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老怪胡言乱语的念叨,落在我的耳中石破天惊。
    是的,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准确来说,我没想到他的感应会那么灵敏。
    我是武力十七层的修为,而睡老怪,只有武力十六层。
    短短的一层差距,看似微不足道,实则天壤之别。
    一个完整领悟了天道,一个尚在接触天道的门槛上,两者能一概而论吗?
    当初的九阳之所以能与三伯打的不分上下,归根究底有三个原因。
    第一,他曾经的巅峰修为在武力十八层,有外人难以知晓的恐怖根基做依仗。
    第二,元神太过强大,经雷劫淬炼,差点成仙问道的人,岂是一般武者能够相提并论的?
    第三,九阳掌控着我的肉身与三魂七魄,三伯怕他伤害我,所以不敢拼尽全力。
    可睡老怪不是九阳,轻描淡写的一击交锋,我甚至只用了七成力。
    他凭什么察觉到我的不对劲?
    我皱眉思索,脑海急速转动。
    很快,我有了些许明悟。
    体内的妖魔之气被我强行压制,光从表面探查,这六个守道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现我的异样。
    修为的碾压,是我最为强大的底牌。
    即便如三伯,和我同样的修为,也需要以灵力渗入我的身体,方能有所发现。
    但我疏忽大意了一点,一旦与人动手,灵力会宣泄,压制的妖魔之气则会不经意的流淌。
    或多或少,却足以让有心人抓到关键之处。
    想到这,我不禁暗暗着急,以后和人动手得万分小心了。
    能一招搞定的事千万不能磨蹭,以免泄露的灵力太多,破绽更多。
    “我说,现在咋办。”睡老怪面向长发老者,模样尴尬道:“单打独斗只有被虐的份,要么六人联手试试看?”
    “呵,恕我直言,六人联手也不一定能讨到便宜。”
    “再说我受伤啦,啊哟,哪哪都疼。要不你们打吧,我负责旁观,给你们加油鼓气。”
    睡老怪无所顾忌的躺在地上,精神恍惚道:“我一受伤就犯困,没力气,啊,困,困死了。”
    他打着哈欠,尽显疲惫乏困。
    长发老者怒视道:“身为守道者,规则大过一切。”
    “六脉的供养,信任,这些年喂狗了吗?”
    睡老怪半死不活的嗤笑道:“拉倒吧,这个世界上,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你以为咱们的拳头大,能让他老老实实的给出交代。”
    “喏,现在他的拳头更大,你不怕死,尽管尝试好咯,我又没拦着你。”
    一直没说话的黑脸老太婆沉声开腔道:“等佟瞎子出关吧,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之内,他必然成功踏上武力十七层。”
    “到那时,他为主,我等六人为辅,还怕拿不下这家伙?”
    “再则,初犯者,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其余三位老者齐齐点头道:“可。”
    长发老者心有不甘,浑浊的双眼绽放狠厉之色,从我身上一扫而过道:“你的气息,我记住了。”
    “今日所为,望你自知收敛。”
    “不然三个月之后,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拎起单肩包,独自下山。
    面对长发老者的威胁警告,说实话,我挺想将他们全部留下,葬于山脚。
    不为别的,就因为秋后算账这档子破事很麻烦。
    与其让心怀不轨者打我的主意,不如将危机扼杀在摇篮之中。
    三个月后?我那会肯定很忙,分身不暇,哪有时间陪他们玩?
    而这几个老不死显然会影响我窃取六脉地魂。
    无奈的是他们人多势众,我心里没底。
    毕竟不是一般的武者,不可能一招制胜。
    打的越久,我泄露的妖魔之气越多。
    万一被其中一人逃脱,我的麻烦就大了。
    所以考虑再三,我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在我放下全身杀意的那一刻,长发老者如释重负,大汗淋漓。
    我心存忌惮,他们何尝不是一样?
    ……
    山脚最底层的阶梯,灵溪果然还在等我。
    她趴在扶栏边,青丝如瀑,眺望夜色。
    精致无暇的侧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美的让我心生惊艳。
    这就导致我本来节奏分明的脚步被彻底打乱,傻傻的望着她,如若雕像一动不动。
    “好看呗?”她俏皮的侧过身,朝我丢了颗小石子。
    我顺手接过,认真回答道:“好看,奶奶说的,你是九天玄女下凡。”
    灵溪露出一抹羞意,招手叫我过去,凝视星空夜色,缓缓说道:“入目皆是你,四下无别人。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苏宁,你看,那颗真凰星代表你。”
    “那边,离你不远的地方,那是真龙星,我的命格星象。”
    “你在诛魔潭出事的那天晚上,我看了它好久。”
    “看着它忽闪忽灭,逐渐黯淡无光,到最后的陨落。”
    “你猜我哭了没?”
    她笑嘻嘻的问我,而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没哭哦,有没有很厉害?”
    我狠狠点头,完美配合道:“你一直都很厉害。”
    灵溪仰起的脑袋突然低了下去,很久没有说话。
    我小声喊道:“溪溪。”
    她歪过头不看我,似赌气般轻声哽咽道:“苏宁,我撒谎了。”
    “那一天,我其实哭了好几次。”
    “我在静月师叔面前哭,在裴川面前哭,回到房间抱着枕头哭。”
    “哭了一晚上,给你微-信发了好多条信息。”
    “心疼呀,疼到喘不过气。”
    “呼,我真的好没出息。”
    “我是昆仑少掌教,华夏最年轻的天灵师。肩负昆仑未来,师傅对我寄予厚望,我怎么能轻易落泪呢。”
    “让外人看到会笑话我的。”
    她捂着胸口,沿着扶栏往下走道:“我从来不信佛菩萨,但我信老天。”
    “我跪在落地窗边,求了老天爷很久。”
    “我求它把苏宁还给我,求它让苏宁回来。”
    “它不理我,然后我就骂它啦。”
    “骂的可难听了。”
    “嗯,但是,真凰涅槃浴火重生的那天,我又跪下去和它道歉了。”
    “哎,哄了它好久,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原谅我。”
    某个少女唉声叹气的发牢骚道:“老天爷宽宏大量,肯定不会和我这个凡人计较,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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