
    “求婚夫?”沈云盛冷冷一笑,看顾良哲的目光更凉了,“我不管她和谁在一起,你现在立刻把她给我叫出来!”
    “云盛。”沈青山拍他胳膊,对于他不小心暴露出来的流氓气势有些不满,“顾先生,我们与沉鹿有极重要的事情要说,请你立刻带我们去见她。”
    “若是耽误了,恐怕对顾家不好,你说呢?顾先生?”
    隐隐含着威胁的语气,令顾良哲背后发寒。
    这可是沈家人自己要去看的,一会儿若是撞上了沉鹿和王家的人在一起,可不关他的事。
    顾良哲眼睛一转,立刻说道,“那行,现在沉鹿身体不好,你们有什么事情要尽快说,不然会让沉鹿的身体更严重的。”
    “方才你不是说,她和未婚夫在一起?”沈云盛眯着眼,语气压低,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戾气。
    同样都是在商场上混的人,顾良哲身上的气势竟然连沈云盛都不敌,可见他的无用。
    “沉鹿生病,王亿远在一旁照顾她呢。”
    沈云盛冷笑一声,还想嘲讽,被沈青山瞪了一眼。
    他们过来是看沉鹿到底怎么样了,而不是和别人吵架的。
    沈青山和沈云盛一起跟着顾良哲往楼上走。
    许白白与阮石几人相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她们也想知道现在沉鹿到底怎么样了,一直在外面等着,都快把人给急死了。
    一行人来到沉鹿的房间外,顾良哲象征性的敲了敲门,说道,“沉鹿,你在不在里面?”
    “沈家的人来看你了,你要见见他们吗?”
    顾良哲说完,等了两秒,就想直接把门打开。
    只见门从里面开了。
    一个披散着头发,穿着长袖裙子的女孩儿站在门口,一双杏眸,冰冷如雪。
    顾良哲对上她的视线,不知为何,身体竟然感到了一股冷意。
    沈青山与沈云盛看到安然无恙的沉鹿,皆是松了一口气。
    好在她没事儿。
    这口气还没松完,他们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沉鹿是不是变了一些?
    看上去不像以前那样乖巧了,方才难道还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刚刚放下的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
    “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还不回去换身衣服再出来!”顾良哲强撑着那股不对劲的感觉,低呵她。
    “这身衣服怎么啦,比你好看多了。”许白白在后面嘟囔道,“就会冲着鹿鹿吆五喝六,你以为你是谁啊?”
    许白白声音不大,但周围很是安静,她的话便轻而易举传到所有人耳中。
    顾良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扭头瞪了一眼,“我教训我女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你女儿。”
    倏的,一直没有开口的沉鹿声音忽然响起。
    “沉鹿,你不要闹了。”顾良哲立刻说道。
    “我说了,我不是你女儿。”
    她把完全门打开,自己走出来。
    刚才门只是半开着,里面是什么模样他们也看不清,而现在他们就看得十分清楚了。
    沉鹿身边正放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站在外面的人,全都震住了。
    对沉鹿的话,以及她的举动。
    “我从出生你们没有养过我,以后我也不需要你养。”沉鹿一步一步朝着顾良哲紧逼过去,瞳孔周围的红血丝还没有完全褪去,此刻有又往四周蔓延的模样。
    她俏脸如敷上寒冰,“你不经我的同意,把我强行卖给王家的事,我会永远都记在脑子里。”
    沈云盛脸色一变,下一秒便提起顾良哲的衣领,骂道,“你他妈!”
    沈青山被金丝眼镜遮住的眼眸泛着冰寒的冷霜,看着沈云盛一拳砸在顾良哲脸上。
    他没有任何要阻拦的意思。
    许白白在一旁和阮石说道,“沈云盛干的漂亮!”
    “我真槽了,顾家真不是人!”赵清雅也骂道,“他们怎么能这么对鹿鹿!”
    “很明显,他们压根没有把沉鹿当作是顾家的孩子,而是工具而已。”
    “他们真坏。”塔娜也在一旁迎合。
    “你们在干什么!”穆梓尖锐的声音响起。
    她飞快走到了顾良哲身边。
    虽然二人已经没了感情,但他们之间的利益是相同的,穆梓不能让顾良哲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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